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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丞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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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爱卿有偏考量,邺王所提暂作罢,礼法不可废,男女之合才更有利于繁衍生息,世代千秋。”叱云傲给足了丞相面子,并以眼神叱云叱云策,勿再提此事。
皇帝都已经出面,颜文彬也退回队列,没再多言,原本好好的一个封赏会,搞得此刻无人做声。
少许人也认清了局势,皇上虽说是皇帝,乃万人之上,却也不得不给丞相面子,尽管丞相长时未入宫在叱云家跟前,势力却非同小可。
“邺王年少有为,赏该是赏,罚也不能枉罚,老臣听闻,邺王在班师回朝之前先行抵京,屠杀徐家之子徐涉,并抬棺到徐家示威,手段残忍,行为恶劣,与亲王之位实不匹配,老臣恳请皇上勿庇邺王罪行,交由大理寺按律令处置。”
朝中动向一直吹得很快,徐涉被通缉到被杀害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竟然是被邺王所害。
又或者说,徐涉的所作所为原本就已经让众人都十分厌恶,后来遭贬本也在情理之中,再之后绑架宋大人一事也满朝皆知,即使知道他是被邺王所杀,也只觉得是邺王在替天行道,正义凛然。并且邺王刚从边关回京,劳苦功高,杀一个恶人似乎也没人觉得不合常理。
他话说完,平阳伯也站了出来。
“皇上,纵使徐涉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也该交由京府抓捕,朝廷审判,断没有邺王一手遮天,随意杀人的做法,若是有权有势可以这样随意杀人的话,天下岂不大乱?况且,邺王还不止于杀人,还将徐涉的尸身抬到徐府示威,众所周知,徐涉早已与徐家断了关系,可这样杀人诛心还是吓得拙荆病倒在床,还请皇上还微臣一个公道,严惩邺王!”
原本是对叱云策的封赏大会,不知道为何,反倒变成了批判大会。
朝臣们众说纷纭,顿时向叱云策讨伐了起来,把自己带入平阳伯共情,试想若是自己家遭遇了这般劫难,一定也很窒息。人们总会被先声夺人,偏袒弱者,仅存理智的大臣们并不多见。
也有一部分武将一股脑直接就在朝上开喷了起来,“那徐涉本就是个登徒浪子,他先前做过什么事,在场各位没忘记吧,邺王就算是杀他,那也是为民除害,少祸害了些平民家的女儿,平阳伯纵容宠溺他数十载,这里面你可功劳不小啊。”
平阳伯脸涨得通红,指着左手边这帮武臣,又拿他们无可奈何,“你,你们,血口喷人!”
“徐涉也就抓宋大人的时候逞逞威风,要他上战场去,怕是连刀都拿不稳。”
明明宋仙在这两个时辰里一句话都没说,却莫名好像参与了整个战场。
文武两臣原本就不和睦,如今更揪着这件事吵得不止不休,让叱云傲的头都大了几分。
文臣以为,徐涉之死是邺王滥杀性命,即使徐涉有罪,也该由朝廷判罪,不该叱云策私自处决。
武臣以为,邺王为宋大人而杀徐涉乃正义之行,应当无罪。
不论皇帝处置或是不处置叱云策,都势必会让一部分人无法理解而寒心。
既然如此,不如把锅都甩给宋仙好了。
“宋爱卿,你认为此事该怎么办?”
宋仙被突然点名,怔了一下,走上前来,“回皇上,微臣觉得,邺王做得没错。”
他看了叱云策一眼,嘴角轻扬,对方也报之微笑,似乎都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法外无乎人情,邺王同微臣交好,能有邺王为微臣打抱不平,报仇雪耻,是微臣之幸,微臣被徐涉抓走三日,日日凌虐殴打,若非得一线生机,此时恐怕已经……所以,微臣觉得邺王无罪。”
宋仙消失的那几日,也只有颜文彬、霄城等人寻找过,至于这些在场同僚,根本无人可知,更别说营救。
既然要比弱势,那当然是翻转打脸更让人来得同情,有了先来后到的顺序,才会让人觉得宋仙才是此次事件的最惨,而徐涉不过是报应。
文臣们的声音小了下来,一个个耷拉着头,默不作声了。
“宋大人如此偏袒邺王,邺王却在此时提出有辱斯文之条例,该不会……”他话并没有说完,却比说完了还让人耐人寻味。
邺王一直名声颇差,此“名声”不同于真“名声”,他没做过多坏的事儿,却不少人“惨遭毒手”,朝上很多人已经在默默为开口之人默哀,连邺王都敢编排,离“死”也不远了。
果然等他话说完,皇帝和叱云策的目光都齐齐看向这个人,是新提拔上来的礼部侍郎,原本是皇帝期许给宋仙的位置,宋仙推拒后,便点了另外一人。
霄城很是气不过,邺王立了这个大个功劳归来,还要被这些人指指点点,开口就回怼过去,也不顾龙椅上的皇上了,一门心思都维护在叱云策和宋仙身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邺王和宋大人是断袖了?我看你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人家关系好点怎么了?邺王提的条例是为了大昀百姓的姻缘趋势不拘泥于世俗的看法,那我还和宋大人亲近呢,谁还没两个知己好友了?”
虽然霄城说的也是实话,也明眼人稍微留意些,也觉得邺王的确对宋大人,似乎更不一般些,只是寻常人不会说出来罢了。
霄城年纪小,又正当皇帝跟前红人,他一直都无比崇拜邺王,和宋仙关系也好,见不得别人诋毁,荣老国公都拉不住他,也得出来为宋仙说话。
在场的叱云晟和颜文彬等都知晓叱云策和宋仙关系,互相递了个眼神后,齐齐看向宋仙那边。
原本今天上朝的时候高高兴兴,叱云傲此刻黑沉着脸,片刻也不想在这呆了。
“够了,此事朕已经不想再听,朕也不希望宫中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老五是大昀的顶梁支柱,诸位爱卿则是百姓们的山川冰河,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朕的耳朵里,定不轻饶,退朝!”
朝臣们包括丞相在内都不再答话,待到叱云傲离去之后,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叱云策跟着宋仙回家,霄城也屁颠屁颠的追出来,马车里一路叽叽喳喳,为叱云策和宋仙抱不平。
“我说那丞相老头也真是的,明明在家好好待着不行,还非得出来祸祸,真是瞧见他就烦。”霄城似乎看不惯丞相已久,语气之中毫无半点敬意。
“还有那个礼部的也真好笑,居然说你们俩是断袖,他怕是瞎了一双狗眼,瞧着谁和谁都是一对。”
宋仙和叱云策对视了一眼,淡淡一笑,马车之内间距小,位置近,挨着坐时将手握在一块,藏在宽大袖子的衣袍之中,并不在霄城面前开解什么。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并非会在亲熟之人间相传,也并非会刻意隐瞒,若是有人问起,叱云策不会委屈宋仙。若是无人开口,也没那个必要特意让他知晓。
先把霄城送回了家,马车才缓缓往官媒衙门行驶。
“不过云郎,我总觉得这丞相挺眼熟的,感觉在哪一处见过他。”宋仙和叱云策聊起。
叱云策一惊,偏过头来,“嗯?”
“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有一点点的印象。”
叱云策试探着问,“大人对上任官媒之前的事情,可否有记忆?”
宋仙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叱云策突然问起了这。
原身宋仙除了给自己留下这一副躯身之外,什么也没留下,大抵在他自杀之时,也没想过会有人继续顶着他的身躯留存。
原本宋仙对叱云策说过,因为生病发烧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可这般敷衍式说辞,叱云策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
“没,没有。”宋仙也总不能说,他其实只是半路来截了人家的身体,“若是云郎知晓什么,不如说说看,让我回忆回忆。”
“康宗四十五年,大人一举夺魁,是大昀史上最年轻的状元,大人还记得文青阳吧,他与你同年上榜二甲进士,并和大人你为同窗。”
宋仙和文青阳都是江南人,江南频出举子,这并不奇怪。
“而后文青阳投了丞相名下做门生,大人当时已然风光无限,丞相应该也招揽过,不过应当是被大人拒绝了。”
毕竟几年前的宋仙古板迂腐得很,并未借助丞相的助力。
“朝中大部分臣子都是皇兄一手提拔,父皇晚年昏聩,容易轻信他人,交由了莫大的权利给丞相,丞相有权有势,如今朝中三书六部都有不少人是他的门生,据我所知,除了文青阳和今日那个礼部侍郎,还有你们顶头的礼部尚书,都和丞相走得近着呢。”
丞相在朝多年,势力庞大,轻易动他不得,即使是现在的皇上,登基时日尚短,也并不好和丞相翻脸。颜文彬等去年登科的一批学子换了一批无足轻重的官员位置,也算是皇帝在给自己逐渐稳下根基。
宋仙明白过来,原来这大昀朝堂之上,还有不少波诡云谲。
“那皇上任我做未入流的官媒,是以为,我也曾是丞相那边的人。”
“不是以为,是事实。”
叱云策道。
“即使我不太了解先前父皇在朝时的事情,但是我也知,大人天纵英才,丞相定然不会放过,而且那时大人的确和丞相府走得很近。”
可是宋仙对原身所做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叱云策盯着宋仙一脸懵的神情,也明白似乎真的问不出来什么了,大人不会骗人,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他说不知道,那应当是真的不知道,包括那什么荒唐成亲。
“若是大人还想再多知道什么,我会派人下去查证,只是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不知为何,在叱云策说去查探“宋仙”的过往时,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可是宋仙也不想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他继承了“宋仙”的身躯,也应该继承“宋仙”的一切,不论他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也好,还是矜贫救厄的善人也好,总之就要承担起一切,了解他的一切。
宋仙点点头,“辛苦云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