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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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宋寄也不算生气，还是仍旧一蹦一跳的，在零食面前再大的气也能消下去。更何况今天是特意等释传一起回家的，那么难得的机会，全用来生气未免也太不值当。
初中部的校服出了名的丑，比起小学部活泼略显天真的淡蓝色和高中部沉稳且洋气的墨绿色，宋寄身上这套屎黄色的校服看起来就非常的一言难尽。
释传还记得宋寄升初中部那会，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初中部的总务老师站在演讲台上对着校服大夸特夸，说这是当下最流行的落叶黄，著名艺术家梵高的向日葵主要用的就是这个色系。
释传远远地看了眼捧着新校服的小学弟小学妹们，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他实在很难欣赏得来总务处老师的审美，也很难碰得到在学校里把这套校服穿得好看的初中小孩。不过这会定定看一眼，竟然地一次觉得……也还行。
是真的也还行，能把这颜色穿身上穿得也还行的，也算一种本事。
归根结底还是宋寄长得白，五官又精致，不然这个颜色分分钟能让释传想到黄土高原。
注意到释传在盯着自己看，宋寄故作赌气地转过身来歪着头剜了一眼释传。腮帮子因为嚼着栗子，鼓鼓的。
像个虚张声势的小刺猬。
他声音很脆且十分清亮，就算再生气说出来的话也蛮像撒娇，“先前是你自己不吃的，这会又盯着我看。你到底饿不饿，饿的话还有几个都给你吃好了。”
释传不是不饿，刚打了一场球他快饿死了，只不过他是真没边走路边吃东西的习惯。从小被家里教得周正，连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都不行。
不过……
释传偏过头笑了下，伸手轻敲一下宋寄的额角，从书包侧边掏出纸巾递给宋寄，“别舔了，多大人还舔手指？”
一手递给宋寄纸巾，散漫地笑着敦促小鬼把手指擦干净，“快擦干净手帮我剥一个，我拿着纸袋不方便。”
那颗栗子很甜，嚼在嘴里特别面，比吃蛋糕还好吃，难怪宋寄那么喜欢。
垂眸时看到宋寄献宝一样看着自己，眼睛亮得不行，耳朵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真的害羞，红得明显。释传知道宋寄想问什么，偏偏他自己架子大到天上去，就算栗子再美味，也只微微挑了挑眉说了句也还不错。
“小释哥哥这周六我们去看电影吧，《哈利波特》”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哈利波特举着魔法棒，宋寄扫眼看过去立马就开口约释传。
他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特别是有可能能和释传一起去完成的事情。
可惜释传这周六要去上写作课，不光周六，周天的补习班也排得满档。释传没打算同意，不咸不淡地垂着眸子提醒宋寄：“我有课，去不了。你也不准去，好好在家复习，你初三了知道么？”
这个冬天过去后宋寄就要开始认真复习准备中考了，虽然对于他们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说最好的选项就是直升高中部，但这是最好的，不是最合适宋寄的。
平心而论宋寄的成绩不算好，特别是化学和物理，上次月考结束后释传看过他的试卷，可以说惨不忍睹。
不知道是何原因，面对宋寄的时候，释传总喜欢端着点架子，总喜欢做出“哥哥”的姿态。享受着宋寄藏不住的崇拜，喜欢宋寄小心翼翼的讨好。
明明可以更温柔一些，但每次话到嘴边说出口的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说到底，释传觉得自己没有宋寄那么坦荡，至少想对一个人好的那点心事是不太能释放得那么彻头彻尾。
没意外的，宋寄的脸又拉了下去。大概除了被拒绝外还被戳到了痛脚，小鬼撇过头去小声又含糊地说了句知道了。
这声音没有往常那么有活力，乍一听不像失落，更像是在敷衍。听得释传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拉了一下宋寄的书包肩带，强迫地将宋寄拽到自己面前，非常严肃地问他：“难得咱俩碰在一起，你好好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去三中还是去艺校附中？”
哪知道宋寄却抬头气鼓鼓地睨了释传一眼，不甘心地张了张嘴，但又没说什么。
释传有些时候觉得宋寄有点像自己那个千娇百宠的堂妹，开心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随着他的心情一起被点亮，不开心了脸蛋立马拉下，再不高兴一点就像现在嘴撅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哄开心了就不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着。
不过还是有区别，堂妹要是不开心的话，连一向严肃的爷爷都要凑过去哄哄。宋寄要是闹脾气了，宋阿姨只会说那你自己呆着好好想想。
没有人哄这个小鬼，也就释传还有点耐心，释传几乎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伸手替宋寄把遮住他半张脸的围巾整理好。低下头凑近了一点捏了一把小鬼的脸，无奈又温柔地问他：“怎么还生气起来了？我没有说你成绩不好，只是觉得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随便混混日子。哥还没上初三的时候连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都想好了。”
因为家教的原因，释传身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理智，这会也只是以自身的经验来引导宋寄。
企图小鬼能多少听进去一些。
小鬼听进去了，只不过没高兴多少，反而红着眼眶大声地反驳道：“谁说我在混日子我没目标的！我目标从小学就想好了！我也在认真做了的！”
“这当然最好了……”释传气乐了，就这么点事情也值得宋寄眼眶红起来，“好了，别生气了，哥最近真的好忙，都没听你讲过这些。”
释传这个人要么不咸不淡的，要么温柔起来要人命，宋寄从认识释传的那天起就被他吃得死死的，就扛不住释传带着一点无奈的笑同自己说话。还没被释传哄两句生气的表情就变成了委屈，瘪着嘴巴不说话，好像一眨眼，就要掉几颗金豆豆出来。
宋寄是真的会哭的，释传见识过。
不过那会两个人都还小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俩一个高二的，一个初三的，要是真在大街上哭起来也太丢人了。
想想那画面释传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更是惊慌失措地揉着宋寄的头发，越发耐心地哄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什么么？你说一次我肯定就记住了，要是你想靠三中晚上你下楼来我教你写作业，要是你想考艺校附中我再也不说你练声的时候吵了。这样行么？”
宋寄吸了吸鼻子，缩着脖子往围巾里钻了钻，一团团白汽透过针织围巾的空隙中呼出来。他没太多把握，说话声小小的，“我不考三中，也不去附中。我要升高中部，我还要和哥你考一个大学。”
他没撒谎，也不是一时冲动，从小升初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释传在哪儿上学，他就去哪所学校。
学弟也是弟弟，他想一辈子做释传的学弟。
可下一秒，覆在宋寄头上的手缩了回去。连带着手的主人都退了一步，眼神复杂地看了宋寄好久。
他对他的小学弟说：“抱歉啊小寄，我忘了说了，我可能快要出国了。”
——
齐言到别墅的时候还特意在客厅坐了一会才进的房间，没成想扑了个空，佣人在收拾房间，释传并不在房里。
正要开口问人呢后腿肚就被撞了下，他鬼吼鬼叫地转过身，嚷着释传要谋害员工，他要是被撞伤了这是要报工伤的。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着辆法拉利撞的你，在客厅狗狗祟祟的进了我房间还狗狗祟祟的。”释传嫌他烦，冷冷地打断他的控诉，蜷得像鸡爪一样的手重新搭上操纵杆慢慢往后退了出来。
齐言抬手抹了一把薛定谔的眼泪，也跟着释传走出房间，轮椅速度有点快，他小跑步地跟在一旁，担心地问释传：“昨天不是回来不是不舒服么？怎么今天反倒不睡午觉了？”
昨晚估计是吹了那阵冷风，释传到家后就发起了低烧，还连夜把医生叫来。包括现在看他脸色还是不太好，颧周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就算已经穿得整齐也难挡倦色。
“睡不着，躺着更难受。”释传微微仰着头，鼻底还有点红，是下半夜戴鼻氧蹭红的。
好像要印证什么，说完话后他还咳了起来。一开始还只是闷闷地咳两声，后面咳得太激烈，如同喘不过气来一般，脸憋得通红，胸腔里痰鸣音咕噜咕噜地响，却怎么都咳不出来。
护工听到动静立马赴了上来，一人抱着释传不停地叩击着他的后背，待痰液排出来后另一人递上温水帮他漱口。
齐言看过太多次释传这副模样，按理说早就该习惯了，但还是会皱着眉偏过头去。
看得堵心。
等咳嗽平息下来穿得板正的衣服早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他轻轻喘着让下人推他回去重新换一身。
现在他连自己握上操纵杆的力气都没有，鼻嘴并用地呼吸着，像一只濒死的鱼。
“等等，你换衣服干嘛？”齐言回过神来，一把拉住释传，“不是，你今天要出去么？我没给你安排工作啊。释传你别跟我开玩笑啊，医生准你回国不是说你都好了，是你再三保证会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人家才放你回来的。”
释传没回话，还是虚弱地喘着，僵持了几秒钟，在他冷冷的眼神中齐言败下阵来。释传回房间不单单要换衣服，以现在他的情况，有可能还要吃一些齐言说不上名字的药剂。
他松开手依着护工将释传带走，自己翻出手机来一一查阅近期所有的项目和行程，没有一条是释传今天必须要出门的理由。
房间的门一直关着，齐言就这么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一直等，等到他觉得释传估摸着是睡了的时候护工从里面把门打开走了出来。见齐言还在，还朝齐言微微点了点头。
推门进去释传已经坐在了轮椅上，只不过轮椅靠背放得低，几乎是半躺着。兴许是吃了药，脸色没先前那么难看了。眼眸阖着，但绝没有在睡觉，听到齐言脚步声慢慢靠近就睁开眼睛了。
“别叫，有话慢慢说，你叫得我头疼。”释传非常不喜欢齐言这点，上大学那会就一惊一乍，那会还有精力和他斗斗嘴，现在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只觉得胸闷气短。
齐言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也恢复到认真的状态问释传：“那请老板您先告诉我您今天为什么非得出门可以吗？今天本来是没工作的，你这样我要收加班费了。”
释传像看智障一样瞥了一眼齐言，“首先，今天是工作日，你上班是应该的……”
“其次，褚南回来了，我和他约好了见一面。”
“你他妈……”齐言差点被呛死过去，忍了好几忍才把后半截脏话咽回肚子里去。他在心里念了好几遍心经，又默念了十遍杀//人//犯//法，不要把褚南的罪孽怪给自己老板头上。但想想还是好气，遂问：“不是，你找那个烦人精干嘛？你去见他我肯定要跟着你去，我和他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释传轻蔑地挑了一眼齐言嘲讽道：“如果你办事利索点，我就不会找他了，你不该反思反思自己吗齐助理？”
释传的事情不单单是工作上的事情，他要查的那些东西不光年代久远，还麻烦得要死，齐言就算是有两个分身都查不清楚。他被噎得哽了好一会，然后凑到释传面前，拉过他手真心实意地关切道：“释传捡回一条命不容易，你……要不算了吧。”
他的手特别凉，除了大拇指外别的手指都已经不自然地蜷向掌心，没什么力气，被齐言捧着也不由自主地往下垂，大小鱼际都有不同程度的，已经趋近于平整。这双手和主人一样，瘫软虚弱。
真的没必要再抓着以前的那些事不放。
房间里静默很久很久，齐言以为释传听进去了他的话，只不过在思考要不要放弃。
可释传却突然笑了笑后倒抽了口气，“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释传又笑了下，手臂被齐言拉扯着，他难受得往后缩了一下。
“那当然是该找的找出来，该要的要回来，该还的还清楚。”
他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留着一条命不就是做这些事情的么？
如果连这些事情都算了，释传实在想不到自己拼死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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