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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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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皓月千里,静影沉璧。
我站在怡红院前等着秦陌阑。
为了不教人打扰,我连湄兰都没带上,可是这家伙却不守时。我看了看天,正是一更天时。
怡红院门口人头攒动,生意竟比超市打折还火爆。
我揉了揉头发,打开手中折扇,摇啊摇的向怡红楼走去。
当我过去之后才发现这地方是要先给银子的,因为今儿头牌主场,一见芳容都是要花银子的。我虽然好奇这美人是否如外面传的一般仙姿玉色,但因为囊中实在羞涩,还是不去拿那几个铜板丢人了。
我愣头愣脑的想找旁门溜进去,却在怡红院旁的小道上听见乐音。
声音清越婉转,柔和悦耳,又带着点点忧伤,我不禁顺着声音向前走去。
本以为走得越近声音便会越清晰,但那声音仍然缥缈,在耳边萦绕却又无法捕捉。鸾歌凤吹,云起雪飞,我竟听得痴了,而双脚却下意识的向前走着。
乐音渐入佳境,我猛然惊起,这是笙音。
我顿足,乐音也戛然。
四周是个很大的院落,杂草丛生,一见便知没什么人来过。
院落正中有一人扶笙而坐。那人墨绿色的长发被微风吹起,白衣翩然勾勒出他完美的曲线。要不是个男人我肯定冲过去搭讪。
他也缓缓抬头看我,我看见他的脸吃了一惊。我以为穿得如此素雅端庄的人定是个美男子,却不想这人长相普通的让人难以记住。
“你是谁?”他启唇问我,声音倒是婉转动听。
我咳嗽一声:“路过而已。”
他抿唇微笑,眼中柔波脉脉。
我倒吸一口气,要是这人再生的副好模样,搁到现代,对女性来说绝对一祸害。
我看了他一眼,有点慌忙的照着原路出了院子。
只是出去时还有件事在脑海中徘徊,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些所以然来。
退出院子我看见秦陌阑正焦急的在怡红院前徘徊,我快步上前从后面拉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小阑阑,为何这么迟才来?你钟离哥哥想死你了。”
我清晰的看见他脖颈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缓缓转过身:“去你的,我比你大,你别恶心我。”
我斜眼:“你恶心?莫非我亲爱的陌阑弟弟怀孕了?”
他一头撞在我身上:“我错了,来晚点而已,不要这么损我吧。”
我推开他:“去哪儿勾引未成年小姑娘了?”
他一颦眉:“什么未成年小姑娘,是半老徐娘的老鸨子。”
我瞪大眼,惊诧的说:“原来陌阑弟弟你好这一口啊。”
秦陌阑伸手打我的头:“我和她说,等下贵客临门,直接叫咱们看头牌。”
我一听就乐了:“那还在这愣着干嘛,咱走吧。”
说罢我一把拉起表情阴郁的秦陌阑,向怡红院内走去。
青楼粉瓦,歌舞曼妙,怡红院内莺歌燕舞,热闹非常。
我和秦陌阑一踏进门槛,一个女人就扭着腰迎了上来:“秦爷,您来拉。”
我对着秦陌阑呲牙一乐:“秦爷,敢情你是这儿常客呢。”
秦陌阑清了清嗓,有点尴尬的说:“应酬应酬。”
你个富二代应酬什么啊。我瞥他一眼,没说话。
他转头对老鸨说:“曼殊姑娘现在在哪儿?”
老鸨谄媚的说:“听说秦爷来,她正在厢房恭候呢。”说罢,找了个姑娘领着我们去了。
推开房门便看到一粉衣女子坐在小桌前微微出神,桌上摆着一架古筝,紫檀的颜色,看起来古色古香。
看见我们进来,那女子缓缓抬头,看见她的脸时我暗暗一叹,这人长得真漂亮。
看见她脸的时候脑海中只记得一句词: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
却是眉似远山色如黛,唇点朱砂抿嫣红。
不是夸张,这女子真是修得倾城之姿。
我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正觉失态,却发现我身边的秦陌阑也呆住了,比我还没出息,看起来都快喷鼻血了。还好我来自现代化的21世纪,见过人工美女,见过制服诱惑,连泰国人妖都见过了,不至于他那么丢人。
我正准备嘲笑他一下,却听见那美人说话了。
“请问两位公子找小女子做什么?”娇音萦萦,似含了蜜般甜软。
我推了推旁边的秦陌阑,他猛然回过神来,对曼殊说:“你会吹笙么?”
曼殊还没回话,带我们来的姑娘就笑开了:“这京都谁人不知道我们曼殊妹妹百般乐器样样精通,像笙这般普通的乐器怎么能不会?”
曼殊抿嘴笑了:“原来两位公子请曼殊舍弃怡红院内满堂宾客只为听曼殊吹笙啊。”她微微颔首,“幽兰,拿笙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将笙放在她手中,她纤指微拢,启唇声起。
如凤吟九天,黄莺出谷,虽然婉转,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我正想着,一曲已毕,秦陌阑抚掌高声道:“曼殊姑娘真是好技艺,这笙似被你吹活了一般,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看着世间能将笙吹得如你这般好的也没有人了吧。”又拉了拉我,小声说:“这应该就是了吧。”
我却皱皱眉:“我曾听过比曼殊姑娘所吹之曲更加动听的,应该不是。”
我说的声音不大,但我身边的引路姑娘却听得清楚。她惊讶的说:“比我们曼殊妹妹吹得还好?除了寒笙,根本不可能!”
曼殊垂眼微笑,而我却如五雷轰顶般惊呆在原地,身边的秦陌阑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钟离,莫非你…”我点点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离开那个院子时有种别扭的感觉,这世间能将笙吹得如此巧妙的人除了寒笙,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