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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人民的财产8 ...

  •   第1节:郭敬明书评:你一定愿意被真诚地感动(1)

      燃烧的男孩作者:李枫

      题目:《你一定愿意被真诚地感动》

      主编阅读手记——《燃烧的男孩》

      文/郭敬明

      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在凌晨被助理的电话喊醒,急匆匆地从床上翻身起来,随手拿几本书塞进早就打点好的行李里,就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声中出门了。北京CBD的公寓,寂静的房间,寂静的楼道,寂静的公寓。只有我养的苏格兰折耳猫悄悄地跟了几步,就懂事地停住了步子,蹲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的背影又一次消失在它绿色的眼仁里。

      车子孤零零地上了高速路,朝着机场奔去。恍惚间我觉得它几乎是镶嵌在这条铁灰色轨道上的一个小铅块,机械地运行着,路灯像瞬间擦碰出的火花一样熄灭在背后雾凄凄的天空中。

      我躲在像蚕蛹一样厚重的冬衣里,睡眼蒙眬地望着窗外。

      整个城市都还睡着,听不见一丝告别的声音。

      我也忘了,这是第几次从包里掏出公司作者的书来唤醒自己了。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每一个漫长而枯燥的旅行,都是他们的故事陪着我完成的。这次我拿到的是昨天刚寄来的打样,李枫的《燃烧的男孩》。

      翻了十几页后,我发现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凌晨,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泪声。

      自从写完《悲伤逆流成河》和《小时代》之后,自从看完《任凭这空虚沸腾》和《西决》之后,我觉得已经很难有什么故事或者情节能让自己动容了。每个月的终审,我都要阅读各种忧郁而感伤的短篇和散文;每次去逛书店,都看到无数号称“悲伤”“凄惨”的书被模式化地制造出来,一本接着一本堆满仓库,挤上货架;甚至当我自己连载《小时代》的时候,不管我要架构一个多么痛彻心扉的场景,还是直接把主角送入必死无疑的绝境,我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在扮演一个专业而合格的编剧和导演的角色,冷静地进行着这一切。我觉得已经很难再有什么情节能打动我了,就像是一个结满了坚冰的深渊,无论你丢什么下去都不会听见一丝回应。
      九十乱的,所以我地位,我太弱了,是不可能如此看我,《一起混过的日子》拿去看吧,大拿嘛,大拿都没他强。
      去掉了。
      而这本《燃烧的男孩》成功了。

      这是我这几年以来,第一次为一个虚构的故事而流泪。

      我们经常会反复讨论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评价一部文学作品优秀与否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当我们已经成长到能轻松地解读那些五花八门的技巧后,当我们不再被那些缤纷炫目的语句吸引时,当我们已经能像剧作家那样,把一个故事的骨架肌肉从头到尾剖析得条分缕析后,留在我们眼前的,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在李枫的小说里看到了那个珍贵的存在,那份消失多年、再度回到我视线里的熟悉的东西:真实的感情,澎湃的真诚。

      我不知道是李枫这个年轻作者本人特殊的身世造就了这部小说,还是他的写作技巧在我们不曾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浑然天成、返璞归真的程度。无论是语句的衔接还是情节的叙述都是那么细致,那么到位,那么直白坦荡,仿佛一个朋友坐在你身边,微微哽咽着,低声地对你重复他昨天的生活一样真切;当你看到文中这个孤独的男孩奄奄一息地在漠视、唾骂和无穷无尽的欺凌中忍耐着、生存着,不顾一切地为信念中的美梦而挣扎的时候,你会想去轻轻地拍打他的肩头,你想安慰他却根本无从开口,你为他视线中无尽的悲伤牵引,你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

      你像是对着一面镜子中的自己,看着背后那凝重若雨的黑暗,放声恸哭。泪水仿佛大风卷起的灰烬,一层一层,掩埋世界。

      李枫在完稿的时候曾经对编辑说,他这本书,是为了那些所有感到脆弱、不幸和孤独的人们而写的。其实他们并不独孤,他们彼此扶持,他们呼吸与共。

      就在两周以前,当李枫的编辑小青对我说“小四,我看哭了”的时候,我只是冷笑一声,心里想小青永远都这么夸张。

      就在一周前,王浣看完《燃烧的男孩》后,说:“我被感动了,我好想收养他。”……这个时候,我额头一颗汗,觉得无语。王浣主动请缨要求画封面的时候,我当然乐意,李枫更是乐开了怀,柯艾插画一姐能帮新人画封面,他觉得受宠若惊。

      就在两天以前,当宾妮在吃饭的时候对我说“我看哭了”的时候,我疑惑了,对于一个博览群书的同样是作家的宾妮而言,她怎么会如此轻易落泪?

      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们。

      因为我的眼眶,也在飞机机翼巨大的轰鸣声里湿润起来,我的视线淋湿了一片辽阔的白色云海,它们生生不息,翻涌挣扎,它们纯洁地照亮着整个世界。

      你一定不会错过这本被柯艾内部编辑们交口称赞的小说,你一定不会错过这本被落落和我共同推荐的小说。

      因为我们相信,你一定愿意被真诚地感动。

      送给孤单的你

      第三节:
      我站在江边。

      苍茫到不可一世的江水,从没有一刻停止翻涌。

      满耳都是激怒的涛声,但我又能那么清晰地听见

      灵江,

      听见身后有人在轻轻地唤我——

      灵江。

      唤着我。

      这一刻,我被点燃。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强制自己的灵魂冷却。

      可当我回过头去,

      熊熊大火已在我的身体上翻滚。

      人生就像刮彩票。

      我妈牵着我边走边说,买彩票,首先要看票贩的面相,最好是找个长得像动物的,这样的人招财。于是我在彩票场地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长得像牛的卖票者,然后在他那里买了一张彩票。

      我妈也找到一个简直就是猴子的票贩,在他那里买了十四张。刮奖的时候,她很虔诚地眯着眼睛念了三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然后背对着人群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着,最后懈气地转过头,“你的呢?”

      四周全是彩民的燥烈汗水味道,以及垃圾腐烂的气味。我慢慢地刮着,刮出一个“洗”字,我顿了一下,继续刮,又刮出了“衣”字。

      “洗衣?洗什么衣?我看看——”她说着从我手中拿过彩票,把剩余部分刮出来,然后大叫了一声“机”。

      我妈不敢相信,她死死地捏着这张“神票”,在宣传牌上反反复复核对了好几次,才确认这是事实,于是口齿不清地喃喃念叨着感谢佛祖,然后茫然无助地寻找兑奖处。
      当她胸前挂着大红花,激动地站在用木桩搭起的奖台上时,就快要喜极而泣。但我们这个封闭小镇自主办的活动,实在是漏洞百出,洗衣机都中光了,主办方也不补,我妈知道了差点儿泣不成声。负责人走过去,同意她换个奖品,她又破涕为笑。一等奖汽车,我们是换不下来了,只能换一床被套,所以她笑中带泪……

      我看着我妈的表情是千变万化。她觉得她是幸运中的大不幸。

      当她还在和负责人理论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很小声地叫我:“木灵江——”

      我回过头,看见岳达穿着干净的短袖衬衣,牵着他年幼的弟弟小轩,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也不敢过来。

      我正准备朝他走过去。这时,我妈提着那床被套走下台,看见了岳达,把我往她身边拽了拽。

      “妈,你干什么啊?”

      “少和‘围墙外面的’孩子玩。”我妈故意说得很大声。

      我看看岳达,他显然是听到了,低着头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我压低声音,“他们有做错什么吗?你就那么瞧不起他们……”

      “不是,是让你不要贪玩!再说和他们玩能玩出什么?”我妈这么说着,一手拉住我就准备回家。

      “我不走!”我想要挣脱她的手。

      “听话了!”

      “不!”说着硬是挣脱开了。

      我跑进人群里,听见我妈在身后喊:“灵江你给我回来!木灵江!”直到她的声音渐渐被彩票场地的喧嚣盖住。

      我在人群里找了很久,人太拥挤,在我发现前面的路被一堆一堆兴高采烈的人堵死后,转身,看见远处人少的地方,岳达正蹲着和小轩一起刮彩票。

      我呼哧呼哧地跑过去,“岳达,你们中了没?”

      他看见是我,站起来摇摇头。

      “走,去那里!”我拉住他和小轩就往人群里挤,“那个人卖的绝对可以中!那人有福相……”

      岳达还不明就里就被我带到一个票贩摊子前,我忽然发现此时这个摊位的生意格外火暴,原因就是我刚才在他这里中到奖。这位票贩看到我,很是感激地在百忙之中对我绽放了一个牛的微笑。
      “看到没?”我指着票贩激动地对岳达说,“像不像牛?像不像!”然后拍拍岳达,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皱巴巴的零花钱给我,我朝票贩喊:“叔叔,我还要一张!”

      “只有最后一……”票贩还没说完,就被群众们狂热和鼎沸的呼声淹没了。

      我急了,往人堆中拼命地挤,但因为比较偏瘦的缘故,总是被反推回来。最后一次拼尽全力杀进去再被狠狠挤出来时,一屁股摔在地上。我咧着嘴抬起头,只看见无助的小轩撅着小嘴在擦眼泪,还呜呜地喊着“哥哥”。我顺着看过去,只见人堆中露出来一条修长的腿,这条腿还在一点点地收进去。

      “岳达加油啊!”我朝那条腿喊。

      “灵江哥哥……”胆子很小的小轩揉着眼睛跑到我身边,“抱抱小轩……”

      我抱起小轩,朝他脸上吹了口气,“不哭哦乖,不哭——”

      小轩乖乖地点着头,抽泣了几下,又朝着人堆笑眯了眼睛,我刚想转身看,一支攥着彩票的手就伸了过来。

      “呐——”一头汗的岳达气喘吁吁地说,“叔叔说你挺可爱的。”

      我再看向已渐渐散去的人群,那位票贩朝我憨厚地边点头边笑,看来这是他的回报。我情不自禁地摇着头,他真的、真的像极了一头老实的黄牛。

      我从岳达手上接过这张彩票,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小轩不停地揪着我的衣角,用还没把话说利索的小嘴催促着:“刮刮刮。”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指甲极度小心地刮着。

      能感觉得到,空气正在变硬,让人呼吸困难。

      直到我刮出了“洗”这个字。

      我的耳朵瞬间暂时失聪,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牛脸。岳达不禁轻轻张开了嘴,小轩观察到哥哥这微妙的表情,突然抱住岳达的腿,把头埋进去,不敢看。

      我微微颤抖着再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我刮出了“衣”字……

      脑海中的牛脸瞬间福光四射,他简直就是个神牛!我非常激动,急不可耐地奔向兑奖处——
      当我提着这袋“鸽牌”洗衣粉,心情错综复杂。而岳达和小轩用一种如获至宝的姿势接过洗衣粉,更让我心乱如麻。

      “都怪兑奖的那个女人!”我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自责,“早知道刮完再过去了……”

      “她怎么了?”岳达端详着洗衣粉的包装……

      “是她把第三个字刮出来的,明明是‘机’,她那个臭手气给刮成了‘粉’!”

      岳达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

      “之前我就中到洗衣机了。”我愤愤地说,“我有那个手气!”

      “你的洗衣机呢?”

      “可没有洗衣机了!”

      岳达又环顾四周。我想想也是,反正没有洗衣机了,中了也白中,但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因此我离开彩票场,越走越快,还真是让人不明白,为什么连连中奖还是那么不开心。

      岳达抽出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牵住小轩跟上我。我边走边哼哧地喘气。我听见岳达在我身后说:“这种事说不准的,干吗生气。”

      “是有技巧的!”我猛地转过身。我看着他生涩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通晓宇宙奥秘简直是个神物,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尤其是他的眼神,越看越觉得单纯,我想应该让他也了解“面相”这个天机,于是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你知道吗?我妈说……”

      “你给我过来!”我妈提着被套,站在街对面朝我喊。我当时被这么一惊一乍的声音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木灵江!你听不听话?”她又喊。

      我本能地往岳达身后躲了躲,我妈更是生气,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我知道岳达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过他不会像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向来很会装镇定。

      我妈看都没有看岳达,直接走到我跟前要抓住我的手腕,说:“听话,走了,回去画画去,你都是要上高中的人了!别在外面瞎玩了……”

      “我难得出来玩一次……”我抬起手躲过她。

      “今天都带你来买彩票了!走了,快点儿!”妈妈越加开始急躁。
      “我不!”我边试图摆脱她抓我的手,边往岳达身后躲,“为什么你哪儿都不准我去?我不回去!”

      “走不走?”我妈放下被套,指着我的鼻子质问道。

      “不!”

      我觉得这个时候她可能会打我了,但她又突然慈眉善目地说:“先把被套送回去,再出来玩,可以不?”

      我知道这是她一贯的伎俩,她不会履行诺言的,“你自己拿回去。”

      我妈又微微皱眉,眉心的皱纹还在微微颤动,可以看出来她是在强忍,“一起嘛,回去吃完饭,你再出来玩。”然后她又不怀好意地看向岳达和小轩,“你们也要回家吃饭了吧?”

      她第一次开口对岳达说话,岳达有些手足所措,迟钝了一秒后说:“我们在外面吃。”

      我妈边点头边打量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还想继续问什么。我赶忙说:“妈,岳达到我们家吃饭可以不?”

      我妈趁机一把抓住我的手,要把我拉走,提起被套的时候很含糊地说:“人家在外面吃好吃的,谁还稀罕你家的,走了——”

      她就是很不喜欢岳达,因为岳达是我们“三灵寺人”眼中的“围墙外面的”。可我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特别担心地回头看岳达,怕他被刺痛。

      因为岳达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一心忙珠宝店的生意,很少管过他。这些年更甚,空空的三层楼的家里总是只有岳达和小轩,他的爸爸只知道给他很多的零用钱,该吃饭的时候叫他们去馆子里吃,日复一日。

      这一年,我还没满15岁。岳达15岁,比我大十个月,小轩才3岁。

      我在分神的状态下没能挣脱开我妈,被她拉到很远的地方时,回头再看岳达和小轩,他们已经走了,于是只好跟着她乖乖回去。

      回“三灵寺”。

      快乐的孩子无比快乐,快乐的孩子闷闷不乐。

      我出生的这座小镇叫做雨坛镇,南方的小镇,顾名思义就是阴雨很多的意思。我住的地方——三灵寺,是雨坛镇的一个地名,也可以说是一座山,一座有古寺的坟山。自从我爷爷那代人从北方迁移过来后,我们就在山下而居。
      他们那代人都是北方人,是搞地质的,随着地质队各个省辗转,寻找铀矿,最后寻矿浪潮平息,那时刚好到了雨坛,于是在这里落脚。现在三灵寺的人,都是那代人的家属和后代。

      他们还干了件和修长城一样宏伟的大事,就是围着这块地砌起一条长长的围墙,有划分领地的意思,把自己和当地人隔绝开。

      因此,我们“三灵寺人”是“围墙里面的”,岳达这种“雨坛镇当地人”是“围墙外面的”。

      所以我一直觉得,围墙里住的是一群自命清高、自认尊贵的家伙。

      “‘围墙外面的’怎么了?杀人了吗?放火了吗?我们还是‘雨坛外面的’呢!”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和我妈怄气。我很清楚三灵寺人看不起当地人的原因,觉得他们落后、粗俗、没文化、说方言、没公益心、私自盖小楼、一家几个子女……

      其实这些在以前是严重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这个小镇越来越开放,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行了行了,你那张嘴啊……”我妈白了我一眼,“我都说了,我真的不是瞧不起那个男孩,我是不希望你乱跑。”

      又是这句话。我不去看她,我已经听得够多够烦了。我板着脸说:“反正吃了饭我要出去的,你说的。”

      她不做声了,隔了一会才说:“可以,只能在三灵寺玩,别跑出去。”

      “三灵寺有什么好玩的?”

      “我就搞不懂你!”我妈忽然很生气地问,“成天和‘围墙外面的’孩子玩得那么好,整个三灵寺的男孩没一个是你这样的,你怎么不和三灵寺的人玩呢?”

      我突然不说话了,也不会强词夺理了。

      可她却还在说:“我就知道是‘围墙外面的’把你给带野了!”

      “不是的!”

      “那还能有什么?!”

      “因为三灵寺的男孩不和我玩!”

      三灵寺的男孩从来都不和我玩,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过很多原因,可我没有长八只脚,打扮也和他们一样干干净净,可他们就是拒绝和我靠近。
      从很小的时候,他们三五成群,远远看到我就躲着,直到现在,除了疏远我,还开始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从不融洽渐渐到敌视。

      我和他们最后的一次交集是在去年,那天,我偷偷溜出家,看见他们像一群猎狗似的围聚在球场上。本来我不想再走过去,但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待我和他们离得近了,我听见他们似乎在说三灵寺的三灵。

      传说三灵寺有三个神灵,守护古寺和这座荒山,可说来说去,大家清楚的只有两个,树精和竹叶青。这些都是小孩道听途说的,不能确定是真是假。

      我们这里的这座山,山顶有座古寺,就是三灵寺,这样的话,这座坟山应该就叫三灵山,不过山上的坟墓都被爷爷那代人给清除干净了。当时还有雨坛本地人来闹事,说这是他们的祖坟,但又能怎么样,挖都挖了,而且这已是我们的地盘,在自家挖自家的地,天经地义。

      不扯远了,推开古寺门,进的第一个院子,正中央就是一棵大概有上百年树龄的枫树。古寺荒废多年,没人料理这棵树,可它依然茁壮,最怪的是,它总是不分季节稀里糊涂地发芽。经常白天还是掉光了叶子的秃树,第二天满树都是红彤彤的叶片。

      像一把火。

      往山下去,在这座山的一面,长满了茂密的竹子。当时,是到了我爸爸那一代,很多年轻的小伙子为了探奇,在这片竹林里游窜,进入竹林就置身于一片青绿色的水域,随着风层层颤动的叶片就像此起彼伏的海潮。在这里面,只有满眼的绿色,人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前行,一旦弄出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发现在一瞬间,竹林中突然亮起密密麻麻无数颗血红色的眼睛,突兀又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竹叶青的眼珠。

      它们是三灵寺人口中相传的二灵,至于第三个神灵,没有人知道,应该是还没有发现,不过答案一定就隐藏在这座山的某个地方,不然怎么要叫三灵寺呢。

      这时,一个小孩看见路过的我,小声向他们那群人通报:“快看,木灵江……”
      “三灵!”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控制不住地变大。

      我听得一清二楚。停下脚步,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走到他们身边,“谁是三灵?”

      他们纷纷低下头,什么都不说。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不知是哪一个先站起来准备走,华卓儿还是谁,不记得了。接着他们一个个跟着要离开。

      “说啊!”我朝他们喊。

      这次是华卓儿,我记得很清楚。他回过头说:“你啊,木灵江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可怕之处,没有任何古怪的举止,但他们会把我和那些妖怪并列。

      三灵。古寺里的三灵。坟山上的三灵。

      我也曾寻根究底,也曾和他们打架争吵闹过无数次,逼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怕我,像是我身体里装有万劫不复的病毒、藏着一个罪恶黑暗的灵魂,然而他们一个字也不吐,只会越加躲着我。我想也许是他们不敢说,或者,不能说。

      我始终猜不出这其中的隐秘。它们就像一团混沌的迷雾,在最阴森的地底盘旋蠕动,等待泄漏最终爆炸的那一刻。

      那一刻,天崩地裂,日月失辉,只剩下苦海,剩下绝望。

      剩下死亡。

      那一刻,我才能懂。

      “他们为什么要说你是‘三灵’?”我妈做完饭,把饭菜上齐后这么问我。可以看出这件事也成了缠绕她的幽灵,从进家门到她去厨房准备午饭,都一直沉默,一个人在思考原因,直到做完饭坐在桌前,问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可能是我名字里有个‘灵’字呗。”我边夹菜边说。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你以前不叫‘灵江’,叫‘孑虫’。”

      “孑虫?”

      “嗯,你爸有天做了个梦,那时你还没出生,他梦见一条江边有一只野兽,这只野兽还和他说了好久的话,就等于是‘孑虫’这个名字是那个动物给你起的。”

      “这是个什么动物?”

      “好像是头猪。”
      “……”

      “我也不清楚,你爸就说‘孑虫’是你的命啊,其他也没说。我觉得也是,这种东西说出来就说破了。”

      “那为什么后来又叫‘灵江’了?”

      “‘孑虫’是个字谜,你爸有天发神经,明白了,他吓了一跳,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也不知道搞什么,然后他就给你改了,‘灵江’,就是他梦见的那条江。”

      我刚准备问我妈灵江在哪,结果——

      “你说你爸好玩不,”我妈笑着夹了一筷子菜,说,“他负责的那个工地,别人找他签字,他把字签到格子外面去——”

      “怎么了?”

      “写什么东西也是的,看不清了呗,都写到格子外面去了。以前两个眼睛都是2.0的。”

      吃完饭,我回房间换衣服,我妈没有去洗碗,而是坐在她卧室的电话旁给我爸打电话,把三灵寺的孩子不和我玩的这件事告诉他。我妈总是这样,只要是家里一点大事小事都要和我爸说一遍,典型的没主见的家庭妇女。

      我走到她卧室门口,“我出去了。”

      “啊?”她把电话放在胸口,转过头。

      “你答应我的。”

      “嗯……”她又回头,“等等,灵江,和你爸爸说你中了一床被套……”说着要把电话递给我。

      “不要了……”我在门口换鞋,没打算进去,“你告诉他就好了。”

      “来嘛,他最近身体不舒服,你亲口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病了?”

      “身体不好了,人到中年了嘛。你来跟他说两句,问候问候他——”

      “不了。”我的语气越加斩钉截铁。

      我听见她有些无奈地拿起电话又和我爸说话,我开门出去,正准备关上门时,她又忙对我补了一句:“别给我跑远了,早点儿回来……”

      我也想有一个亲生哥哥或弟弟。

      其实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电话那头的爸爸听见自己最宝贝的人说“不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对我很好,应该说是溺爱,妈妈对我的管束和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三灵寺的地质队在他这一代,就已经是到了下坡路,因此他一直在外地工作。虽说离得很远,但每天都还是要和家里通电话。因为他这个人总是有太多的不放心。
      《燃烧的男孩》就出自于这里。
      向张译道个歉,不道歉你说多强?
      上海妹妹过个级,史炎一级。
      你说不经意间他得有多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4章 人民的财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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