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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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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临近城门才看到两边皆有士兵把守。韩笙微微拱手,对着一名面善的士兵说:“劳烦兄台,可知护国公的府邸在何处?”
那士兵打量了韩笙一眼:“你要去找护国公?我带你去吧。”
韩笙欠身:“多谢。”
我跟在后面满头问号。护国公?难道指的是旋舞?应该是刚刚建国时封的称谓吧,汉鼎国建国也有近百年了,这旋舞不得是位满头银发的爷爷?我想象出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在跳新疆舞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
“韩笙。旋舞到底多大啊?”我压低声音问。
韩笙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你马上就知道了。”
转眼间已到了一座府邸前,领路的士兵回头对身后的我们说:“护国公就在此处,我为你们通报一声吧。”
韩笙微笑着应:“麻烦兄台了。我是护国公多年好友,今日特来拜访,你只需告诉他我是东边来的客人就行。”
那人憨憨的笑:“既然是护国公的客人我老张还有什么外话,护国公对我们好的不得了,能为护国公的朋友引路也是我的荣幸。”说完那人就敲了敲门。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出来,士兵老张和他说了两句,那老人就走了过来,对我们说:“我是护国公府中的管家,我先带你们进去吧。”转头又叫老张进去带话,自己领着我们去了会客厅。
管家倒上茶水便退下了。我大大咧咧的做到韩笙旁边:“旋舞的名字叫什么啊?”
韩笙饮了口茶,慢悠悠的说:“璇玑。”
我还没回话,忽然听到门口有很尖的声音传来:“韩笙哥!”
我回头看到一个影子嗖的飞过来,定睛一看,韩笙身上已经多了个人。
准确说应该是多了个金发蓝眼的小正太。
那个小男孩看着我,嘟起嘴说:“这个家伙是谁啊?”
我瞪着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我上学十二年学过的英语。
“Nice to meet you.”我哆哆嗦嗦的说。
“什么鸟语?”那个孩子皱着眉头看我,“长的这么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我听见熟悉的字句,意识到他会说汉语之后非常激动,激动到无视了那句话的最后一个词。
“好可爱的孩子...”我摸了摸他金色头发,柔软的触觉。
谁知道那个孩子眼睛一翻:“你敢摸我头发!你知不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护国公啊。”
我嘻嘻哈哈:“你是护国公?护国公近百岁岁了吧。”
我又回头看韩笙,却没想到他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顿时表情僵硬:“不会吧...你真是璇玑?”
那个小孩鼓着两腮:“废话!”
搞什么...这群人都是妖精么?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看出来啊。
“他不是一百岁,是五十六岁。”韩笙笑着说。
“哦…才五十六啊…啊!”我惊讶的捏着他的脸,开什么玩笑啊,五十六?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叫韩笙哥哥,那么韩笙多大啊。
韩笙仿佛看出我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说:“我还差一年才满弱冠,说起来我倒是该叫他哥哥了。”
我嘘了一口气,还好没那么老。
不对,他老不老关我什么事!
那小孩看着我们说话不理他就一下蹦到我身上,我吓了一跳,摸摸他的头:“你这孩子…”
他打断我:“你才是孩子呢。我已经七岁了!”说完挥了挥胳膊表示抗议。
我默然,对韩笙笑道:“装嫩。”
那孩子捧着我的脑袋,用力扭过来对着他:“不准和他说话。”
我笑着问:“为什么呀?”
“你摸了我的头发,你就是我的人啦。”他一本正经的说,“作为我的人就不可以跟别的男人说话。”
我强忍笑意:“小屁孩别瞎说。”我又转头对着韩笙做了个无奈的笑,韩笙也笑吟吟的看着我。
他用力拍了我的头一下:“你还对他笑!还有我不小了,我都七岁了!”
我把他放到地上:“你真是璇玑么?”要说他是璇玑我还真是不信,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当上护国公了。
他还没说话就听外面有人传报:“于大将军到。”
我一低头看那孩子,却没看到他那绒绒的小脑袋—他已经飞身坐在了正位上。
一名武士装束的精壮男人进来,对着坐在座位上装模作样饮茶的小孩说:“护国公。朝廷来人说…”又看了看我和韩笙,咳嗽一声。
小孩瞥了他一眼:“都是自己人。”
那人便表情严肃的说:“皇上重病,卧床不起。十二皇子和五皇子分别派人来请您进宫。”
“哼。”小孩把手中茶杯向桌上一磕,“蠢货。”
“你也不必劳神去回复他们了,将来这天下的位子轮不到他们两个蠢货争。”他眼中锋芒暗涌,嘴角轻扯,表情威严的看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说。
“皇上前阵子才派人问我边疆近况,这么一会儿就病重了?不过是小小试探而已,如此沉不住气,汉鼎江山怎么可能让他们这种人把握!”我听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样议论当今圣上的儿子,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
那将军看看我们,压低声音问:“那不知护国公你…”
“我一直站在皇帝这边。”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这汉鼎国,我只支持圣上。”
那将军猛然跪下:“护国公果然一心为国,臣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孩微微一笑:“退下吧。”
“是。”那将军低着头慢慢退出了大厅。
我惊讶的看着坐在主位上一脸沉稳的小屁孩,心里暗暗佩服:“你还真厉害。”
又是一道黑影闪过,再回头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像壁虎一样的家伙了。
“相信我是谁了吧。”他用脑袋在我胸口蹭了蹭。
“是是是。璇玑大人。”我嬉笑着说,“璇玑大人真尽心为国啊。皇上偷偷问你话的事你怎么就随便告诉别人了呢?”
“皇上他没问我话啊。”他抬头看到我我纳闷的表情,又解释说,“就算皇上真有病了我也会亲自上京救他性命的。”
“啊哈。一心为主,值得嘉赏。不过看起来你并不像是汉人啊,倒是很像…”我忽然感觉怀中璇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是汉人。”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是。”
“别紧张,我就开个玩笑…”我尴尬的笑笑。
“我是汉人!我就是!”璇玑暴怒起来,从我身上跳下去,跺着脚大声喊。
韩笙看看我们,摇了摇头:“璇玑,别激动。我们都知道你是,你永远都是汉鼎国的人。”
璇玑抬头看看我,又把头扭到一边去。
真是孩子心性。我苦笑。
“璇玑,你潇潇姐还在外面等着呢。浅璃也来了,你要不要把她们请进来?”韩笙继续打圆场。
璇玑一听这话高兴起来:“真的?你可别骗我。潇潇姐好久都没来了。不知道今天给我带什么来?”
璇玑又回头看看我:“喂,我们要去找潇潇她们了。你去不去?”
我连忙挤出一脸笑:“去去去。”
听到这话璇玑又是一梗脖,和韩笙说话不再理我了。
刚出到了城门就看到潇潇跳着脚在外面接雪花,而浅璃远远站在一边,看着璇玑的眼神却很柔软。
“潇潇!”璇玑奶声奶气的叫,轻身过去抱住潇潇。
潇潇啊了一声,拧上璇玑的头:“小家伙竟然让我们在这大冬天的等这么久!”
璇玑在她怀里撒娇,一脸的天真可爱。
“这是你浅璃姐。快去叫姐姐。”潇潇拎着璇玑到浅璃面前,浅璃难得竟然有些局促。
“姐姐好。”他摸了摸浅璃头上的莲花,“这是什么呀。”浅璃额上的红莲忽然闪了闪,璇玑吓得收了手,看了看又扶上去,“姐姐的花还会闪呢。”
浅璃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些腼腆,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璇玑金色的头发。
“哇,姐姐的眼睛是红色的!”璇玑看着浅璃的眼睛惊呼,我清楚的看到浅璃脸上那些温柔收敛,疏离的气息又弥漫出来。
“太好了!我的眼睛是蓝色的,姐姐的是红色的。再也没人说我是异类了。”璇玑眨巴着眼睛大声说。浅璃表情有些茫然,她含糊的唔了一声,抱着璇玑的手也没有松开。
我悄悄对韩笙说:“你看浅璃好像很喜欢璇玑呢。”
韩笙低声说:“你知道她的眼睛为什么变红么?”
我还没回答,他又微笑着说:
“是仇恨的鲜血。”
是对林承歌的仇恨而流出的鲜血,是永远伴随的标志与记忆。
我不再说话,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我看到漫天大雪中浅璃身上的淡淡粉光,璇玑挥着小手在说些什么,浅璃笑靥如花。那张如莲花般冷艳的脸第一次有了温暖的痕迹。
我哈了口气,看着眼前氤氲一片搓了搓手。
北方,多么美好的字眼。
我的家原来就在这里,眼前的一切都召唤着我回家。我揉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咧了咧嘴。
身上一沉,低头一看却是韩笙的貂衣,耳边传来他悠然的声音:“冷了吧,叫你多穿点你不听。”
我笑了笑,跟着韩笙慢慢走:“韩笙,你知道么,我家就在北方。”
“哦?”韩笙有点奇怪得问,“你家不是在京都么?”
“不是的。”我淡淡的说。
他等着我解释,我却没说话,韩笙无奈的皱皱眉:“可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一直住在应天啊。”
我斜眼:“你对我的了解?你还暗查我。”
他嘿嘿的笑,没辩解。
我也不理他,伸手捧了雪花握起,手中冰凉刺骨:“璇玑为什么是那个样子啊?他的确是汉人的么?”
“自然不是。”韩笙哈着白气,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他是波斯人。”
“波斯人竟然坐上汉鼎国护国公的位置?”我奇道。
“我只知道在五十三年前汉鼎国曾出现动荡,而璇玑也是从波斯一路迁徙而来,到达汉鼎国境内时又被当成奸细抓起来。可是过了三年后,璇玑却领着军队扭转败局,直破对方十万大军。因这次胜仗,当时的皇上还破例封他为护国公。而他再也不承认他是波斯人,只说是汉人,只要有人提起就处以极刑。”韩笙娓娓道来,我却听得一身冷汗。
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本是别国的璇玑为汉鼎国如此尽心尽力,而又怎样让那些士兵信任一个只有那么丁点大的孩子?而且这孩子还真直破十万大军。这简直像个神话。
韩笙抚落我头上的雪:“快点走吧。他们该等的急了。”那桃花双目温柔如水,我呼吸一滞,被他牵着袖子向前跑。
那时飞雪纷纷落满裳,身边伊人巧笑嫣然,张口氤氲雾气迷乱眼,心中有种陌生的热度涌来,从双唇烧灼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