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总比爱漫长》蒜头橘子

11、出院

　　时间流转，很快传来有确诊患者治愈出院的好消息，两个人又期待又不舍的等待可以出院的那天。
　　再怎么祈祷也没用，三年来一直不准时的经期还是在隔离的这天里突然到来。
　　这天早晨曲盈盈又反常的一直没有起床，因为最近两人相处的气氛很好，陈森没有急着去催促她。午饭送来的时候，他打开饭盒放到床头，想着吸引她起床，可是过了好一会，躺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陈森赶忙收起盒饭放到暖气上想保温，可是绕过病床放饭盒的时候，他却回头瞧见了曲盈盈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脸。

　　昨天半夜肚子疼醒，曲盈盈去卫生间发现自己时隔三个多月的生理期来了，慌忙地清洗好躺到床上，疼痛难忍，她几乎一夜没睡。宋志强一向心细，可是这次偏偏忘了给她在行李里放进止疼药，没办法只能硬挺着。

　　“你还好吗？”
　　大手扶上她的额头，触碰到沁满额头的汗珠，陈森忧心的问道。
　　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丝毫没有将疼痛缓解，曲盈盈依旧紧皱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艰难的挤出一句还好，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把身体蜷得更紧了。

　　林远还在身边的时候，曲盈盈从没痛经过。
　　自小到大饮食健康，保持锻炼，作息规律她甚至都很少生病，经期还总是拉着林远吃冰淇淋火锅满足口腹之欲。
　　因此突然出现这种情况，陈森也摸不透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去叫医生过来吧。”
　　陈森刚从床边起身，曲盈盈就伸手抓住了他。

　　“没什么事，你帮我要一盒止疼药就行了。”
　　声音微弱到有些难分辨。
　　“是哪里不舒服？”
　　陈森还是焦急又慌乱的问着。

　　“只是肚子疼，吃药就会好，真没事。”
　　床上的人尽量放大声音，努力别让身边的人担心。可是她努力说话的样子更显得虚弱，陈森不顾阻拦，还是去找了医生。

　　隔离即将结束，医生也得出空闲，很快便赶了进来。

　　“我真没事，就是正常的痛经，医生帮我开一盒止疼药吧，谢谢了。”
　　看到医生进来，曲盈盈探出头解释道。
　　医生还是不放心，又是一顿询问，曲盈盈却好像是泄了气，逐渐地没了耐心，不再认真回答医生的问话。

　　送走医生，陈森也跟了出去。
　　不一会回来手里拿着热水袋，端着一杯热水，坐到床边。
　　“用热水袋暖一暖吧，起床喝杯热水。”他伸手去扶躺在床上的人。
　　接过热水袋，曲盈盈挣扎着起身喝水。

　　“什么也别问。”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曲盈盈说。

　　“护士说大概明后天我们就能离开医院了，离开后，我还是想知道…”
　　“我们说好了这些天像刚认识一样相处，我没什么想让你知道的。”
　　曲盈盈还是打断了陈森想问下去的话。

　　吃过药之后疼痛明显减轻，曲盈盈强制自己吃了些饭，也不怎么说话，一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
　　又一天过去，医生还是没有通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医院。

　　生理期的第三天一早，小护士兴高采烈地过来敲门。
　　“恭喜二位，明天办完手续之后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两个人都静默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午饭过后，曲盈盈开始收拾行李，疼痛感还在，她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
　　“不介意的话，我来收拾吧，你好好休息。”
　　“那麻烦了。”
　　曲盈盈丝毫没有客气，又窝回到了床上半躺着。

　　陈森的动作还是利索，不一会两人的行李都打包好了。曲盈盈给宋志强打了电话，两人约好明天来接的时间。像是一场毕业礼，围墙内的学生有些不舍但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墙外的家人担心着也随时准备着接他们回家。

　　“一起看个电影吧。”
　　这几天两人几乎都没什么交流，为了打破沉默，陈森提议道。
　　“好啊，你选吧。”
　　即使没什么心情，曲盈盈还是答应了。

　　陈森在电脑里翻看自己的收藏列表，一行又一行，都是两人曾一起看过的电影，曲盈盈盯着屏幕，难受的想哭。
　　“我不想看了。”
　　她打断还在找片子的陈森。

　　“明天就回去了，离开医院之后，就别再见面了好吗。”
　　曲盈盈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在分别前要说的话。

　　“那不看了，你不想看就不看了。”
　　陈森逃避着对方提出的话题。

　　“答应我不再见面，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让你的问题找到答案。”
　　陈森愣住。
　　“或者出院之后我可以离开这座城市，我们依旧可以见不到。”
　　曲盈盈扯开被子进了被窝，她不期待对方肯定的答案了。

　　“好，我答应你。那今天剩下的时间，我们做回几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
　　陈森咬着牙根，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老朋友？”
　　带着一丝冷笑，曲盈盈答应了。

　　三年，再一次相遇之后，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两个人终于有机会在这里一一解开了。

　　“你的问题一定比我多，不如让我先问问你。”
　　曲盈盈看向对方。
　　“好。”陈森应道。

　　“做警察比在物流公司打杂快乐吗？”
　　第一个问题就来的如此凌冽，陈森眼眶泛红，望着对面略带笑意一脸轻松的人，他说不出话。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好，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曲盈盈自说自话着，她还是在乎着这个她想要难堪的人，她还是不忍。

　　“第二个问题，受伤严重吗，有没有影响到生活。”
　　曲盈盈知道当年的爆炸，陈森也去了现场。
　　“不严重，没事…”
　　“你可以不说实话，我也不是警察，没有渠道去求证你说的话，那我也有权利不认真回答你的问题…”
　　……
　　“有一只耳朵失聪了，但是不影响正常生活，一些皮外伤也早就恢复好了。”
　　陈森如实回答。
　　曲盈盈想过他可能受过的各种伤，从没想过他听力会受损，忍不住滴落眼泪，她把头转向窗外。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过得好吗。”
　　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不想再去了解更多残酷的现实，努力调整好情绪，她提出最后一个疑问，像陈森曾经问过她的一样。
　　“不好。对你的愧疚和思念几乎占据了全部生活…我没有一天不想去找你…”
　　“好，不要再说了，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该你提问了。”
　　曲盈盈打断陈森的话。
　　陈森看着她仍旧背对着自己，自己也默默转过了身，长舒一口气，开始提问。

　　“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因为失去家人，悲伤过度，不好好吃饭。”
　　……
　　“出事后你去了哪里？”
　　“去了姨妈家。”
　　……
　　“为什么又回来？”
　　“我的父母非常爱我，他们走的时候太孤单了，我回来陪着他们。”
　　……
　　“以前说过最讨厌短发，现在怎么？”
　　“因为我爱发现头发真的很能吸收营养，厌食的时候发质太差，所以决定以后也不留长发了。”
　　……

　　两人背对着背泪流满面，一个又一个看似简单的小问题，无一不透露出曲盈盈这些年的艰辛。

　　“生理期为什么变得这么难捱？”
　　“这个…”
　　“你说过，我如实回答，你也会认真回答。”
　　“好吧，因为流过产，后续也没好好治疗，落下后遗症。我以后可能都不能生育了，也挺好，更少了牵挂…”
　　她的语气很轻松，陈森转过头掰过她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好啦好啦。开玩笑，我怎么会流产，流谁的，难道还是你的？我开个玩笑缓和气氛，你傻啊，肯定是因为我没怎么正经吃饭，营养不良导致的。你是不想问了吗，那就快结束吧。”

　　看着陈森悲痛又震惊的眼神，曲盈盈慌乱的躲避着，她想快点结束这剜心般疼痛的提问环节，再多一个问题都没法回答，真的太疼了…

　　陈森的手被挣脱，他瘫坐回去。曲盈盈怎么会撒谎，曲盈盈从来没在林远哥哥面前撒过谎…

　　晚饭两人都难以下咽，一夜无眠。

　　提上行李送曲盈盈离开的时候。
　　“你不用送我，宋叔不知道这么多天我是和你关在一起，我不想让身边的人再担心了。”
　　曲盈盈往前走着。
　　“你们不用离开，我要调去外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陈森在身后大声说道，曲盈盈没有停下脚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