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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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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很多学校一样,苏郁所在的大学也是一到规定时间就断电的。
苏刘二人折腾了大半夜,回到寝室,学校自然是早已把电闸给拉了,要洗澡只能靠手电筒照着。最惨的还是苏郁,因为在五楼,没了水泵抽水,水压不够,连水都没了。多亏了王灿帮他事先接了好几桶水。
可惜拿几桶冷水浇过身子,心里还是一团乱,爬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答应刘思齐了呢?!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王灿其实也一直没睡着,看苏郁在对面瞎折腾,就发了个消息过去。“快睡吧^_^”
“嗯。(~﹃~)~zZ”
王灿不问他晚上发生了什么,问了他也不会说。王灿这个人很细心,做事也很有分寸,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苏郁,给了苏郁很多帮助,苏郁从没有觉得对方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但真的很享受他的照顾,也很感激他的关心。
还想那么多干什么,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不过还是要给刘思齐提个醒儿,发个短信吧。“是你要了解我的,好奇心害死猫,别后悔。”
刘思齐今晚终于跟苏郁的关系有了历史性的突破,这会儿正兴奋着呢,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了,竟然对一枚不过是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忧郁男子来了兴趣。一收到苏郁过来的短信,立刻就回了。“不要紧>O<死而无憾了!要是不让猫好奇,猫会憋死的。”不过你比我更像猫。最后一句,刘思齐没按上去。
苏郁笑笑,关了手机。睡觉!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刘思齐和苏郁两人的相处方式并没有因为那一晚的小插曲而产生什么变化,苏郁没有刻意地躲避刘思齐,刘思齐也没有特意去挖掘苏郁的隐私。他们还是像之前一样,一起玩网络游戏,一起上公选课,偶尔一起出去吃个饭;刘思齐期间问苏郁的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苏郁也都会诚心诚意地回答。
又下了几场雨,S市一下子冷却下来,刘思齐和苏郁趁着周末去市美术馆陶冶情操。
自然是刘思齐先提议,然后苏郁审核通过。
S市美术馆新馆落成,短期内免费开放,苏刘二人最看好的还是“免费”二字。这一期展出的都是二十世纪一些知名画家的作品,馆内设备一流,由于很多作品对温度湿度要求很严格,所以需要展柜二十四小时恒温恒湿,光这一项就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街上寒风萧瑟,馆内暖气十足,温差很大,苏郁一进去就觉着热了,刘思齐更是直接把外套脱了。
来参观的人很多,其中大多数都带着相机,看到自己中意的作品会拍上一张,这些行为都是明令禁止的,却屡禁不止,虽然工作人员不少,但管理起来难度依旧很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郁有些被广大市民对艺术的热情吓到了,但也为那些逝去的大师们遗留在人间的作品感到悲哀,不过他境界还没有那么高,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
“早知道我也带相机来了。”刘思齐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平成一个框,眯着眼做了个取景的动作。
“手机也能拍啊。”
“像素不够,拍出来效果不好。”
“那网上去看好了,我可以帮你把人用Photoshop做上去。”
刘思齐抽了抽嘴角,“不用了,这种一定要自己拍的才有意义。”
“先去看什么?”苏郁问。
“先去看展馆3D布局图。”
“那看一下米罗的作品在哪儿。”众多大师中,苏郁只认识米罗一个,但也仅仅知道他是西班牙现代画家三杰之一,另外的甚至连他的代表作也说不上来。
“你喜欢他的作品?”
“呃……也没,就听说过。”
“哦,那先去看他的好了。”
刘思齐查完布局,带着苏郁直奔米罗的作品所在三号展厅。
有人说,毕加索胡思乱想,没有意思;米罗活泼可爱;达利变了世界,像从另外世界来的。可是都太抽象了,苏郁没法从中读出那么多东西,在他眼里那都是鬼画符,远没有中国的山水花鸟来得意境深远。
当然,只是因为他读不懂才会那么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不能勉强一个学法律的来搞艺术。
米罗的画色彩鲜艳,线条简洁,一般都是由几个图案组合而成,苏郁看了之后觉得心情很好,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收获。
一旁的刘思齐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一直都颦着眉头。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思齐虽然是搞音乐的,但好歹也算是艺术的一种,还是能从这些晦涩难懂的画作中听出一些画外之音。
“不喜欢?”苏郁问得直接。
“也不是。”刘思齐摩挲着下颔组织语言,“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
“不懂。”
“呵呵。我说出来你也未必懂。”
“那不要说了。”
“你好扫兴……”
“那你说吧。我听着。”苏郁觉得心情更好了。
“这些画粗看也许没什么,或许你还会觉得有些幼儿园的小朋友画的都比他好吧?”看向苏郁。
苏郁知道,这类画家并不是不能把画画得具象逼真,让一个小孩来画这些也许很正常,但是上了年纪的人的视角跟儿童是不同的,要在画作中展现出童心着实不易。但苏郁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刘思齐继续道:“要从这些抽象的画中看出具象的东西,很难,但我还是想要从中读出一些画者想要表达的东西。想要看懂,却又没法看懂,这种滋味,啧啧,你懂么?”
似懂非懂,苏郁若有所思。
“如果能遇到米罗本人,我一定会忍不住向他请教的。”
“米罗已经去了二十多年了。”
“我知道。我是说如果。”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苏郁摊手作无奈状。
“你今天真的好扫兴。呐,这看画呢就像看人,一个人也就好比一幅画。有的人很好看懂,就像那些好像照片一样的具象派画作;有的人却像米罗的作品一样抽象难懂。但是这抽象也是从具象中抽出来的,所以还是有读懂的可能,人也是一样。所以在遇到感兴趣的人,却又无法读懂那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要去接近他,了解他。”刘思齐不再看着墙上的画作,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苏郁。
刘思齐的意思很明显,苏郁也是在高等学府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没道理听不懂,除非他装傻。苏郁狡黠地看着他,不发表意见,就问了句:“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又把话题转给了刘思齐。这个问题刘思齐生日那天苏郁也问过刘思齐,现在又一次问起,时间变了,地点变了,只是人没有变。
刘思齐眨眨眼睛,从容道:“因为你说的,人生没有如果,当然要抓住机会啊。”他把苏郁刚刚调侃他的话原话奉还给了苏郁。
上一次他无法回答苏郁的问题,这一次虽然回答了,但很宽泛,也可以说是耍了一点小聪明,并没有把问题的实质答出来,不过还是能看出,他跟苏郁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对方的了解是有所加深的。还有,他应该感谢米罗,让他顿悟了。
苏郁一时间无言以对,撇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那副《金蓝》。呵,似乎有一些懂了。
…………
美术馆很大,里面有十多个分馆,两人囫囵逛了一圈,基本上都是一扫眼就过去了,再没有像在三号展馆里那么仔细地品评。
逛完了两人就在馆里的咖啡厅歇息,刘思齐给两人要了两杯最便宜的咖啡。
咖啡厅位置较偏,人不多,所以很安静,但布置得很有气氛,采光也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进来,把人烘得暖洋洋的直打瞌睡。
苏郁喝一口咖啡,又想起方才看的那些二三十平米的巨幅画作来,特别是画那些山川城郭的,端的是气势恢宏,要是家里面也能挂一幅……啧啧,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城里面那些鸡笼般的公寓楼层高还没那些画来得高,没法儿挂。
刘思齐跟苏郁碰了碰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累了?困了?”
“我在想那些画,这么大一幅,得画好几年时间,没得奖的那些画家怪可怜的。”
“没什么好可怜的,这是他们自己的追求,而且能被挂在馆里展出,说明已经被人们认可了。很多搞艺术的人都是一生清贫,死后才出的名。他们追求的是艺术,是自我人生价值的实现,而不是名利。像我们乐队,都是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凑在一起,平时学校也没给我们经费,但还不是照样每天都有刻苦练习,图的是啥?!”刘思齐说累了,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他的大道理一堆一堆的,但苏郁并无反感,反而觉得对刘思齐的了解更加深刻了,也不知这一番是否是他有意为之。想要了解一个人,必然要让对方先了解自己,看来刘思齐还不笨。
“你们乐队不是有参加比赛还得了奖么,这是追求名利吧。”
“非也非也。可能别人看到的是名利,但我们身在其中,看到的是大家对我们的追求的一种肯定,两者是不同的。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说,哎,真叫我伤心啊。”刘思齐做戏做足,抹抹莫须有的眼泪。
“强词夺理。”苏郁抿嘴笑。
“嘿嘿,要是理在你那边站得住脚,我怎么能抢得过来?”刘思齐灿烂一笑,迎着阳光,有些晃眼,“唔……还有一点,如果自己追求的东西能够得到自己在意的人的认可,那就是对他努力的最大肯定,那才是最令他感到快乐的。”
苏郁突然想起来那天深夜在天台,刘思齐非让他给自己的新歌一个评价,当时只觉得他烦,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挺可爱的。
回过神来,发现刘思齐正盯着他看,那架势似乎是要把他的脸上看出朵花儿来。于是,苏郁很没骨气的脸红了。
哎,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