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蒋南歌

4、许佩瑶

　　许佩瑶是冯程程从初中时代到大学时代最相亲相爱的好闺蜜，两人从小好到大，一路至今，彼此见证着彼此的成长。冯程程亲昵地喊她瑶瑶。
　　她家和冯程程家相隔一条马路，因此从初中开始，两人就黏糊得不行，经常你到我家吃饭，我去你家过夜，双方父母习以为常，冯家父母对活泼又机灵的许佩瑶疼爱得不得了，许家父母更是喜欢朴素又本分的冯程程，更是常常在许佩瑶面前耳提面命，让许佩瑶学习冯程程的勤奋踏实。
　　所谓多年好闺蜜什么的，她最大的好处就是：许佩瑶非常了解冯程程，她知道冯程程成长经历中所有的喜怒哀乐，却不会像父母一样严厉督促她，遇事苛责她；她知道她所有的兴趣爱好，比冯爸爸冯妈妈更能契合冯程程的小心思；她还掌握了冯程程所有的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在无时无刻，两人无话不谈却不用担心遭对方嫌弃。
　　但凡事有利有弊，她最大的坏处就是：许佩瑶夜实在太了解冯程程了！她知道冯程程所有的黑历史和小心思，冯程程在许佩瑶面前几乎就是透明的！再小一点的时候，两人内衣都换着穿，更别谈有时候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或者一声叹息，她都能心领神会，心有灵犀。
　　这种闺蜜之间的默契是初中、高中时代同班兼同桌长达六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话说，冯程程和许佩瑶虽然性格差异较大，但是胜在年龄相仿，气味相投。许佩瑶更加灵巧可爱，活泼动人，身边围绕的男生更多，从初中开始，就情书收到手软。按例，她收到的情书，都先由冯程程过目筛选一遍的，那些语句不通，文笔不佳，字迹欠美的来信，直接被冯程程做主丢进了垃圾篓；那些长相不够帅气，性格不够活泼，为人不够聪明的男生，才有资格被许佩瑶否定；如此一来，能入许佩瑶眼的男生，屈指可数。到最后，如果两人意见一致，觉得有必要回复的，许佩瑶则要求冯程程代为写一封回信，并强烈要求：辞达我意，文笔优美。然后她用她的笔迹重新誊一遍，再转交给对方。
　　许佩瑶读书时其实不算太专心的，她玩的时间更多一些，但是，她比冯程程心思灵活；冯程程读书尽管天赋一般，为人有些一板一眼，但胜在严谨认真，发挥她笨鸟先飞的特色，也能勤能补拙，稍稍弥补劣势，所以两人在读书成绩上打了个平手。
　　高考毕业后，许佩瑶报了离家近的一所师范高校，选择了师范专业。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武汉市一个城区学校，做起了中学的历史老师。

　　冯程程有时候感慨地说：“我爸妈给了我健康的生命，我的老师门传授了我丰富的知识，瑶瑶你则塑造了我的灵魂。你们是这世界上我最不可缺少的人。”
　　许佩瑶也感慨，紧接着一句：“那陈阳呢，他给了你什么？”
　　陈阳是冯程程青春期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是牵引她感受快乐，努力自信，认知世界，体验生命的一股积极向上，欣欣向荣的牵引力。

　　许佩瑶是知道冯程程心里关于陈阳这个秘密的，但最开始，并不是冯程程直接告诉她的，而是她陪着冯程程站在教室门口，无意间顺过她的目光，看着她看向楼下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表情时，突然顿悟的；是她们走在高中校园里，她看着身边的好友在某个人经过时，发现她忽然就低下了头；是那次学校举行演讲比赛，她作为班级演讲选手，冯程程异常积极为她撰写演讲稿，挑选服装，打理头发，她看着眼前的女孩眼中闪过一道又一道光。她顺着她的眼光，向前看去，就看到了那个令程程为之目光灼灼的人。
　　那一瞬间，她心领神会地冲冯程程笑了。

　　高二元旦的那次演讲比赛，她作为班级推荐的选手，也在学校的报告厅里。
　　比赛前抽签，她抽中的是第三个出场，陈阳抽中了第五个。她演讲完后，没有离场，而是拿着相机站在选手席拍下许多张照片。后来，她把那一摞视角奇怪的照片里洗出来，当做新年礼物，神秘兮兮地送给了冯程程。
　　冯程程心照不宣地收下了这些照片，她有些感激许佩瑶送她照片的时候，只是挑起眉毛，小心机地笑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问。
　　少女的心思只有少女最懂，冯程程的心思虽隐藏，但总有迹可循，作为好闺蜜的许佩瑶，怎会看不懂？
　　她不仅看得懂，她还帮助冯程程付出行动。
　　比如，高三时每次模拟考试完后，冯程程就拐弯抹角借某人试卷和笔记，其他的同学都以为她是膜拜实验班那个学霸的成绩，因为大家印象里的她，呆板又孤单，从不主动接近其他班的同学，给人一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书呆子印象。只有许佩瑶知道她曾偷偷拿去复印，还惊叹地说：“你这行为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比如，高中毕业时，所有班级同学都在校园操场拍毕业照的时候，许佩瑶冒着被同学误解的风险，拿起相机，主动去找同班同学陈亦杰拍了一张合影，又拉着他找陈阳一起拍了一张合影。
　　比如，毕业时，许佩瑶为了冯程程，主动跑到摄影老师面前，去找摄影老师要了一张高三三班的集体毕业照，并且骗老师说，照片里的有一个男生是她的男朋友。摄影老师被为这个勇敢的姑娘感动，当晚把照片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冯程程当然知道许佩瑶在做什么。只是，她的内心固然是欢喜的，但又是不敢往前的。
　　所以，当她们高中毕业后，进入了大学，许佩瑶从别人那里要来了陈阳的电话，并鼓励冯程程要变得勇敢一点时，她的内心又有所动摇。

　　那还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许佩瑶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陈阳的电话，并把电话发到了冯程程手机短信里。冯程程一下子就记住了那个亲切的电话号码，虽然并没有勇气打过。
　　当某一天，冯程程寄出CD的后，她拍了张别人看也看不懂的照片发到□□空间，许佩瑶立马跟上一条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回复：“想要回礼吗？”冯程程回复了一个沉默的表情。
　　于是，当天许佩瑶就在校内搜到了陈阳的页面，通过他的大学院系，百度到了他的地址，于是给他寄去了一封明信片信，明信片的内容上，就有冯程程的□□，和电话联系方式。

　　两个礼拜后，冯程程正在上课的时候，收到了许佩瑶的短信，提醒她记得收快递。
　　快递寄过来的是一张照片耶！这张照片的像素不高，应该是原图被放大后，洗出来的照片，所以画质有些毛糙。照片里的背景是大学校园里一角，绿绿的草地，灰色的砖墙建筑物，建筑物的广场前，照片里的主角穿着白衣，卡其色的长裤，短短的头发，笑得一脸阳光，一如既往地帅到不可救药。他看上去真开心！

　　收到许佩瑶照片的冯程程，走在校园的回廊里，许久许久。回廊外有许多高高的树木，回廊架顶有许多低垂的攀藤，风一阵一阵地过来，将藤蔓吹的一起一荡，她的心，随着这攀藤，一起一荡。三年前高中校园里，那个笑得一脸阳光的少年，无比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瑶瑶追问着：
　　程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程程，他的电话你有吧？
　　程程，你应该走到他面前，向他做一个自我介绍！
　　电话，是刻意不想去存。这是理智的控制，是卑微的仰望，是沉默的侥幸。

　　瑶瑶真是一个好女孩，她聪明，又美丽，灵动又活动，那么招人喜欢。虽然是多年的好友，受到多年的熏陶，可是，她学不来她的性格，也学不来她说话的样子。
　　瑶瑶真是一个好朋友，她能雪中送炭，也能锦上添花，难得她非常有分寸，从不多事。高中时的冯程程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起眼的灰姑娘，瑶瑶是陪伴她的那个精灵，而陈阳，无疑是耀眼的星辰。星辰璀璨，有众人追捧；天使美丽，有众人爱慕。即使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她也有南瓜车和水晶鞋，半夜还有邀约她的王子。而冯程程呢，她深感自己平凡而卑微，不十分出众的外表与陈阳相差较大，不十分讨喜的个性恐怕被人嫌弃，寡淡的生活乏善可陈，多愁善感的心灵，她敏感而脆弱......

　　尽管瑶瑶不仅一次告诉她：“不要说自己是灰姑娘！你不是灰姑娘！你只是太爱幻想。”
　　瑶瑶说：“你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优点。你有疼爱你的父母，你有聪慧的头脑，虽然你个性呆板又无趣吧，但是你天真又善良，勤奋又努力啊。最重要的是，我会一直欣赏你，爱你。”
　　瑶瑶有时候又说：“其实我觉得，你看陈阳大概有些盲目！说不定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呀，就是太爱幻想！”
　　瑶瑶又唠叨地说：“我们都过了青春期呀，你应该务实一点，不要在沉浸在幻想里。你呀，去你身边找找看啊，也许随便找一个，都能甩他一条街！”
　　瑶瑶最后一声叹息：“哎，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勇敢的屠龙少年，能把你从魔窟里救出去。那样，我会对着他撒三天三夜的花瓣，献上三天三夜无敌美少女最萌的笑容！”
　　瑶瑶调皮地用四字短语如此总结冯程程的爱情：“惑于外表，耽于幻想，陷于自卑，困于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