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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少遥墨雪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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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它应该是个直线,叫做刀削哥削面。
削了还用,叫做削用。
削用他负责骁勇善战过,总之他敢打的人还是被打了。
所以很久很久以前,又一个叫王子的人抓到了以为叫公主的人。
他俩不是结婚了吗?遇到了一条恶龙。
削用手里拿着面。
我就是小勇!
“但是他手里为什么拿着面呢?”
小勇说:“有勇无谋。”
“她是我姐姐别动它!”
“太没有礼貌了我们走!”
削用带着小勇说:“你们带着廉耻有什么用?还大师傅呢。”
小勇说:“嗯。”
削用对小勇说:“喷漆是不是对身体不好?”
小勇说:“我小时候只知道吃。”
削用说:“应该没错了,还是有徐露!”
小勇说:“是。”
削用说:“你二到啥程度了?”
小勇说:“注意你的素质!”
削用说:“哦。”
小勇说:“到时候,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龙姑娘请自重。”
削用说:“不扎了不炸了。”
小勇说:“该还的钱还是得还。”
削用说:“啊?”
小勇说:“原来不是你!”
削用说:“我们这里的东西都卖不出去。”
小勇说:“先有鸡先有蛋?”
削用说:“先有鸡蛋。”
小勇说:“砸了它!”
削用说:“嗨,阿格拉玛喜达。”
小勇说:“看到无能就烦。”
削用说:“我相信你了。”
小勇说:“手请拿开。”
削用说:“嗨,啊格拉玛西达。”
小勇说:“北京看到过她?”
削用说:“是啊,当时还很年轻,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确有其事。”
小勇说:“赶不上便宜的。”
削用说:“真看不出来。”
小勇说:“哪里哪里?”
削用说:“你看跟别人跑了吧?”
小勇说:“遥玉他人呢?”
削用说:“可能在前溲。”
小勇说:“啊?”
削用说:“我说可能。”
小勇说:“她说的可能。”
削用说:“旋律。”
小勇说:“我洛天依,Are do you know?”
削用说:“俺弄俺弄。”
小勇说:“可是九千字作文,我发给刘曼了。”
削用说:“你说。”
小勇说:“十月的雨飘得有点凉,为什么不直接落雪,好让我们看见另一个世界,看见矗立在另一个世界的仇璧。
仇璧是一个人,第一次看见他身上挂着露珠,他淋雨淋了一个晚上,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却说他是一只鸟,浸在林中不能自拔。
我们戏谑他“你”为什么不梳理羽毛?
“羽毛干了自然会飞。”他真的飞了,踩上枝杈绰姿撩云。
不要被这个世界捆绑得太紧太久,忘记了自己是个会飞的人,必要的时候告诉别人哪朵云儿又恋爱了,它为什么红了脸。他却说他是一只红色的鸟,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化成了云,他并发誓再也不会回来。他落泪的时候就错了,云成了落雨。
他用一滴酒淹死一只蚂蚁,一只红色的蚂蚁。风吹折了梁上的“酒”字,慢慢滑下他的咽喉,曲颈滞留了一股声音,是擦肩的酬唱。
送葬者将酒浇了下去,酒入土,进黄泉!打破人鬼的胶鬲。
仇璧笑了,这样他一定不要死,他一定不喝掺土的酒。
这个镇子今年的雨季特别浓,关于这种季节其实情人易散,记忆也是最浅,剑客们也明白此时的刀伤同样最轻,不会留下太多余恨。这不是神奇,而是人的心理作用,趋炎附势也是心理作用,包括情欲,都是。
所以每个人到了年纪都应该有个家,谈婚论嫁,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这都是心理。
当媒婆冰人丰腴的仪态迈入大宅,她本来是没有痣的,可是为了寻找资历中某种道不明的感觉,她在自己的笑靥中点了一朵,这也是捉住了人们的心理。
当她跳出来的时候,一双大脚偏偏步步莲花一颠一下地踮在雨后的石板积水上,这说明她的任务完成了,只要对方足够的满意,那么还会多包她一封红包。她裂开了自己的大嘴笑了,脸上的痣也跟着褶皱,也似跟着她一块在笑。
晨光熹微,这种光是散雨露的,鸟儿抖擞了一下,挣破了身上的水滴。
房子里的摆设不是特别多,因为被下人收拾得得体、干净,却徒留一盏冰灯玉露(植物)轻轻迎着光。女孩穿得朴素,腰带也系得很紧,最特别的是上面还别了把匕首,将发丝束起,落下的时候拍到腰间的匕首,轻轻地去抚摸它的刀锋。
“你认识的人都成亲了,可是只有你没有,这样情况你却然不明白。”
“对,”仇璧说:“我长得不难看,眼光也不高,我是个很好的选择,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女孩不禁用鼻子哼笑了一下,轻得近似雨滴的跌落,“叮”的一声捶在了心里,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就你没有婚姻吗?因为一个人若是连保护自己都没有保护好,那么他是不配有女人的。”
“难道一些男人为了保护自己,如乌龟缩起来缩到了一个壳里这样去保护就是好男人了?”仇璧说:“我不信,那样对男人太狭隘了,男人就应该去受伤,像我这种在风雨中成长的男人并不多了,你说是吗?”
“但是您战胜风雨了吗?”女孩看着他,如似在等着答案,可是答案她已经有了:“没有,你败了。在风雨中的人太多了,他们克服不了逆境,他们只是浸在雨中,他们是不会造伞的一群人。”
仇璧说:“相信我,我不怕淋雨。”
女孩说:“可是我怕。”说着她走了,将垂悬瀑布似的乌发甩在了背影。
仇璧站了起来:“难道借把伞会不行?”这像个恳求,可是恳求是留不住人的。他拍了下桌子,掌印深深陷了下去,他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以是又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他将桌子搬走,伏在背上,带着执念一步一步跨出去,就像一只乌龟一样,一点也不好看,压得连背都直不起来,可是他还是到了,碰到一个招牌。
“先机妙算”,一个人能洞察先机,是不是会在下雨的时候不出门,这一点就绝对比一些没带伞的人强。
“我有一个弟弟,”仇璧首先说的是,他将桌子上的掌印打开在半仙的面前:“他的掌印在这里,您给过目。”
半仙挑起了半只眼睛,首先看看这人是不是傻子,而后他去摸这掌印,他马上吸了口凉气,接着他的手发抖了,急剧地去触摸这掌纹,他问了一句话:“阁下是要算什么?”
仇璧说:“算下……我弟弟的桃花运,他长这么大了还是没有姑娘,我和……他嫂子都很担心。”
半仙摇头:“这人折花的命,折断的花只有等死,那些花也太惨了。”
仇璧点头,貌似算得很准,于是他问了第二个问题:“钱,还有钱,什么时候能有钱?”
半仙说:“钱就像天空闪耀的小星星,看见容易,摘下来在手上难,没有错。”
仇璧说:“摘星星?”
半仙说:“谁为你摘天空的星星,这个人就会给你无尽的财富。天机不可泄露太多,我就算这么多,你看着给钱吧。”
仇璧将身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一点都不敢剩下,他本来就没有多少钱了,可是却买了一个心醉。
可是没有人能糊弄他的,他不相信的东西太多,只有喝酒的时候他才能做一个白痴,装醉绝对比装傻在别人看来可靠得多,所以他宁愿去散尽所有的钱去做一个不可多见的傻子。
“你立家了?”淳于泽玉问他。
“问我这个做什么?”仇璧说:“我还没有长大呢。”这声音来得荒凉,咳了两下,将哽咽在咽喉的气息清出去,就像箫声一样来得悲怆。
淳于泽玉说:“记住,手心手背都是肉,剑的两边都是刃,装傻或许能捡一条命,但是一个人不能去做自己,那么就得不到自己该拥有的,你说谁会喜欢一个傻子?”
淳于泽玉要走了,仇璧抓住他的手挣住了他的脚步,他说:“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淳于泽玉摇头:“我没有背叛你,我和你一样,只是为了捡一条命而活着,就这一点,我永远没有背叛你。”
淳于泽玉不爱喝酒,甚至看到别人喝酒就头疼,他认为一个人就应该爱惜自己,没有人可以替你爱你。
他找到了方才算命的,算命的是用缠布裹着眼睛的,一根棍棒杵着大地,他连一个回头都绝然回不正,作为一个盲人还要活着不论他骗了世上的多少人也抵不上世界骗的他这一次。他才发现仇璧作为一个傻子甘于被他骗是多么聪明的事。
棍棒发出铮铮的声音,他好像敲到了什么,就停下了,他的表情开始变了变得凝重,变得开始真正摸不清这个世界的前方。是钱,亮晃晃的金子,只可惜盲人不知道什么叫做亮晃晃,金灿灿,莹莹宝亮。问题来了,算命的就一定是盲人,那盲人就一定是他吗?
倘若一个真盲人必然看不见,但若一个假盲人,就时时刻刻瞥着遮布虚掩下的这个世界的缩影,于是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躺在地上的钱,金子?这一刻他犹豫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淳于泽玉在旁边更是看得入神,这是审视,是用一种很奇怪的角度去看,他慢慢偏向从底下往上面去看。他感觉很有趣,可是他决然不会去揭开那张布,他尊重这个世界的掩饰,也不打扰这个世界的虚伪,这是为人的礼貌。
越是认为自己看透人世间的人就越是以为自己看破了这可怜的盲人,他装不了一辈子,人因为有一双眼睛所以诱惑丛生。可是错了,他走了过去,用棍棒支开一条道。
他是真瞎!得出结论的人已经在笑,然而这中结论决定不了接下来的事情。他继续走,然而却用脚踩到了,用脚踢踏到了金块,他停了下来,凝重地低下身子,去摸作响的“石块”。当摸到的时候神情又变了,两个“石块”对着敲了一下,这颜色就开始发出声音,金色的声音。
淳于泽玉就这么悉心看着,他喜欢观察人,由欢乐变成痛苦,由绝望变成曙光,由亢奋变成竭力,每一个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他都会记下来。
一个人告诉他,人的记忆是几近无穷的,记下了来这些,而你快要死的刹那它们都会在你的脑海里过一遍,比流水还要凌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毕竟知道的都是已死的人。
“滚!”
一杯红润的葡萄酒“张开了手”,淳于泽玉甚至能很明白地看见它姿态的变化,从杯容中旋转到不慎滑落到摇溶,形状如张开的花。可是溅到脸上的瞬间你才明白是一只掴人耳骨的手,滴落的嫣红恰似魄开的掌印。
头目在黑暗中转过了头,翩翩然就像一片羽毛,在空中盘旋,可是你永远不知道它的翎管是什么瞬间朝向你,当它就要划到你的矑的时候你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葡萄酒醇从眉毛上慢慢滑下,他的眼睛也开始张开。这不是一般的酒,若是扑来一粒星火,可以燎焰。
而后头目对淳于泽玉说:“你若是要娶女孩,就必须要她先摘到星星。”
摘星星?不过是盲人的一句戏言,所以这句话是多么得可笑,但是他仍然告诉,被泼了一脸的酒,这酒很贵,黑屋里的人让他用脸盆里的水把脸上的酒洗掉,然后再一点不浪费的喝下去。
他照做了,这么多水掺了酒一点味道都没有,就像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知道早晚自己都会死,他仅仅希望他死的时候脸上没有惊惧,而是像现在一样毫无知觉,他在练习,这些练习只是为了死得不那么悲惨,喧卑了人寰。因为他想起了他的父亲,那种死亡的神情让人怜悯,让人嘲讽。
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尊严,死去的人是没有资格和活人争抢东西的。
柳,垂着绿,牵挂着初春,风摆弄柳树的垂姿,他想起了一个女人,当他撩起她的头发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泪。
泪还在往下垂,一个人还要活下去,哪里是终点,能不能提前到达终点?他观望那滴泪,看见泪滴上的自己,泪终于悬了下去,他瞥见自己坠入了渊谷。
怔在那里,女人的脸颊是挂不住眼泪的,在上面时光亦流的很快。
“爹爹。”
听到了拖沓的声音,是他的女儿,走路脚上总是粘着胶,当跨进门槛的时候木屐总是会颠一下,在他耳边就像西北敲羊皮的鼓王。
这个江湖是嗜血的,各种各样的刀就像离奇野兽的牙口,划下的两个字便是惊惧,让人刿目怵心。可是害怕的只能是他,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孩去畏惧,燕雀因为害怕飞而去忌惮枝桠,那么无异于死亡。作为女孩也是,若是害怕天下,就变成了一个怨妇,就失去了天真。
他没有表情的面颊在肌肉的牵动下终于勾勒出了笑,他转头,看着赤裸足踝的女孩,永远像夏季里展露羽翼的蜻蜓,他非常满意。
“仇璧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女娃撅着嘴,简直可爱之至。
淳于泽玉脸上的笑硬了一下,就像张开翼膜的蝙蝠,前肢骨骼宛如幽林的枝杈。
“你没有忘掉仇璧?”他问女儿。
“嗯。”女孩点头,而后看着他,女儿似乎在猜着什么。
“那么他也忘不了你,给。”他拿起手上的一个银杯,就是随着葡萄酒甩出去的银杯,记得方才还狠狠地砸到他的额头,可是这些屈辱没有什么,当看见他女孩的时候他可以全然忘掉。
女儿跑了过来,立马接住了这个银杯,瞧了一瞧:“好精致啊!”
“没有错。”
女孩又问:“仇璧叔叔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你有没有告诉他我现在又长高了,我变得很能吃,将奶妈都吓坏了。”她说她便喜上眉梢,不能自己地弯起月牙似得眼睛。
淳于泽玉说:“仇璧现在很忙,这也是他百忙中抽身寄过来的东西,你喜欢就好,我会告诉他你喜欢的。”
女孩将杯子抱在怀里:“那太好了。”
女儿跳着出去了,木屐敲着地面,也敲打着他的心。
“什么是摘星星?”淳于泽玉在问,他的脚踩住了两块方砖似的金元宝,向一个盲人问路,显得滑稽,只是他一点也不戏谑,认真地看着盲人的眼睛。
“曾经的你最恨仇璧这样的人,他不甘于被这个世界的藉口捆绑,他不甘于被欺骗,毕竟活得好、活得差别人的看法并不能取决你说对不对?”
“是。”淳于泽玉的回答似乎明确,似乎他之前也想过。
“一个怠懈的人厌恶奔跑,拒绝跨越,摔一跤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大事,于是他们会给别人讲经,这种差池临近失败,面向死亡,告诉别人怎么样活在人世间才能不犯错。这是什么?”
淳于泽玉回答:“这就是藉口。”
瞎子点头:“他们认为若是摔了一跤,就是眼瞎,那时的失败无异于当一个瞎子,”他咍笑:“也就是我,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是愚昧的,瞎子毕竟会错过地上的金钱,甚至美丽的女人,没有一个人想当一个瞎子。”
淳于泽玉说:“但是你好像一点都不瞎。”
瞎子笑了:“你知道?”
淳于泽玉说:“我当然知道。”
瞎子说:“你不知道,你知道我想慵懒地躺在滩涂上,而阳光慵懒地躺在我的眼眸上,可是这样都做不到。”
淳于泽玉訾笑:“所以你认为摘星星是件可行的事情?”
瞎子说:“你也是一样。”
淳于泽玉说:“我不信。”
瞎子说:“当时的你认为仇璧是个彻足的失败者,你不应该像他一样,世间所有人都不应该像他一样,他走的是绝地,你看不起他,你也希望世间的人看不起他。你成功了,这个世界的趋炎附势造诣了你,造诣了你的看法,可是你有一点错了,这也是你随后发现的。就是你的女儿在长大,渐渐会步入碧玉年华,而她喜欢的是英雄。”
淳于泽玉的表情变了,他本来没有任何神态的脸甚至没有血液流动的脸此时全都破裂了,雷同重雪压断了枝头,如此变化不可思议,静时而来猝然的动。
可是盲人不可能看见他表情的变化,他再看着瞎子的眼睛,死去的矑忘记了翻转,躺在里面的是淳于泽玉的影子,就像进入了渊谷,结果越陷越深,他才发现里面是无光的,其间就是地狱。而他,看见了他没有?
他没有看见!
所以当盲人身后的刀伸向盲人的背脊的时候他止住了,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失败,绝没有人可以看见,至少活人没有人能看见。
金元宝上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瞎子还是倒了,就像一个奔跑中的人摔倒而极力去迫倒翻转过去,以是他活着的时候没有看见一个男人破败了的表情。
“宋朝有一个璞玉浑金的英雄,叫辞以花阴——白枝玉,只不过他的一只眼睛被毒鸟啄瞎了;明初有一个恋默痴赖,他和女人有纠缠,但是各种原因都没有结果,是个很离奇的人,他好像不喜欢女人;血郁海的楚郁凉的结局没有记载,但是关于他的行迹知道他的品质娇好,喜爱动脑,只是败给了墨玉;忌翎是个六扇门的捕快,十岁就可以跟随父亲破案,为人耿直,明察秋毫,但是据传言竟自喜欢南域五盗的人……”
淳于泽玉问:“他们都是英雄?”
“不错,只是时代与我们不同,在当时的江湖绝对是一流的佼佼者。”这就是英雄。
淳于泽玉说:“你发现一个问题了没有?”
“哪里有问题,属下可以详解。”
淳于泽玉说:“他们好像都是悲剧。”
听说一个人死的时候星星会陨落,而他死的时候也正是他要投胎的时候。
“弟弟就要叫做星星??”
“是的,怎么,不好听吗?”这就是摘取了星星,这只是为了摘取星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懂得这就是人心中最黑暗见不了光的地方。淳于泽玉娶了与仇璧相亲的女孩,发悬如瀑布的女孩叫做井羽,井羽绝不是个好女孩,她的性格乖戾,乖戾的人情绪大多只有一种,就是厌恶。活下去有多么难,可是仇璧一点都不知道,这一点井羽就很厌恶。
淳于泽玉的女儿长大了,开始变得多动、话多,喜欢在花丛里跳舞,给下人们看。这次边舞边说:“少母,快来看蝴蝶!”
“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陪我,我都快寂寞死了。”她轻轻地抚着井羽的肚子,将耳朵贴上去,窃听着什么秘密,将眼睛笑弯了。
“少母,你见过仇璧叔叔吗?”
井羽说:“见过,他连胡子都不剃,就是怕有人将他认出来。”
“为什么?”淳于萧瑖问。
“因为仇人,他的仇人太多,每一个都想杀死他。”
淳于萧瑖的表情凝住了:“但是……他是好人不是吗?”
井羽摇头:“他不是好人,他绝不是个好人。”
“为什么?”淳于萧怡胆怯地问出来。
井羽说:“因为他救不了我,我对他转头的时候我哭了,可是他却没有追我,我甚至可以和他一块逃亡,可是他没有拽住我。”
淳于萧瑖问:“那他在做什么?”
井羽啼笑皆非,说:“他去找算命的去了,你说好不好笑?”
淳于萧瑖说:“那您知道现在的仇璧叔叔在哪里吗?”
井羽说:“他躲了起来,他认为这种仇恨也会随之躲起来,他说他永远不会回这个世界,有人甚至说他飘到了海里,达到了另一块陆地。”
淳于泽玉在窗前看着一块玉,曾经的他很穷,相反,仇璧很富有,那天仇璧从楼上向下扔了一锭银子,他接住了,以是仇璧伸出腰来对他说:“拾金不昧,谢谢你还我。”
当他爬到楼上的时候仇璧却从楼上跳了下去,银子根本不是他的,而是这楼上一个恶霸的,仇璧将恶霸的银子扔到了地上,他却傻傻地跑到上面来还钱。那次他被打得很惨,他们逼他交出一件东西,他们以为被仇璧扔出去的东西被淳于泽玉捡到的东西,可是他在颤抖,手里只有那一块碎小的银子,真正的东西被仇璧带走。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一块玉,叫做古沙的罗斯王族玉。
这就是他们的相识。
“我知道他们不会杀你,你是无辜的,可是他们会杀我,我不想死,知道吗?”这就是仇璧的解释,这就是他的谑笑。
那年为了活命,他故意将自己偌大的宅子烧毁了,将钱撒光,他败了,就败出了风范,整个人像扶不上墙的烂泥,见到人就哭。可是只有淳于泽玉了解他,他只是想活着,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他还会回来报仇。
他摸着淳于泽玉的肩说:“我败了,我永远也站不起来了。”他还是那样戏谑。
“咣当!”门被撞开了,从外面迈进来一双脚,而这个门就像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吱呀”地晃着。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沉浸在曾经,就像一个溺在水里的人倏忽间浮上了水面,水里平静而水面上被浪水拍打了耳光,他怒目的眼睛看着女儿。
“我不要她给我生弟弟,她是个贱女人,我讨厌她,我希望她滚!带着她的孩子饿死在外面!”
“什么??”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淳于萧瑖告诉他:“你没有听错,我希望她快点死。”
他的嘴唇在颤抖,最后说:“为什么?”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淳于萧瑖说:“因为她不配,她爱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仇璧,而关于仇璧,她不配去爱,她还不配跟我抢仇璧,爱仇璧的只能是我!”
一掌掴了上去,淳于泽玉再也没有忍。
淳于萧瑖倒在了地上,可是她仍然恨,她一点都不怕。当你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会恨,因为宽恕这个世界是没有用的,特别是淳于泽玉告诉她之后:“这个世界是没有英雄的,仇璧更加不会是英雄,现在的他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报复,到时候他只会杀了我,而你,他也会毫不留情杀了你,除非你去乞怜,告诉他你爱他。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个狼,可以咬断自己腿逃跑的恶狼。”
淳于萧瑖长大了,或许就不可能左右她的思想,一个人长大之后思想总会变得可怕,像枭长大后开始用爪子勾破兔子的肉。一只钩子勾住了墙沿,一晃身影翻出去,身影婆娑,你根本猜不出是谁来,女孩子的心事也是,你也根本猜不出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造成了她的所作所为。她难道真的会爱仇璧,爱上大她二十岁的畸形之恋?
她成功逃出来了,带着不少的银票,她甚至算好了每天花多少钱,她可以走多远路。那么她去做什么?难道去找仇璧,难道一个小丫头真的会爱上一个记忆里消逝的叔叔?可是女孩的心思一般人是绝对猜不透的。
多带了两件朴素的衣服,对女孩来说换衣服就像换心情,这种变化是多么巧妙。所以她们需要各种场合去变换各种服饰,就像西域金山的岩雷鸟,春天通体淡黄色的春装;夏天,变成了栗褐色;秋天,翎毛成了暗棕色,到了冬天,换得银装素裹,浑身雪白。多么令人心动的变化,让喜好历险的男人们听了就会不禁遐想,如着迷玉的成色。
淳于萧瑖变成了鸟,打着翅膀愈飞愈远。
走到通天的亮他也没有走到这城的城门,她迷路了,不过关于散心她绝不需要路,到处窜一窜,早上的寒风让人的鼻息吃紧,她拿了双筷子在店铺吃了点油条,而后她又跟着别人学沾了沾豆浆。她与很多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家门以外的人做饭还是香,十几文的饭钱她还多加了一两放在上面就走了。
她跑出了城,戴着草帽伏在牛车上,牛车上高高的一垛全是草,她在想若是牛饿了会不会回头咬草,于是牛车就旋转着,一直旋转着,就像是梦里,做一只蹩躠的蝴蝶,蝴蝶梦周公,周公梦蝴蝶,你就这样转着,似乎永不停止。
可是牛车忽然停了,她也忽然醒了,已经是晚上了,她看见了火把,就照亮了车的前面,她听到了怒喝。
驾牛车的老头跪了下来:“我找到了一个美人胚,求求你了,我想让她换回我家孙女,我想让孙女回家。”
淳于萧瑖明白了,她遇到了绿林的盗匪了,而且这个老头要将她卖钱,她开始滑下草垛,抱紧了包袱开始跑。她没有练过硬功,她只练过轻功,所以她拔腿将自己湮入黑暗。
土匪开始翻车,没有找到人,就用刀鞘将老头打倒在地:“你敢耍我!”
淳于萧瑖听到了老头的哀咛,她开始想,虽然老头不爱我,可是他挚爱他的孙女,这一点作为人也是没有错了,她回了头,从黑暗中像一只飞蛾冲入火焰:“我给你们钱,你们放了他!”她将珠宝洒在地上结果那些人都扔下刀,两只手去抓,甚至举火把的手也落了。这个世界变得黑暗无光,淳于萧瑖抓起老头的手便跑,可是跑了一段,老头便钉死在那里,他说:“我要回去,我孙女还在他们手上!”
淳于萧瑖怔住了,她帮不了他,她从来不认为习武有用,所以她不会武功,但是她告诉老伯:“我要去找一个人,找一个英雄,找到他我们就会回来救她!”
老头说了声“谢谢。”就跑回了匪盗的方向。
这个世界是不是过于悲伤?
终于一下子扔掉了所有的钱,五天没有吃饭,她开始愁眉不展,她终于知道人真的是可以饿死的,饿原来这么不吉利。
“大姐姐,是不是找不到活做,你可以来我们这帮工,我们为房子贴窗花。”是一个小妹妹。
淳于萧瑖见到了希望:“好啊好啊!”
结果她被带到了一个野外的小屋,她左右看看:“这里好像没有……窗户?”
小妹妹点头:“窗户在里面,大姐姐进去就可以看见了。”
她很好奇,就将头伸了进去,结果被推了进去,门一锁,所有光都夹死在了门缝里。她拼命去敲,可是这门板里面镶了铁。
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知道你多少会点武功,你一定会想办法反抗,可是我告诉你,这就是命运,我要将你饿着,直到你发现自己不是那么矜持,而是乖乖随了给你吃饭的人。”
空腹了五天,她又饿了十五天,她发现自己就要死了,她的衣服是上好的丝绸,所以她吃了自己的衣服,她已衣不蔽体。直到门打开,是那个小女孩,她才放心了,没有去遮自己的身体,可是她看见了小女孩贪婪的目光,她吓得捂住自己的身体,小女孩竟然用男人的声音说:“你放心,动你的不是我,我要把你卖钱。”便向她扔了件破烂的衣服。
“能不能给点饭吃?”淳于萧瑖伸着手。
她是被扔上车的,是被人口贩卖,她才知道自己要被卖去当一个人的妻子。那个人可能富有,却一定是个老弱病残,娶不到婆娘猥琐至极的丑男人,这是一场噩梦,她将带着噩梦瞑上了眼睛。她又这么饿,她会因为食物而出卖自己的贞操,可是这不能怪她,仅仅对错救不了她,她开始哭,痛哭,因为没有泪,所以挤出来的是心脏里的血。
只是她仍然听到了,他们商谈着这“婆娘”的价钱。
谈好价钱她被抬进了屋子,然后她听到了“啊!”买她的男人叫了一声,就像被狗咬了一口,她睁开眼睛,她笑了。
在喝了点水和吃了点食物之后她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我就知道您是英雄,所以您一定会救我。”她流下了泪,就像小时候她听的传说一样。
仇璧在那里摇摇头,苦笑难语:“你知道我是要买个婆娘的,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连女人的边都没有沾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次次相亲都失败了,没有人看得上我,所以就买了个……女人,没想到还是你。”
淳于萧瑖说:“哈哈,您一定是故意救我的,我就知道您是英雄,你果然就像别人传诵的英雄事迹一样,没有错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开心了,这和她所想的如出一辙,于是嘴里还嚼着东西就上去亲了一下仇璧的脸颊,他还是那个小时候玩得交好的叔叔。仇璧摸着自己被亲的脸,被吓得怔住了。
井羽告诉她了关于现实,每个人为了保全自己都会变得让人失望——当一个人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的时候若是失望了,是去反应灵便地见异思迁,做一个聪明人,还是去保护自己曾经的天真,关于襁褓里的梦,乃至是挂以未来的憧憬?不论仇璧是不是真的意志消沉,落魄成了这样,可是淳于萧瑖仍然证明了童年不会因为长大而坠落,或许能摘到星星的就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