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貔貅小魔头》七品荒唐

10、惊魂桥

　　须臾派每日会有晨练，晨练后便是琴棋书画的学习，午间一个时辰的休息，之后是武学招式的修习，晚间是内功的修炼。无论外室内室，这是新入门弟子每日必修功课。每日下来腰酸背痛者有，愁苦焦躁者有，怨声载道者有。
　　三月后，是须臾派新弟子首轮考核，所有人对这次考核的重视程度不亚于新弟子招生大会，首轮考核成功与否，意味着一个人在武学天赋上的高低，以后是否会受到各大重要人物的赏识，甚至这是新弟子扬名江湖的第一次机会，没有人不想在这次考核中脱颖而出。
　　考核的地点在须臾派后山的惊魂桥，顾名思义，惊魂桥凶险异常，惊险万分。
　　惊魂桥其实不是桥，它只是一根手臂粗的铁索，连接了两座山峰，铁索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四周云雾弥漫，功力强的人依稀可以听见峰底澎湃的流水声。传言，须臾派百年建派以来，每次新弟子首轮考核都有跌落下惊魂桥的，峰底的滔滔江水洗刷了多少江湖儿女的侠骨豪情。
　　“咚——咚——咚——”
　　三声鼓响，声声沉荡，震彻山谷，这是须臾派集合的鼓声。
　　百名新弟子在惊魂桥旁整齐排列，有人见此景象，大呼惊奇；有人探头峰底，手脚出汗……而顾岸排在队伍最末端，摸着无根双绝剑上的枫叶剑穗，毫不在意桥有多窄，底有多深，水有多急。
　　“阿岸，”易晚秋轻轻拉了拉顾岸的衣角，小声道，“你说，这就一根铁索，还没我手臂粗，万一我摔下去，不就尸骨无存了吗？”
　　还没等顾岸说话，就听见须臾派掌门道：“须臾派新弟子首轮考核开始，考核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通过你们前面的惊魂桥，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通过，就算考核过关，过关者可跟随我派德高望重之辈修习独门内功。此次考核生死自负，你们有一盏茶的时间思考，接受考核，或者自愿放弃。”
　　此话一出，百名新弟子都不再安静，开始讨论了起来，没人敢第一个上，毕竟涉及生死大事。也无人退出，这里的百名新弟子都是经历了三层选拔进来的，再怎样，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懦弱之徒。
　　“你可以放弃了。”
　　冷不防，易晚秋耳边传来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回头微怒：“死金鱼，你怎么不放弃！”
　　“就你的身手过不了这惊魂桥。”金锦说得不留情面。
　　“我过不去？”易晚秋本来是有点害怕的，可这被金锦一激，不甘落后道，“我要是过去了，你金锦从今以后见到本姑娘的影子就得退避三舍！”
　　易晚秋冲动劲一上来，就要一马当先，却被一只挡在了身前。
　　顾岸伸出手拦住她道：“绳索是黑金制作，山谷间雾气弥漫，太滑，四周又无辅助攀登之物，你轻功不佳，过不去。”
　　顾岸说出了事实，与金锦一致，但易晚秋表现得截然不同，很是听从顾岸的话，拉住顾岸胳膊道：“那怎么办？阿岸，我可不想输，尤其不想输给那个死金鱼。”
　　“我先来！”
　　一名弟子从队伍中率先站了出来，来到悬崖边，看了看峰底，下临无地，壁立千仞，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比他想象得还要凶险。
　　该弟子话到嘴边，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如果此时退缩，他就没有脸在须臾派待了，可能还会受尽武林人士的嘲笑。咬咬牙，脚哆哆嗦嗦地迈出第一步，再小心翼翼迈出第二步。该弟子平衡挺好，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成功的时候，脚底一滑，就这样摔下了山崖，空中徒余凄厉的惨叫。
　　新弟子们猝不及防，皆脚底一软，退后了几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真的会死人。起初胆子颇大的几名弟子，见有人摔下去后，再也不敢吭声，性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心里不断纠结。
　　易秋子揪住顾岸的衣袖道：“阿岸，我、我腿软。”
　　顾岸上前，望了望崖底，摔下去的那名弟子，连尸首都看不到了，果真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菅，须臾派啊，可真是武林第一大正派，顾岸眼神变得十分冰冷，望向惊魂桥对岸的所谓德高望重之辈，冷嘲地笑了笑。
　　突然，顾岸被人一手拉过，抬眼一瞧，齐含茳正紧紧盯着她。
　　顾岸疑惑：“齐师兄？”
　　齐含茳一顿：“信我。”
　　顾岸不明白齐含茳在说什么，他要她信他什么？
　　齐含茳仅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解释道：“他没死。”
　　嗯？顾岸还未明白过来，便被另一幕吸引了去。所有人屏住声音，看到金锦走上了惊魂桥。只见他将佩剑负在身后，双手撑开，利用自身功力，极力在桥上保持平衡。一开始走得稳当，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形开始晃了晃。
　　见此，易晚秋不由轻呼出声：“死金鱼。”
　　顾岸瞧着易晚秋拧巴的表情道：“你担心他。”
　　易晚秋急忙道：“没有，谁担心那条死金鱼。”
　　顾岸看向前方的金锦，眉头微微皱起，金锦撑开额手臂有些酸痛，刚刚收回一些力量，却失去了平衡，猝不及然跌了下去。
　　众人惊呼：“金锦！”
　　在这惊险万分之际，金锦双手紧紧抓住了铁索，头上的汗珠落进了深不可测的山谷。只见金锦抓着铁索，一点点往对岸攀去，竟然借助这极强的臂力，成功攀爬到了对岸，众人欢呼。
　　须臾派的掌门及其他长老看着金锦，有些赞赏，又有些担忧，毕竟他是外室弟子。易晚秋松了松自己的拳头，恐怕她自己也没察觉她为什么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顾岸朝易晚秋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抱紧我。”
　　“啊？”易晚秋疑惑之余，却猛然感觉自己正在下坠，顾岸居然揽着她跳了崖！
　　两道身影从惊魂桥边跃下的时候，齐含茳脸色突变，想也未想，紧跟着跳了下去。而对岸的金锦也勃然失色，若不是被须臾派长老拦着，他估计也会纵身跃下。
　　顾岸仔细观察着璧上岩石，一手搂住易晚秋，一手从腰间甩出无根双绝剑，此剑属热，双刃在岩石上滋滋作响，便火花四溅。滑过雾气弥漫之境，周遭开始清晰，二人就这样毫发无损地稳稳落在了下方凸起的岩石上。
　　易晚秋惊魂未定道：“阿岸，你怎么知道这惊魂桥下面是平整的岩石地？”
　　顾岸一脸镇定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跳下来！”易晚秋实在不敢相信她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惊讶之余，乍见头顶上飞来一人，“齐、齐师兄？！”
　　齐含茳心头一紧，看着一旁无所畏的顾岸，呼吸停滞，一把拉住顾岸的胳膊道：“你在做什么？！”
　　顾岸没有想到齐含茳会随他一起跳下崖，顿了顿才道：“你不是说让我信你吗？”
　　是了，刚刚齐含茳说了新弟子摔下惊魂桥没有死，以顾岸的机智，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须臾派毕竟是武林第一大正派，考核肯定不会拿弟子们性命来拼，这惊魂桥下方一定别有天地。
　　“信我，也不能这样做。”齐含茳放缓了语气，脑中浮现出一幅不敢去回想的场景。
　　五年前，断魂崖上，红衣女子，伤痕累累，撑着最后一口气吼道：“齐含茳！我信错了你！若有来生，我定当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握着顾岸的手猛地一紧，惊魂桥上那一跃，齐含茳便将当年顾岸摔下断魂崖的身影重叠。顾岸被握得生疼，转头道：“齐师兄，我没事。”
　　齐含茳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你打算怎么做？”
　　顾岸还带着一个易晚秋，她一个人其实很容易过惊魂桥，偏偏要捎上一个轻功薄弱的女子。她真的一直如此，看上谁，便会不顾一切去护谁，不谈是非。
　　“齐师兄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齐含茳走到岩石边，以八卦阵手势开启了岩壁上的机关，随着“咔咔”几声，两边岩石竟然生出了若干条藤蔓，一直延伸到了对面岩石处，铺成了仅一人可通行的藤蔓桥。
　　顾岸拉过一旁惊大了双眼的易晚秋，突然莞尔一笑：“谢过齐师兄了。”
　　齐含茳看着藤蔓桥上的顾岸，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两人轻轻松松走过藤蔓桥，再借助轻功跃上了岸。对岸须臾派的长老看着从下面跳上来顾岸和易晚秋，一脸不可置信。
　　左青青咬咬牙道：“江无岸，你们这是作弊！”
　　易晚秋上前一步道：“左师姐，考核任务就是通过你们前面的惊魂桥，说的是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通过，就算考核过关，”
　　左青青亲眼看到大师兄不管不顾，随江无岸跳下去，虽然知道惊魂桥下是有机关的，但是她心里很是难受，现下这易晚秋也敢顶撞她，心头气急：“你们这是巧言善辩！强词夺理！”
　　“左师姐才是强词夺理。”
　　易晚秋出息了，竟然敢回嘴须臾派的二师姐了。
　　一旁的金锦复见活泼乱跳的易晚秋，脸色顿缓许多，却在一旁一言不发。
　　此次惊魂桥的考核，百名新弟子通过的不到十人，那些失足跌落悬崖的，都好好地被须臾派师兄师姐接了回来，或有些小擦伤，并不伤及性命。大家这才意识到，原来惊魂桥下已经做好了安全措施，只要有人跌落，桥下的师兄师姐便会启动机关，用宽大的藤蔓接住坠落的人，惊魂桥考核，考的便是勇气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