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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公主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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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风羿的高烧才勉强退下。
“嘶……”他掀开酸涩无力的眼皮,只觉浑身乏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目光稍稍一转,他便瞧见了身侧的梁轻鸢,她正趴在床缘,面庞侧压在交叠的双手上,眉心深锁,双眼紧闭,瞧着是累极了。
她?
风羿慢慢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他在大雨中跪了一夜,多半染上了风寒。
所以她这是,照顾自己?不对。她一个娇养惯了的公主,哪里会照顾人。
再一看,风羿惊得差点忘了呼吸。他躺着的地方竟是梁轻鸢的床榻。
一个奴才如何能睡公主的床榻,不说被梁钊知道,单单被仇末知道,他都必死无疑。如此一想,风羿便想起身走人,奈何身子发软。
“嗯?”听得耳畔嘶哑的声音,梁轻鸢瞬间清醒过来,她搓着困倦的睡眼,欣喜道:“你醒了,你总算醒了,呜呜呜,狗东西,你怎么能生病,你不是暗部第一名么,不经用,呜呜呜,害我,害我担……”
没说几句,梁轻鸢就忍不住哭了,她觉得自己委屈。不过这个委屈倒不是时时刻刻守着他,而是她觉得自己被他抛弃了。
她哭得大声,丝毫不在乎公主身份,睫下泪水盈盈,神情似嗔似怨,恍若一朵开在最高处的虞美人,却被大雨不留情面地打湿了,狼狈至极,又艳丽到了极致。
望着她难得的模样,风羿怔怔的,脑中隐隐约约想起一件事来。初见时,他最想看她哭,如今,她还真哭了。
很美。惹人怜惜,又让人想使劲蹂/躏。
他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手,抬到一半时又收拢五指放了下去。理智告诉他,她不仅是公主,还是他的主子,而他是暗卫,暗卫不能主动触碰主子。
片刻后,风羿哑着嗓音道:“卑职是奴才,不值得公主掉泪。”
“……”听得这一句,梁轻鸢猛地停住哭声,颊边晕了恼火的情绪,更红,她恶狠狠地瞪他,“谁为你掉泪了!我是为自己!”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在他的话里听到了“划清界限”四个字。
“是,卑职多想了。”风羿垂着眸子,神情淡淡,也不继续言语。
“公主,药来了。”
倏地,宫女进门,低头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放在床榻前的矮凳上。
“这里不用人,你出去。”梁轻鸢用视线锁着风羿,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宫女急急应声退出寝殿外。
*
“哼!”气归气,药还是得喂。
梁轻鸢拿起药碗用调羹搅拌,又凑近试了试温度,等它不那么烫了,她才捏着汤匙凑近风羿,硬声道:“张嘴喝药。”
看着她熟稔的动作,风羿此刻的心情尤为复杂,似乎,他的心头困了一头野兽,而这头野兽沉睡多年,便在今晚,它有了苏醒的迹象,“公主千金之躯,哪里能……”说着,他朝药碗伸去手。
“别乱动,你躺着!”他不听话,梁轻鸢发出一声大喝,顺道将汤匙往他嘴边递,命令道:“吃。”
许是被她的气势镇住,风羿听话地张开了嘴。
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汤药见底,梁轻鸢放下药碗,心道,这是伺候人么?她的公主身份是不是掉价了?
不是。
一定不会。
以前,她还亲自给小白洗过澡,剪过毛发。至于理由,她只能归咎为性子使然,不喜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
“咳咳”,风羿咳嗽两声,梁轻鸢的语气便软了几分,“你可是我的暗卫,我们绑定了,没有你,以后谁来保护我。”
风羿弯起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故意拿话试探她,“卑职要是死了,公主便能换一个暗卫。”
“你说什么?”闻言,梁轻鸢重重拍向被褥。她关心他照顾他,不愿他出事,结果他还是想离开自己,简直是忘恩负义。“狗东西,你再说一遍!”
倘若换做别人,梁轻鸢还真不会磨磨唧唧,想罚便罚,怎么畅快怎么来。
“不论是谁,他都比卑职听话。如此,公主也不换?”风羿抬眸,他的眸色很浅,通常情况下,里头瞧见不见任何情绪。
“……”
梁轻鸢死死地咬着唇瓣,咬得它发白,她往前挪了挪,一把揪起风羿的衣领,狰狞道:“你再说这话,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想不想离开瑶霜宫。”
这话恶毒又稚气。风羿听笑了,笑在心里。
昏迷中,他梦见了璃姑姑,她对他说了许多,他还不算大人,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璃姑姑确实是为梁钊而死,且死得无怨无悔。
她说,他自然会看得开些。
“公主要真打断卑职的腿,卑职就是废人,废人如何能保护公主?”
风羿是暗卫,同时也是灵族的祭司,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他的内心不一定火热,但绝对不冷,只是被训练地冷了。
训练营千锤百炼,在他的心上裹了一层冰雪。
梁轻鸢上下打量他,奇怪道:“你今晚不对劲,是不是还在发热?”心里起了担心,她立马伸手往他脖子里试温度。
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风羿想躲,又生生压住了“躲”的意识,任由她的手往他脖子里摸。
梁轻鸢歪头细细感受,认真道:“温度刚好,没发热。”
“哐当”一声,房门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打开,霎时,夜风灌入,吹来一抹冷意。
为首那人是王若朦,她身后跟着白堇,还有几个瞧着高大有力的太监。
“轻鸢,你这是在做什么?”王若朦冷声道,面上覆满乌云,仿佛下一刻便会涌起狂风暴雨。她直直盯着风羿,一见他躺在梁轻鸢的床上,脸上更黑。
相比之下,白堇面上一派平静,比老僧入定都平静。
对上王若朦的眼神后,梁轻鸢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毕竟是母女,她自然清楚母妃的脾气。
“来人,将这狗奴才从床榻上拉下来,拖出去杖责五十。”王若朦冷脸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