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妆》helenese

15、科长

　　夏婉兮好像害怕跟王大龙独处，她头也不回蹭蹭的往楼上跑去。到了家门口已经是气喘吁吁。屋里灯亮着，想是妈妈已经回家了，于是夏婉兮拿下书包边轻轻敲着门。张晓婷一开门，没问她为什么回来晚，而是向女儿介绍了家里的一位客人——□□，刘科长。

　　这位刘科长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瘦瘦的，皮肤白皙，标准的瓜子脸上一副小巧的五官，可说是眉清目秀。戴了一副金丝边儿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

　　“婉兮，这是妈妈厂里的刘科长，叫刘叔叔。” 张晓婷殷勤的介绍着，脸上露出少有的开心和舒心。
　　“刘叔叔好！” 婉兮乖巧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好！” 刘科长笑着说，“你这女儿生的可是漂亮啊，像妈妈，像妈妈……” 典型的江浙普通话。
　　“哪里哪里” 张晓婷接着感谢，“刘科长，说真的，我必须要感谢您……”

　　一顿饭下来，张晓婷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感谢的话。夏婉兮甚至觉得妈妈根本闲不出嘴来吃饭。然而，从他们的对话中，夏婉兮才知道，之前的空调是怎么从市区的电器行买回来，安装上；电热扇也是刘科长开车送到家里，当时有了没用几天就出问题了，后来又被拉回去换了个新的回来；卫生间的灯坏了，第二天晚上回来就被修好了，也是刘科长帮的忙……

　　夏婉兮惊呀于自己之前竟然从未想过这些生活中的困难和问题要怎么解决，又都是怎样被解决。岂不知父亲的角色缺失了，但那个角色所要承担的责任，一个也不会少。偶尔想起，她也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有个超人妈妈，就什么都够了。然而，哪有什么超人，无外乎是自己咬咬牙，或是低低头去求别人。

　　一顿饭吃完，刘科长告辞，“晓婷啊，你今后一定不要跟我客气。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也不容易，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的啦！”
　　“那好总麻烦您呢”，张晓婷不好意思的说。
　　“哎，不麻烦的啦。你们母女俩的事今后就是我的事！” 刘科长说出与其儒雅气质不大相符的豪迈之语。

　　拉锯式的相互客气了一番，刘科长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母女俩同时松了口气。
　　夏婉兮是比较腼腆认生的人，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还要一起吃饭聊天，难免有点紧张，不自在。张晓婷心里则更复杂。一方面怕对刘科长招待不周，怕破坏了刘科长对自己和女儿的印象；另一方面，张晓婷有点不好意思，怕女儿不喜欢这个刘科长，不喜欢把陌生人带到家里，或是对她和刘科长的关系想太多。

　　这个刘科长走后，母女俩都缓了口气。这时张晓婷才突然意识到今天下雨了，女儿没带雨具，而且她竟然没注意到她这么晚才回家，心里很是自责。“婉兮，下雨淋到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夏婉兮也是一滞。
　　“哦……我开始等了一会儿，想雨小一点再走。后来一个同学借给我一把伞，我才回来”，她毫无逻辑的随口解释道。
　　然而张晓婷也是心不在焉，根本也没仔细琢磨女儿的回答。母女俩个怀心事，不走心的扯了几句家常，便各自拿出书开始学习了。

　　其实夏婉兮很想就王大龙的事跟妈妈谈谈。其一，她感觉跟王大龙同学之间有些超越朋友的微妙关系，对此她有些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却又好像甘之如饴。其二，王大龙对于她跟卢小玲的事情上的反应，让她很困惑。难道他仅仅为了讨好卢厂长而无端指责自己吗？那冒着大雨骑车送她回家究竟是为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但是为了某种利益，打还是要打的？她心里有些想不清楚的地方，这些令她疑惑的事很想跟妈妈扯两句。
　　然而，半路上杀出了个刘科长，这些意外就梗在了喉咙里。她觉得妈妈张晓婷自己也有自己的困扰。这个刘科长帮了这么多忙到底为什么？就是简单的人品好？还是以科长的身份帮助下属？抑或是还有其他什么想法？说实话有这么个人能帮转妈妈，夏婉兮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母亲自己支撑这个个家，还是挺难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刘科长靠不靠谱，还有妈妈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两年以后自己考上大学，妈妈是不是还想留在这座城市？

　　洗漱收拾妥当，母女俩心事重重的上床准备睡觉。带着诸多疑问，夏婉兮躺在那里辗转反侧。
　　“妈妈，等我考上大学了，不是跟我一起回北京，还是留在常熟？” 夏婉兮还是没忍住，不过千挑万选，找了个隐晦的问题。
　　“你考到哪妈妈就陪你到哪”，张晓婷想也没想就回答，然而她顿了顿又说，“……谁知道呢？你长大了，妈妈也许不应该总跟你黏在一起了。你会有你的朋友，妈妈也应该去找自己的朋友。我们各自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夏婉兮还是不确定妈妈的想法，但是她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了。妈妈一个人确实也不容易，只要她生活的快乐，顺心，就好，怎样都好。自己和王大龙也一样，各自都朝着自己的目标方向努力向前走，总不会有错的。也许有幸同路，也许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