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神动心了吗？》梦南柯Ke

17、吞贼 · 十七章

　　海域辽阔，哪怕有着几十年出海经验的渔民，都不敢说自己多了解它。
　　对于一切未知，害怕，且无法掌控的东西，人们习惯于将其看做神鬼妖仙冥冥中的暗示，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海自然也有海神。
　　周边的村民们每年都会祭祀海神，祈求出海平安，收获不菲。祭祀所用之物大多数还是海产一类，少数是村民们为了祭祀特意跑很远的地方去买的此地少有的稀奇物品。

　　要只是祭祀，各地信仰不同，都有自己供奉的神明，祭祀自然也有。但这还不足以让海夫人对二人下水一事表现得如此惊恐。
　　海夫人在随之爻的追问下叹了口气，“让二位小姐知道也好。”

　　“八年前，海上极不平静，出海的人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后来不知从哪儿来了个神巫，开坛做法，算出此事因发狂的海神而起，而安抚海神的法子，便是……”海夫人顿了顿，这才说道：“活人祭祀。”
　　随之爻和莫问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无奈。
　　惊讶于活人祭祀本身，无奈于这些人居然还信了？

　　“活人祭祀自八年前持续至今，再过几天，便是祭祀之日，神巫到来，便可开坛做法。”
　　海夫人说到这儿顿了顿，头往前倾了倾，随之爻和莫问也跟着往前，三个脑袋几乎要抵在一起时，海夫人才低声道：“海神好男色，你二人若是被发狂的海神带走，不仅不能安抚他，还会导致海神怒火更盛，到时只要是临海的村子，都要遭殃。”
　　“一开始我们找不到符合要求的男子，便送了女子过去，谁知隔天早晨，他们出海时在岸边发现了那女子的尸体，自此以后，为了安全起见，在祭祀的一个月里，只要是女子，便不可以接近海边。”

　　随之爻和莫问：“……”
　　一开始听到活人祭祀的时候，随之爻还以为是要献祭年轻貌美的女子，谁知此地的海神不一般，所需也非常人所能想到。
　　海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确保随之爻和莫问不会再去海边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随之爻目送海夫人离开，回到院子处理草药，莫问跟上，过了半晌才问道：“随大夫，你说，那海神是真的还是假的？”
　　随之爻一边按照剂量将所需的草药分开，一边说道：“我猜，海神是真的，他们说的话是假的。”
　　六界互通，人间有神并不奇怪，她如今不也在此吗？而且人间供奉神明，信仰会为那些被供奉的神增加神力，有些闲来无事的神若是心血来潮，来人界睡上几百年也是正常。
　　一个地方有没有神明坐镇，对随之爻来说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来时便知此处有海神，只是观其气息，大抵是在沉睡中，熟睡的海神至少睡了几十年，说什么八年前海神发狂，又说什么兴风作浪，完全是被人骗了。

　　莫问惊讶道：“随大夫的意思是，海夫人骗我们？”
　　随之爻摇头，“不，海夫人没有骗我们，她们也被人骗了。”
　　活人祭祀最开始由神巫提起，若说海夫人等村民被骗，源头肯定在于那名神巫。莫问稍一思忖，便明白了随之爻所指何人。
　　“那，消失的男人们都去了哪里？被那神巫藏起来了？还是那神巫真有几分本事，把人献祭给海神，换取什么利益了？”莫问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但思维过于局限，也想不出来所以然。

　　随之爻将分好的药都用布包了起来，看了眼正在沉思的莫问，没有打扰，自己找了口锅开始熬药。
　　临近傍晚时，外头忽然热闹了起来，想来是那些出海的渔民回来了，随之爻目不转睛地盯着药，没有因为外头的动静分半点神。莫问却闲不住，跑出去凑热闹了。

　　夕阳西下，被撒了暖黄色阳光的沙滩显得柔和无比，抬着鱼走下渔船的人们满头是汗，虽然表情也在用力，但莫问总觉得他们身上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村长在船下指挥，看到自己收留的女子跑到海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说道：“小姑娘，马上涨潮了，海边危险，还是快回去吧。”
　　莫问笑了笑，“村长放心，我不会靠太近的，只是好奇出海回来是什么样，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她说着，视线越过村长朝岸边的十多艘渔船看去，眼里满是新奇。
　　见莫问如此，村长没再让她离开，只要确认她不会靠近就好。

　　过了一会儿，村长忽然想起什么，又朝着莫问走来，犹豫道：“小姑娘，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莫问点头，“村长请说。”
　　村长指了指身后的船，说道：“我们在海上救了三个年轻人，尚在昏迷中，无处可去，你与你的同伴可否暂住一个房间，腾出另一间房，让那三个年轻人先住下？”

　　莫问愣了一下，“呃，可以是可以，只是村长，别家没有住处了吗？”
　　村长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免费收留随之爻和莫问，他闻言，双手紧张地搓了搓，“姑娘若是不愿意，也可以理解，毕竟你们先来，至于那三个人，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莫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村长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家若是不方便，我便找找其他住处。”
　　村长苦笑，“让姑娘见笑了，实在是这三个人受伤了……”
　　莫问笑得真诚，无所谓道：“没事的村长。”

　　村长见她如此爽快，转身喊道：“谁家有空房啊？这位小姑娘无处可去！”
　　莫问没想到找房一事如此快速且高调，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那些人见找房的是昨日来的漂亮女子，家中有空房的几乎都在瞬间举起了手，然而莫问一个个问过去，却发现他们的家里就一个空房。
　　要么自己搬，可那样她就离随之爻远了。
　　若是一起搬，只有一间空房，两个人还是得睡一起，那和在村长家也并无不同之处。
　　莫问想了想，妥协道：“村长，要不我不搬了，我和随大夫挤一挤就行。”

　　村长对此没有意见，只要有一间房安置那三个人就可以了。

　　鱼也差不多搬完了，村长马上就要带着人回去，莫问先他一步，好回去给人家把房间腾出来。

　　这么来回一趟，天已经有了要黑的迹象，院子里只有随之爻熬药而点的火。闷热的傍晚，她又坐在火堆旁，却仿佛感觉不到热一般。
　　橙色的火光下，她安静地看书。
　　莫问脚步顿住，停在院子门口，本不忍打扰此时的寂静，随之爻却忽然抬头，“莫小姐站在门口做什么？”

　　莫问慢慢走了过去，想到自己回来的目的，有些难为情道：“村长救了三个人，马上就带回来了，随大夫，我今晚可以……”
　　莫问没再说，随之爻垂眸看了眼书上的内容，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扬声道：“可以。”
　　随之爻察觉到莫问的视线，明知莫问没再看书，就算看也看不到书上的内容，但还是做贼心虚地合上了书。

　　莫问挠了挠头，笑着问她：“随大夫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
　　随之爻被莫问傻乐的样子逗得跟着她一起笑，无奈道：“你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下，莫问笑意更浓，随之爻的笑容却忽然僵了僵。
　　她看着走路都有些飘的莫问进了屋子，又一脸笑意地搬着东西出来，进了她住的那间。
　　莫问是个清白人，但随之爻不是。

　　《读懂她的心》听名字还算正经，但它到底是春香楼这种天下闻名的青楼所出，里头的东西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能教人很多东西。
　　被教了好几天的随之爻已经不清白了，下意识说出的那句话在回过神后便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随之爻一边想着“我的思想已经成为了这个肮脏的模样”，一边又紧了紧捧着书的手，回想着刚刚白玉葫芦上又多了一些的红色。
　　看书的成果还是蛮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