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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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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当时南方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论你富可敌国,还是权势熏天,都不要得罪廖云山,如果他向你要钱,请务必于第一时间把黄白奉上给他,如果他不向你要钱,请务必把房子车子都送给他。
论起阴谋来,代代不绝。廖云山所以厉害,可谓小人难防。
连地下党中,也特别有专人负责剖析他的手段,洞察他的伎俩。
但是,野心所带给人的动力,真的有仇恨那么大吗?
野心,像是一个人对着大海深处游泳,看自己能游多远;
仇恨,像是一个飘浮在海中的人忽然看到了岛屿或海岸,一直想着那里游去……其中分别,不言自明。
肖鲲受伤后,商铺和联络的事情都落到贾程程身上,竟压得她连抽空去看看肖鲲也不得闲。到这时她才知道每日肖鲲所要应付多少事情,遑论肖鲲还要忙储家的里外琐事。这日她安顿好一切,已经是肖鲲住院第三天傍晚了,听说他明日就要回来扑在工作上,自己有些私心,不希望肖鲲如此快地回来劳顿,更希望能见他一面,告诉他一切都好。
打定主意她便起身出门,推门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只得又回身拿了把伞。
到医院的路不远,可就是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行程,自己竟不得成行,想到这里,贾程程姣好的面容也不禁蒙上怅然疲惫的神色。
眼看再拐一个角就到了医院,她遇到了肖鹏。
确切地说,不是遇到,因为肖鹏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久到在这样细细的秋雨中竟已全身湿透。
她眼中偏执但从来都很在意仪容的肖鹏,正以从未有过的姿态默默站在雨水里,狼狈至极,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贾程程叹了口气,平时见到自己表情生动无比的肖鹏就那么愣愣地淋雨,连自己走到近前都浑然不觉。以往对他的疏远也变成了怜惜。她举起伞,遮住了淋向肖鹏的雨水。
“和肖鲲……吵架了?”听到贾程程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肖鹏才堪堪回神,听到是这么一句话,又漠然把头扭到一边,伸手格开贾程程递过来的伞。
贾程程一看就明白了八九分,此时的肖鹏真的只像个可怜的孩子。
“……别跟我哥说我的事。你快进去看他吧,外面冷。”肖鹏开口,声音喑哑,只是说了这么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贾程程看着肖鹏的背影,心里回想起这个男人对自己柔肠百转,自己却一直看着他的大哥,这个可怜的孩子,什么都比不过大哥,连自己也……
就算这样,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他说,外面冷。
不知为什么,心里乱了,竟然有一种负罪感。
她收了伞,进了医院,都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却再也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肖鲲。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这样的肖鲲。弟弟在外面痛苦至此,却还能保持温和光鲜的,完美的肖鲲。
一滴雨水从伞上划到她的手心。那么的凉。肖鹏的心,估计也被这雨水淋得透了。
肖鹏走过了两个路口,车正停在与贾程程必经之路不远的昏暗巷道里,从这里到医院,比那条路快三分钟。他回到车上,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头发,顺手发动气车子后觉得有点口渴,他拿起水杯想喝一口,掂在手里很轻,才想起刚才这些温水都淋在身上了。
真健忘。他自嘲了一下,开车找地方洗澡去了。
洗完澡,又躺在还算舒服的床铺上养足精神,天已经黑过又白。他精力充沛,餍足地伸伸手脚,脚尖踢到了自己已经烘干的军装,才想起今天已是周二,按要求自己得去向廖云山复命,若不是去,还不定以后会有多少尾巴随身。
雪纳闷地皱了皱眉:“现在身边的眼线也不少吧?怎会如此自由?”
我点头:“是,只不过尾大不掉,廖云山又难得信任人,让自己的门生受己驱策,远远好过把精力都放在盘问下层的线人。肖鹏一身邪气,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廖云山又多少知道肖家的恩怨,怎么也不会觉得这种人可能会背叛自己。”
廖云山喜欢享受,尤其喜欢斯文地享受。这样的人往往都喜欢静,所以他私人的办公室坐落在一处僻静的洋楼里,每周他只在这里办公一天,能在这一天见到他的只有他勾结的私党和自己直属的人。大部分真正机要的文件都被他存在了这里。
进入办公室前,肖鹏路过一个晦暗的狭长走道,他捻起手指,拇指压在自己的动脉上,食指卡住左侧的淋巴,绷住脚跟,用比较快的轻盈步调走在柔软的地毯上,仿佛一只猎食的兽。
待走到门口,他才轻轻把手从脖颈位置放开,扣扣扣,礼貌地敲门。
“进来。”门内传出廖云山永远从容的音线。
廖云山从文件中抬头,看着肖鹏进门后努力振奋精神,仍然难掩一脸疲态,喘气都不够平复,恭恭敬敬给自己行了礼。仅仅是一个照面便输了气势分了高下。他心想这人毕竟还是太年轻。都说老人嫉妒年轻人,自己也常常有意无意和晚辈比较。然而他还是得意的——自己虽然年纪不再风华,手腕却深重,这等事务何尝东跑西颠过,只需舌尖摆弄,手上四两拨千斤,便能搅个风云不定。金丝眼镜下面容平静,心中不禁暗暗产生优越感。他貌似关切地说,“肖鹏,现在时局复杂,一上任就不得不把这么多任务派与你,纵然有行动队相助,担子也是落在你身上的。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却着实让我心疼子弟。”
肖鹏很不愿意恩师廖云山看轻自己,抿着嘴摇摇头:“老师,为党国效力是我肖鹏的荣幸,您把重担交给我更是说明对我的信任,就算再多任务我也会全力去做的。”
廖云山闻言点点头,问了几句行动队的平杂事务,才貌似无意的提起:“储兰云是个不错的姑娘,和陈安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可惜了。”
肖鹏侧头想了一会儿才答到:“储兰云太过骄纵,否则也只得认命。”
廖云山见他在这事上不甚开窍,连弯子也绕不得,只好明说:“听说储家大小姐很喜欢你……不妨陪她说说话喝喝茶什么的。就算没什么感情,你也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本,为总裁效力才是。”
回想起临走时陈安青白不定的脸色和气急败坏的表情,那真是个易怒的胆小鬼,不过对储兰云倒是挺上心的。他微微躬身,用勉为其难的语气回到:“是。我会的。”
他实在不情愿用一个拙劣的手段去替换自己本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