39、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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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昨夜病了？”
“嗯。”
“今早又好了。”
“嗯。”
“哥？”顾云霁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当我傻？”
顾萧叹息，弟弟大了，不好骗了啊。
“那咱们不去睢阳了？”
“不去。”
“也不留在太原？”
“不留。”
“回蜀郡？”
“不回。”
顾云霁纳闷儿了：“哥你这是要上天呐。”
“吁。”顾萧突然勒住缰绳下马，顾云霁一头雾水，见他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
“咱俩不走一条道，我自己去睢阳找你师兄，至于你、有两件事要你办，一是去找月骨朵。”
“月骨朵？她在哪儿？”
顾萧随口胡诌：“梁州。”
梁州在山南西道境内，也是去蜀郡的必经之路。
“南海和盈盈在岭南，你找到月骨朵之后，带她去岭南跟南海她们汇合。”
顾云霁奇怪：“盈盈在岭南做什么，月骨朵在梁州做什么，我去找她们又做什么？”
“废话怎么这么多！这些你统统不用管，只需按我做的，找到人、带她回去即可。”
顾萧一副“事关重大”的凝重表情，顾云霁也自觉身负重任，腰杆子立刻就直了。
顾萧指了指包裹：“一封信，是带给给南海。”
“哦。”顾云霁瞅了一眼东西，“呀，这是我……你的过所？”
“你带着它，南海才会信你。”顾萧伸手，“你的过所给我用。”
顾云霁不疑有二，兄弟二人就此别过。
远望尘嚣与背影，顾萧眼角略有湿润，胸膛之中有一种澎湃而难言的情绪。
他希望这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见面，他战死于睢阳，一身血肉、一心义气为家国百姓！
而他……不要来……
虽然是乱世人命如草芥，他还是盼着阿霁能活着，简简单单留着一条命就好。
苟延残喘也好、虚度余生也罢，总算人还在。
若能再加上几分幸运，他能和盈盈，或者是互相珍爱的女子，渡过余生、繁衍子嗣。
在没有杀戮的长安、没有血腥的洛阳，或是赤松山、或随意哪一处田间野地，看着孩子们长大、自己老去，那就是美满的一生了。
阿霁，去路迢迢、为兄我先行一步了……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
*
快马疾驰，顾萧追上李鸣空，李鸣空奇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阿霁呢？”
顾萧自还是那番说词，只不过稍微润色了一番，毕竟李鸣空是个老狐狸，不比弟弟好糊弄。
他又补充说：“鸣空，此番军中我就用云霁的身份。”
他俩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本就长得像，现在年龄也差不多了，确实像是双胞胎。
而且这次跟着李鸣空驰援的兵士，并没有他们熟悉的，谁也不认识真的顾云霁。
“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也没什么，只是若是侥幸能得些功劳，想算他头上。”
“哈，他有手有脚，想要军功不会自己来争，你当他还在喝奶呢。”
李鸣空笑了，“我看在太原他就很不错，再历练几年一定比你我要强。到时封侯拜相了，未必看得上你这点东西。”
顾萧说：“我是不愿再涉足这些了，只等战争结束、天下太平。就算他看不上，平白浪费了也可惜。”
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没的辩驳，李鸣空也就应了，只是时常嘴快喊错。
李鸣空手下不过几百人，救援睢阳也是杯水车薪，猜想睢阳太守许远也许会像宁陵求援，于是就先去了宁陵。
顾萧问：“宁陵的守将是？”
“张巡。”
顾萧默念，张巡啊……
——至德二年，随张巡守睢阳，领兵迎战于宁陵北，斩贼将二十员，歼敌万余人。
李鸣空说：“张巡这人，实在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怎么说？”
“他本是个文官，进士出身、治绩优良、颇有气节，因言语得罪了杨钊，被贬为县令，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许多太平年华中的泛泛之辈，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
而时势，定能造就大英雄！
“去年雍丘县令令狐潮投靠叛军，转而率一万五千人进攻雍丘。而张巡仅仅凭借城内三千唐兵抵抗，击退叛军多次冲锋，死伤过千、伤敌近万，令狐潮不得已退兵。”
此战让张巡名声大噪，吴王李祗闻之，举荐七为委巡院经略。
这场战从至德元年二月一直打到十一月，令狐潮零零总总动用了五六万兵力，却最终没能拿下一个雍丘，不得不败走。
时无英雄，才会使竖子成名。真正的大英雄，一战便知实力！
“睢阳太守许远，是个十分有眼见的人。这次，一定会向张巡求援。”
“好，那我们就去找张巡。”
顾萧李鸣空一行人策马疾行，忽然面前烟尘四起，一支队伍凌空杀出。
有叛军？！
顾萧一个闪身、飞马而下，一道凌厉剑锋已然递在眉间！
*
话说顾云霁得了亲哥的命令，果然十分听话、取道梁州去寻月骨朵。
他大哥说的没错，月骨朵决不难找。以月骨朵的文才武略加品貌，万里挑一、决不可能是泛泛无名之辈。
怎么着，也该是个女将军了，至少手握几百兵士那种。
可他在梁州盘桓苦寻半月有余、居然没有半点消息，这是决不可能的。
此时，他有两条路走，一是继续留在梁州，找不到月骨朵誓不罢休。二是直接去找盈盈和南海。
“怎么选呢？”
说实话，他虽然苦日子也过了不少，但从来都有人护着，路不管好坏、反正铺到脚下了，自小都没做过抉择。
一时之间，他只有踌躇，根本不知到底该如何选择。
“郎君，你是不是，要找个女将军？”
“是我。”顾云霁一下子跳起来，“你知道？”
来者是一位白须老者，衣衫褴褛、看着也很有些年纪了。
“是不是，一位姓古的女将军？”
月骨朵是铁勒回鹘部人，姓拔古野。大唐对各民族一直十分开明，可从政可经商，长安洛阳扬州广州这等大城市随处可见各色外族之人。
不止月骨朵，盈盈、师兄他们也都不是汉人，可他也从没觉得他们与自己有什么不同的。
朝中文武大臣也都有胡人，尤其是武将，李光弼、高仙芝、哥舒翰、仆固怀恩都非汉人，毕竟番将番兵确实战力强盛，可事情就坏在了安禄山史思明这边。
安史二人都是粟特人，这两年多的大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的思想已经逐渐绵延开来了。
即使叛军内部有许多将领是汉人，唐军这边也有许多番将，还是不能在短时间改变世人的这一观念，也许正是如此，月骨朵才化名为古的吧。
“对对对，就是她，这位将军在梁州哪儿？”
“她不在梁州，在雍丘。”
“什么？”
“我就是从雍丘一路逃难而来的。”
说着，他就跟顾云霁描述了一下这位女将军的外形。
当然了，他应该也并未真的见过将军本人，不过是一传十、十传百而已，难免有些走形。
但顾云霁确定，那一定就是月骨朵。
毕竟，这世上能有这等风姿的女子，还这么年轻，绝对是屈指可数的。
顾云霁谢过那老者，琢磨着难道是大哥的情报出了问题。
月骨朵不在梁州，竟在他和师兄前往的睢阳附近？
那此时，他们搞不好已经碰面了呢。
他有点儿犯难，是直接去岭南找盈盈，还是再返回去一趟？
返回去似乎并无必要，但这事儿怎么透着一点儿摸不着头脑。
其实，顾云霁是很想念盈盈的。
少年相思么，度日如年不为过。
更何况这些日子，时时刻刻都在生死之间。那些命悬一线之时，他只念着——再见盈盈一眼就好，再让她见自己一眼就好。
可月骨朵……
顾云霁心中一凛，月骨朵一介女子，都能在前线领兵抵抗叛军。他却为了儿女情长溜之大吉，定然会被盈盈嗤笑，这让他以后在盈盈面前，如何能够抬得起头来。
他也没傻到那个程度，知道大哥也许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经事要自己去办。
不过是觉得睢阳此行太过凶险，随便寻个借口让自己离开而已。
大哥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这次重生归来，大哥也一点儿都没有变。
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从来都只愿牺牲自己。而他这个弟弟，在他心里，永远是排在最前面的。
这个能不能证实也简单的很，他伸手从怀中取出大哥让自己带给南海的信，直接撕开看看不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若真是十分要紧、万分火急之事，他自不会为了自己这点小小的争强斗胜之心耽误要事。
可若不是大不了，或者干脆……
他自然是要回去找大哥和师兄的，到时候同生共死，大不了日后盈盈上坟上香的时候，多带上个自己。
他伸手撕信，连撕了几下，“咦”了一声。
这什么纸，怎么撕不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