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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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昔跪坐在地上，看着已经连合而成的缝隙，只余一片漆黑森林，她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宁策居高临下看着她，良久说道：“快走吧！”
连昔猛回过头，怒视着他，狠狠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凭什么？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宁策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令她震惊不已的话，“连夭是你，你让我带连夭出来，不是吗？”
她怔怔看着他，手颤抖地指着他，话也说不连贯，“你……你怎么……怎么会知……”
宁策背过身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连昔是你妹妹？”
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颊缓缓下流，容貌一点一点发生变化，那个妖媚的女子——连夭。
宁策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帕递给她，“擦擦吧，”见连夭接过去，又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早些走吧，你的法术也不能维持太久不是吗？”
连夭擦好泪水，站起身子，将手帕放到自己怀中，小声嘟囔：“女人的东西你也有，”看他在看自己，抽抽鼻子，耍赖道：“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别要了！”
宁策一笑，耸耸肩，指挥着将士向着京都方向行去。
“放心吧，她们出不来桃花渊，英筱与珑儿与桃花渊已连为一体，是不可能出来的。只是……”
“只是你妹妹？”
连夭与宁策同骑一骑，只是连夭的尾巴还是缩不回去，在两人身体之间显得突兀，而且她的尾巴着实不够老实，总是会轻轻抚摸宁策的胸膛，宁策要是向后一点，那尾巴就会更加得寸进尺，拱得他近也不是远也不得。
此时连夭回头，正见自己的尾巴要抚摸他的脸庞，尴尬一笑。
宁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尾巴，趁着连夭不好意思回过头之时，刚要伸手去抓，却见尾巴全部缩了回去，他手僵在她脑后，她一回头，看他怒目而视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宁策讪讪收回手，又一次问道：“她们可会伤害你妹妹？”
连夭摇头，“她们伤不了她，只是我怕她们会把她关起来。”
“对不起。”
连夭摇头，要是没有怨怪是假的，可宁策也算是救了她，她也只得再想法子。
“若是你留下，她们可会伤你？”
“连昔身上有母亲的护身玉珠，可抵挡一切妖魔鬼怪，任何人都伤不了她的性命，母亲只是传给我这个可以逃出桃花渊的法术，若是我留在那儿，英筱和珑儿是不会放过我这个叛徒。”
宁策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她留下，那她才是必死无疑。
此刻虽是三千人行走，却是如此静谧，怀中女子身子轻盈，晶莹的皮肤在月下却现出一股朦胧味道，发间的桃花香沁香扑鼻。
“为什么要帮我？”
她轻轻眨眼：“秘密！”
***
宁大将军回朝，还带回了一个女子，百姓们争相眺望，想一睹这天朝第一将军的模样，连夭在他怀中倒是做尽了趾高气扬，样子神气得很，好像她才是大将军一样。
宁策先将她安置在家中，随后进宫面圣，连夭随着宁府的仆人参观了一下将军府，这地方恢弘得很，但偶有几处也是诗情画意，犹如画中仙湖穹山。
她也确实累极，管家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高兴得一蹦一蹦的，脱了鞋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宁策回来已是晚间时分，晚膳也已备好，他坐在桌前，刚提起筷子，似是想到什么，随口问道：“连姑娘呢？”
管家上前回道：“连姑娘似是累坏了，正在睡着呢，将军，要不要奴才去喊一声？”
宁策放下碗筷，“不用了，我去看看。”
他到她房中，她还在睡，睡相十分不雅，嘴巴还砸吧砸吧的，样子十分可爱，宁策也不会知道他此时的笑容是多么宠溺温柔。
他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今日月与昨日有何不同？
昨日美人在怀，宁策，你为什么要救她？仅仅是因为她帮了你吗？宁策，她可是一个妖啊！
连夭起身便见那人一脸沉思地看着窗外月，突然起了坏心眼子，静悄悄飘到他身后，一颗头硬生生变成一只狐狸的脑袋，双手也变成了爪子抬起来，声音低沉，“宁……策！”
宁策一回头，生生吓了一跳，刚要出拳，连夭笑声如浪花，后退一步，变回人的模样，指着他，嘲笑道：“哈哈哈，瞧给你吓的！”
宁策突然想起一事，上前抓住她，郑重说道：“明日国师会到我府上，你一定不要出来！”
连夭诧异看他，“为何？”
“国师能辨鬼神，识魍魉，若是他见到你，你的身份不就被发现了吗？他的法力还很高强，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连夭双颊白里透红，笑得十分动人，突然向他身上轻轻倚去，手也不规矩地在他胸膛上乱摸，“好人，奴家会记住你的话的……”
宁策轻咳一声，避过身子，转过身说道：“晚膳好了，你……你也一起来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夭在他身后放声大笑，她看到他的耳朵红了，真是可爱得紧啊！
第二日，国师如约而至，连夭听他的话躲了起来，宁策便放心地挥挥衣袖去会国师了。
连夭记得宁家世代为将军，有一个他们世代保护的东西，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她当初破绽百出，就是为了让宁策怀疑自己是连夭，而非连昔。就算他不怀疑，宁策也只会救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而她顺利地住进了宁府，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昨日宁策不在府中，她走遍了宁府，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暗暗记在心里，只为今天可以取到那个东西。她避过宁府下人，走过一个个回廊，来到那个被锁上的房间，捏了个诀，便飘了进去。
宁策父母早逝，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东西是不能被人拿走的，更不可以被那些妖魔鬼怪染指，更可叹，宁策太过自负，根本不会相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这东西偷走。
连夭惑人缠绵一笑，一笑之间，宛若十里桃林盛开，如此美人，当真艳若桃李。她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小盒子，却听一声剑出鞘的声音，连夭回头，险险避过，这剑无人所控，竟是守护这个东西的，究竟是什么呢？
连夭不再犹豫，出掌将门打开，迅速跃了出去。
宁策腰间的玉佩震动，只听国师道：“我观将军府中似有什么东西，将军可有什么……”话未说完，宁策就冲着连夭到过的屋子跑去，国师勾起嘴角，也跟着跑了出去。
连夭没想过宁策会来得如此之快，早知道他的功夫了得，却没想过竟是如此高超。
连夭翩然一笑，“将军！”
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深入他心中，曾经如听天籁，如今，却觉得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冷冷站在她面前，再没有从前的些微温柔，一双眼眸更是如坠千尺寒冰，“把东西拿来！”
连夭将小盒子背过身去，“我若说不呢？”
他伸出手，“拿来！”声音较之之前更为寒冽。
“我不能给你！”她态度坚决。
她听见他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有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我很愚蠢，堂堂大将军被你玩在手心中，还如此心甘情愿，连夭，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妖！”
这句话，是真的刺痛她了。她懂事之后，就知道世人会骂一些不要脸的女人“狐狸精”，她知道人怕妖怪，可她却喜欢人的生活，集市的热闹，吹锣打鼓，欢声笑语。
她不喜欢做妖，可她无法选择，她虽有人的面容，但正如宁策所说，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
看着他厌恶的神情，她微微一笑，极尽妩媚，“是啊，我是看着你被我耍得团团转开心极了！”她眼神恶毒，尽心尽力扮演他眼中的坏人。
突听得一声大喝：“妖孽，拿命来！”
国师飞天而起，手中长剑直指连夭，连夭看到宁策没有动，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稀给她。
她嘲讽一笑，“哼！我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只乱吠的狗！”
“妖孽，休要逞那口舌之快！”国师剑剑向她要害刺去，她法力并不高强，此时继续打下去显然不会是他的对手，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人世浮华，她的命不好，恐怕看不到这沧海桑田，她看向天微微一笑，眼泪夺眶而出。
国师的剑刚要刺入她胸膛，她就被宁策大力拉在身后，抬手挥了国师的剑，他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国师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是妖怪！”
宁策忽而一笑，“国师可否将她交给我处置，毕竟她骗了我，我又哪是那良善之人，必要还之！”
国师不置可否，宁策又道：“国师，到时我把她的内丹取出交给你可好？”
内丹？他真的如此恨我？连夭很想逃，却也清楚今日是逃不掉了。
国师倒觉得这个条件才是真正有诱惑力的东西，当即仰天大笑，倏地停下来，对宁策道：“那我等着将军的好消息！”
宁策一揖，“多谢国师！”
国师哈哈大笑，从两人身边走过，出了将军府。
宁策没有看她，她只是紧紧握着那个小盒子，宁策突然开口，“这个东西是什么？”
“你要杀就杀吧，我无可奉告。”
宁策叹了口气，“你一会儿梳洗打扮一番吧。”
杀人之前还要做洗礼的？连夭诧异地看着他，宁策看她样子，突地笑了，“连夭，你要知道，惹怒我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为什么要说那些假话来骗我呢？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可以不管，可以不问，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桃花渊，而我也要再去一次桃花渊。”
“你要做什么？”
“你也听到了，我刚才答应国师要给他你的内丹，我不杀你，总得有个你的替身吧。”
连夭微怔，倏尔笑道：“你是说你不会杀我了？”
宁策失笑，“倒是个贪生怕死的，那刚才怎么那般大义凛然？”
“切，你还不是阴晴不定的，刚刚恨不得噬我骨，喝我血，现在又这般言笑晏晏的。”她嘟囔着。
宁策拧紧眉，瞪视着她，她顿时没了气势，蔫儿了下去。宁策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动声色，转身向房内走去，只听到她解释说：“喂，我拿这个，只是想救我娘。”宁策没有回应。
两人收拾一番，就奔去了桃花渊，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桃花渊不该再存在了，与其说不该存在，不如说是那两个害人的妖精是时候该死了！
他们从桃花渊来到京都时就是这样同骑一骑，她在他怀中，只是两次的感觉不一样了。
她在他怀中，硬生生挺得笔直，他看了也有几分无奈，只听她道：“原来的桃花渊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我们欢乐地过着每一天，可有一天英筱和珑儿来了，她们有很厉害的法器，我娘被她们杀死了，我那时就想着就算在仇人手下也要为娘报仇，也要救活娘亲。”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她又道：“若是光论法力，我娘不会不敌她们，但不知她们从何而来的法器竟是那般厉害，顷刻之间，一片土地狼藉不堪，那时的桃花渊真的很惨，之后，桃花渊就再也长不出一颗桃花树。你那时在桃花渊看到的都是她们所做的幻象，桃花渊已不再是桃花渊，只是一个地狱，再也没有一株桃花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谓的桃花，都是幻象，那你呢？
他们来到桃花渊时，那儿已变成一片废墟，当真物是人非，这才几日光景，就遭到了这般天灾。
“姐姐！”
连夭听得呼唤，回头看见连昔一脸泪水地望着自己，连夭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会这样？她们死了吗？”
“姐姐！”
连夭只当她是吓着了，抚摸着她的发，一点一点，突然她便不动了，慢慢推开连昔，看着那只没入身体的匕首，看到连昔颤抖的手握着那只匕首，脸上的泪混着泥土，十分狼狈。
“为什么？”连夭都听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宁策也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到连夭手中的小盒子应声倒地，盒子也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连夭怔怔地看着盒子，蹲下身子，伸手去碰它。
宁策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一声一声，“连夭，连夭……”
连夭重复地问：“为什么？”但眼睛并没有看连昔。
“是你杀了母亲。”
连夭失神片刻，缩进宁策怀里，她感受到他的身子僵住了，连昔却不放过她，“你不敢面对，你一直在逃避，你不敢相信是你杀了母亲，所以你想逃出桃花渊，想要拿那个传说中的‘生死人，肉白骨’的东西来救她。你是天生魔星，而英筱和珑儿不过是你用你的千年法力幻作出来的，让她们来承担你的罪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离开桃花渊的法术，母亲根本没有教过你，是你，你是魔，你是一个大魔女，天生的灾！桃花渊是与你一体的，你离开，桃花渊才会变成这样。”连昔愤怒地吼出来，对她并没有一丝同情。
“你不仅欺骗你自己，还将我的记忆抹除，如今，我杀了你，我也不会活，你是我的姐姐，我很爱你，可你杀了母亲，我不能原谅你！”
连夭满脸泪水，突然放声大笑，“是啊，是啊，我是魔女，我亲手杀了我的母亲，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
她仰天大笑，突然推开宁策，也不顾伤口，向着桃花渊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离去，宁策刚要去找她，连昔拉住他，“她不会死，我怎么会真的要杀她呢？你是人，人妖殊途，更何况，她一定会入魔道，你手中的剑和腰间的玉佩的主人，就是曾经魔界的人，她去了魔界，你不会找到的。”
宁策轻轻拂开她，“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这是她该得的！”说罢，连昔就伸手打了自己一掌，吐出一口鲜血，跪坐在地上，“我没有家人了，什么都没有了，该去见母亲了。”她慢慢闭上眼睛。
那个灵动的女子用这个脸庞骗过他，他记得的却是那个女子的笑声和她明媚的眼眸，纵使她是魔又如何？
他跨上马背，向着连夭离去的地方奔去，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桃花渊，有一株小小的幼苗正在发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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