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 ...
-
47-
晴斗一睁眼，发现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竹艺吊灯，就知道换了地方。
他按亮了手机，2018年1月16日。
他已经度过一次16日了，早早起来做法事，吃饭，上山跳崖游泳，然后打着哆嗦穿好衣服下山回家吃饭，散步，睡觉。
他的16日是这样度过的。
那这个呢？
站起来，玄关的日历上在16日画了个圈“夏油出院”啊，是好事啊，才过去20天，这个夏油前辈已经可以出院了呀？之前他还担心过，毕竟他还没等到医生出来就睡过去了。
只是，属于他的夏油杰已经躺进了骨灰坛，这里再去见夏油杰，他想想都觉得心酸。然而去还是要去的，只是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晴斗去洗漱，然后跟领导请假，却被告知：“淡路你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是接朋友出院对吗？安心去办事吧，今天一天不在没关系的。”
哦....
那就没办法了，他去厨房做了点三明治和凉拌菜还有一些蒸秋葵和番茄肥牛卷之类的东西，放进保温盒往医院去了。上班日的早晨有点堵车，他心烦意乱的开着车，到了医院门口，提着一大盒吃的，反而有点不想上楼。
干脆回家去算了，总之之后怎么解释交给这个晴斗去解释，他明天再一睁眼就回去了，也不会有多烦恼。而且，这种时不时互换的日子还有个完没有？他忽然十分厌烦这种没用的玄学事件。
在住院部门口生了一会儿闷气，他还是走了进去，到了夏油杰的病房外面。门开着，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他探过头，敲了一下门：“早啊，吃了吗？”
他看向夏油杰，而夏油杰也看着他，用一种，又熟悉又很难形容的目光，非要说的话，有点难过的样子，一看到他，连眼圈都红了。
他走了一步，完全站在了门口。正在跟他说话的是五条悟，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个圈，问：“我是不是应该出去一会儿？你们俩看起来有话要说啊？”
难得鸡掰人这次居然说了人话，俩人都点了头：“谢谢。”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是吧？”他抱怨着，不过还是站了起来：“那我先去办一下出院手续，这些我拿走了。”他把床尾用来装票据的袋子拿走，顺手带上门出去了。
晴斗支开小桌子，把做好的饭给他拿出来，夏油杰没说话，接过筷子夹了一口番茄肥牛卷，吃完之后，他没吃下一口了，拿着筷子的手落了下来，一堆话憋在嗓子眼，最后就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吃过了，都是给你带的。”
“给我？”夏油杰带上了笑，看向他。
“给夏油前辈，但是没想到是你。”毕竟这个情况以前也没发生过，这还挺让人惊讶的。自从平安夜过后，他还是第一次过来这边，所以也不知道他过来多久，或者过来几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问：“见过那个晴斗吗？”
“我，今早一睁眼，发现在医院，腿还打着石膏，而且这医院干净的不像话...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哦...也是今早才来，那就是没见过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出现了：“那你会不会一直在这边啊？”
作为初次经历这个玄学事件的夏油杰更懵逼：“不知道，你应该明白吧，和你第一次度过了一个只有四季豆而没有荷兰豆的一天一样，我很茫然。”
晴斗笑了起来，夏油杰的手动了动，随后又放到了他的腿上。晴斗假装没看见，垂着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在夏油杰还有话要问：“我.....你怎么安排了？”
“火化了，16号，我的16号，对我来说更像是昨天，把你带回淡路岛了，安置在殿里供奉起来了，以后我会每天给你诵经祈福的。”
“工作呢？”
“不继续回去东京了，反正早晚要继承家业，这也算个好时机。菜菜子和美美子现在在跟我一起生活，我妈妈一直都很喜欢她们，你知道的。”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又都移开了视线。
“刚才...悟说我的前女友问他我在哪家医院，要来接我出院呢。”对于这个情况，夏油杰十分懵逼和茫然，他那儿来的前女友，简直离谱。
晴斗闷笑了一声：“是的，我还见过一次，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个傻子似得，五条还因此说我暗恋你。后来这个晴斗还给我留言，说后面总有人怀疑他喜欢男人。”
“噗——”夏油杰也笑了出来，他想问问，所以你是不是暗恋夏油杰呢，你的夏油杰。但是怎么能这么问呢，所以换了个问题：“那个前女友是什么样的啊？”
晴斗回想了一下，毕竟就见过一次，也没怎么说话，印象也不是很深：“短发，个子挺高的，听说是同校的学师范的，后面大概是因为夏油前辈工作需要经常在外面，异地很麻烦所以分手了。就见过一次而已，还没怎么说话。”
听起来有点点无聊，夏油杰叹了口气：“听起来完全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高中的时候挺喜欢井上和香的。”
这属实离谱，晴斗翻了个白眼：“性癖和谈恋爱的时候找的对象，应该还是有区别的吧？而且高中的时候？十年前了，数据应该更新了吧？”
“啊...大概更新了，谁知道呢。”说着话，夏油杰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点开看了一下，是他母亲的信息，说等下来接他，中午在家里有亲戚什么的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那就不适合继续跟晴斗在一起了，莫名的，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天的时间，他还想着等下跟晴斗去什么地方看看呢。之前的时间，现在想来几乎都是蹉跎了。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可是夏油杰完全不敢了。有这样的机会就足够了，最后的托付十之八九都会变成生者的枷锁和束缚，他实在不想死了都拖着晴斗在泥潭里挣扎了，还不如就这样闲聊几句，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但是晴斗看了一眼他的信息，看了眼时间，都九点半了：“快吃，吃完了我帮你收拾一下，回家就要有一大堆客人呢，这么糟糕可不行。”
“晴斗——”夏油杰拉住了他的胳膊，微微皱着眉，张了张嘴，邀请他今天跟自己在一起的话在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被晴斗打断了：“你难道不想看看吗？你曾经梦想的世界，还有你的家人，朋友。你之前的几年几乎都围着我转了，你的后半辈子更是只能跟我在一起了，每天除了听我念经，什么都没有了，稍微分点时间给别的东西吧。”
这一次睁眼之前的那种情绪再次涌了上来，甚至更加的汹涌和难以克制。他在不舍，不舍得这个世界，不舍得眼前的人。
小桌子被挪开了，晴斗拉着凳子坐到了他的面前：“杰？”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是跟他的夏油前辈完全一样的柔滑的触感，晴斗这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夏油杰抬起头看着他。
从前积攒的微妙的关系在此刻就快要完全爆发出了来了，但是夏油杰还是忍了下来。他已经没有了未来，能够在这里得到一天的时间告别已经是额外的恩赐，他理应满足，理应像晴斗说的那样好好利用这一天，好好看看他曾经梦想的世界，纯净的世界。
或许还是不够好，但是起码没有那么糟了。
“我知道了。”他垂着眼睛，没有看向眼前的人。
放在头上的手移开了，夏油杰又拿起了筷子：“再不吃要凉了，你真的不吃吗？”
“真的不吃，饿就多吃点。”
他把带来的东西全都吃掉了，晴斗拿着饭盒去卫生间里清洗干净，放到自己来的时候提的袋子里，然互扶着他去卫生间帮他擦身体，并端了一盆水让他躺在床上给他洗头。
夏油杰的视线是倒着的，这个角度看晴斗有点怪：“你居然有双下巴。”
“因为我低着头呢，你低头的时候也有。”
“我没有。”说着，夏油杰缩了一下脖子，见鬼，真的没有。
“这个晴斗吃多了还不游泳，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双下巴。”
头还没洗完，病房门又开了，是五条悟，他拎着袋子：“搞定了，什么时候走啊，去哪儿啊？晚上出去嗨啊！杰！”
“他家里给他办了接风宴，没咱们的事儿了，等下把人交接好就走吧，五条前辈。”
哦好的吧。五条悟丢下袋子，坐在了床脚：“你们俩刚才在说什么？”
俩人都没理他，这家伙和隔壁的五条悟一样烦人。
“刚才看起来怪怪的，像是——”他想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好形容：“硝子国中的时候跟我们学校那个前辈，你记得吗，杰？那个说你很菜的结果被你落下两个身位的菜鸡，俩人就那样眉来眼去暧昧了一个学期，最后交往了一周就分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世纪夺笋人了属于是，硝子如果在，估计得跟他打一架。
不过此事也事关眼前两个当事人，为了不给另一个自己惹太多麻烦，还是要解释一下的：“我觉得，悟，你要正确认识一下自己。我们俩，只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你很烦。”夏油杰说。
“夏油前辈说得对。”淡路晴斗说。
已经被人嫌弃了很久但是从来不当回事儿只觉得这是凡人的嫉妒的五条悟根本不在乎：“别胡说八道了，杰，刚才你还在问我你的前女友在哪儿，还有晴斗，以前你还总给我做甜品呢！”
“滚！”X2。
“切，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不认账。”
头洗完了，晴斗给他包上毛巾然后去倒了水，回来给扶起来帮他擦头发吹头发，俩人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理五条悟。
吹干了头发，晴斗左右看了一下，又掏出来刮胡刀给他刮胡子，俩人离的很近，到这里，五条悟都觉得莫名的有点坐立不安。
他咳了一声，俩人看向他，他说：“嗯——我，出去看看，借个轮椅什么的。”说完就跑了。
那也无所谓了，刮完胡子，再用湿毛巾给他擦把脸，确定很干净整洁后，晴斗拉着凳子坐在床边陪着他。
外面的阳光很好，医院也很干净。以往夏油杰很不耐烦到医院来，这种地方一般都会聚集很多人们的负面情绪，就算还没形成咒灵，也经常有快要成型的诅咒和散布在角落的残秽。
但是现在这个医院真的干净的要命，他轻轻舒了口气：“真是个美好的世界。”
“那里也不错，反正我觉得不错，是你总看着那一亩三分地没完没了的跟自己较劲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提起这个，晴斗难免有点怨念。
“或许是吧....”他没见过，或者说根深蒂固的主观让他看不到了，但是死过一次，又再次面临着别离的时候，他终于觉得遗憾。确实，本不用那样的。
然而再也没机会了，他想到这里，眼眶有点热。晴斗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只是普通的拉着，夏油杰用力的捏着手里的手掌，不怎么熟悉的感觉，他们以前很少有更亲密的接触。唯一一次逾矩都不了了之，现在想来全都是遗憾，遗憾，和遗憾。
“以后天天给我念经的话，会不会觉得烦呢？”
“大概会吧....不过我的工作就是念经，或许也要对着别人念，就顺便把你的念了。”
“如果不是工作，还天天给我念经，那就没时间做别的了吧？你觉得那个世界不错，难道不准备好好看看？而且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会很忙吧。”
这酸溜溜的语气简直让人发笑，晴斗笑了出来：“说天天念经，那就一定会天天都念经的。如果我想出门，会带着你一起，也不会有家庭，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夏油杰看着他，一用力，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抱住了他。
彼此的呼吸就散在对方的颈窝里，到最后，是五条悟推着轮椅进来打断了他们。他看着俩人抱在一起，头上浮现了大大的问号：“你们俩....还好吗？今天好奇怪啊你们俩....”
怪的他都说不出鸡掰话了。
晴斗松开了手，夏油杰微微侧了一下头，柔软的嘴唇从晴斗的鬓边滑到了他的脸颊。不确定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总之五条悟看到了。
我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发小和认识了差不多也有十年的后辈很暧昧的抱在一起，是我带了什么基佬滤镜还是他们真的有问题？
“我要走了，你好好收拾一下回家去吧。”晴斗站了起来，他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有一次这样的告别就足够了。让他放心的离开，给他留下一个潇洒快活的背影。随后，他把自己的手从夏油杰手中抽了出来：“开心一点，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说再见，夏油杰看着他走到门口，再一次叫住了他：“晴斗？”
他回过头：“嗯？”
“你也要开心一点。”
“嗯，我会的。”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end
————————————————————
后记
诡异的气氛让五条悟推着轮椅，全程保持着一个战术后仰的姿势，晴斗离开后，他看向自己的发小：“这是....发生了什么？别糊弄我，我又不是傻子。”
“我们俩聊到了以前的事情，忽然有点怀念。”就算已经是个死人了，可以破罐子破摔，但是他还是要考虑一下这个自己还是要继续混的，得给留点底裤。女朋友都找过，就...别耽误人家了。
五条悟心想我信你个鬼，于是继续盘问，然而就不正面回答，甚至提及他们俩以前的事情，夏油杰都顾左右而言他，太怪了。
总之这一天，跟以前的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完全不同的一天过去之后，夏油杰在自己的父母家里睡下了，本以为会睡不着，但是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是久违的，令他万分安心的感觉。
再次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给晴斗打电话：“喂，有点事问你，你来我家一下。”
“这就来。”
俩人在卧室会面，相互盯着看了一眼，然后都撇了过了头。
“昨天...我可以解释。”晴斗先开口了，总之就讲了一下自己身上从十年前就开始出现的玄学事件，夏油杰听的一愣一愣的，问：“所以，那边的我们俩，是...那样的？”
实在说不出口那个单词！
“我不知道啊！”晴斗气的握住了拳头：“他没跟我说啊！”
“还有，那个我....死了？”
“这谁特么知道！这次他没给我留言，鬼知道怎么回事！”
俩人又对视了一眼，妈的简直看到这张脸都PTSD要发作了。昨天俩人可都是全程围观的，可比只看了一点点的五条悟要看到的多得多，对于直男来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咳咳，我先走了，今天可没请假我这都迟到了。前辈再见，最近没事别找我，好好养伤吧。”
“滚滚滚，赶紧的，好好加班没事干别出来瞎晃。”夏油杰光速挥手。
俩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撇过了头，心里暗骂：妈的死给！
作者友情提示：隔壁的二位是真的直男，只是好朋友。不吃代餐，从我做起。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