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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命定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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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发生在两百多年前的事。
当时广濑光刚迈过任职千年的大关,在生死管理局的员工表彰会上认领基层老干部奖,但这都赶不上她终于要迎来命定之人的喜悦。
神谕上说:‘代行天命千年,亡于命定灭鬼者之手‘,而她理解的千年,就是一千年整。
只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神谕中有关命定灭鬼者的线索少的可怜,国籍不明身份不明,哪怕只限于她工作范围的东京,都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因此,在积极搜寻了几十年后,心灰意冷的广濑光佛了。
但线索就在这个时候送到了她面前。
“算一卦吗,小姑娘,不要钱。”一道女人的声音拦下了广濑光急于下班的步伐。
周围身着古服的人们来来往往,闹市之中,广濑光没有回头,却立刻找出了那隐匿于人群中的,声音的主人。
广濑光站在原地,也没有朝着谁的方向,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不记得我的生辰八字。”
“无妨。你们外国鬼不讲究这个,老娘已经习惯了。”
“您是.....?”
“被上神宠爱的孩子哟。”人群的尽头,女人晃动着的手里的铃铛,边走边说。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步履却平缓悠然,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粉唇轻启,声音穿过遥远的地方,进入少女的耳中:“当你望着你的命定之人时,他也在看着你,用他被神亲吻过的双眸。”
“他会看见真正的你,你的善良,你的丑恶,你悬于眼中的咒鬼神符。”
“他是你命定的终结者,也是你命定的恋人。”
“他将少年全部的热忱献与你。”
“也唯有他的吻能将你杀死。”
“......”
那神婆说的远不止这么多,但广濑光只记住了这些。
一句话总结,那个人的眼睛很好使,能看见她的神符,是个少年。
至于恋人的说法,作为一个千年母胎solo,她暂时不想提这个事。
神符是神烙在灵魂上的标志,是神独一无二的象征,也是最为隐私的存在,除了神本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比贴身内裤还隐私。
因此,当得知那个要杀死自己的家伙,居然能看见自己的神符时,广濑光其实是想打人的。
此时此刻,电影院外。
“你在我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悟同学?”
广濑光说完这句话,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脸颊不受控地变得滚烫,眼神游离,觉得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她能感受到少年近在咫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强烈的羞耻感让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还是强忍不适,颤抖着又问了一句:“你.....看见了什么?”
“......瞳孔,金色的。”五条悟沉默了好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嘴巴,你在看的。”
“......”
广濑光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睫:“啊,因为我很好奇你用的是什么唇膏。”
“......x泉白管,我口袋里有。”
“谢谢,不用了。”
五条悟望着她自闭的样子,喉结滚动:“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夏油杰刚拎着袋子出来,就看见自家妹儿和自己哥们以十分暧昧的姿势站在电影院门口。
这谁见了不得上头?!
夏油杰立刻冲了过去,把广濑光拉了过来:“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啊。”广濑的鼻子动了动,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以后遇到这种事,马上找我。”夏油杰下意识忽略了广濑光的否认,表情认真地看着她,手搭上她的肩膀,沉稳地拍了拍她,以示自己的可靠。
他决定不再等他磨磨唧唧的父亲,当场就要认亲:“小光,其实我是你的......”
“呕——!”
广濑光用力推开夏油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她捏着自己的鼻子,颤抖着指向夏油杰手里的袋子:“那里面,是......”
夏油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把袋口封好,歉意道:“本来是打算带回去晚上给你和伯母做饭用的......”
然而还没等他解释完,广濑光便以“对不起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的借口飞快消失了。
夏油杰拎着一兜子大蒜,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风中凌乱。
“是谁说不让别人欺负他妹妹来着?”熟悉的声音在身旁调侃。
怔住片刻后,五条悟便回过神来,周围弥漫的愉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此时此刻已经开心的有点飘了。
银发少年把手做成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像是喝了假酒一样兴奋地大喊:“快来看!这里有个人接连两次让妹妹闻最讨厌的大蒜,简直丧心病狂哈哈哈哈!”
夏油杰反手就砸了一头大蒜到五条悟脑袋上,觉得他的模样欠揍极了:“还不是你的主意!我哪知道她讨厌大蒜到这种地步?”
紧接着,正打算再掏一头蒜出来的夏油杰又察觉到了盲点,手上的动作停住,眯眼:“所以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讨厌大蒜的?”
“开学第一天就知道了呀。”五条悟得瑟,突然想起开学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想,应该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吧。
一见钟情。
说来也奇怪,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对谁一见钟情。
“她说她在来学校的路上买了一盆绿植,一路上都觉得味道不太对劲,到校后一查才发现那是蒜苗,让我帮她扔掉。”五条悟把蒜顶在自己头顶,伸手为自己点赞,“所以我砸了她的自行车是有她授权的,合理耶!”
“连蒜苗都不行吗?”夏油杰举着蒜闻了闻,没心思管五条悟犯病一样的举动,“原来是把讨厌的东西放在自行车筐里了啊,难怪后来连修都不愿意修。唉,不知道她接不接受菜里放这个......”
五条悟一蹦一跳地把夏油杰的蒜也抢走,转而问起了他在意很久的事:“杰~你什么时候搬家?”
“......下周吧,今天本来说要见个面。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夏油杰觉得他灿烂又碍眼,浑身上下还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并不愿意去细想其中的缘由,夏油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但五条悟心情好,五条悟躲都不躲。
“诶嘿,你知道吗她刚刚说她在乎我诶嘿嘿......”
“傻x。”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估计今天晚上也吃不上饭了,不然还能问问小光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乎五条悟?啧,听听这是人说的吗。
他、不、信!
夏油:“夜蛾老师刚刚找我说要加班。”
“只找了你?”五条悟开心捧脸,“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找我和找我们有什么区别?是我之前派鸟咕在周围晃悠的时候,刚好目睹了一桩抢劫案。”夏油杰从一堆大蒜里掏出一份文件,直直地摁在五条悟脸上,顺手碾了两下,像是要把他的俊脸压碎。
见五条悟挣扎着闭嘴,夏油杰这才出了一口气:
“你先看一下这个,具体的我路上和你说。”
......
广濑光和同学们分开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继续着她的社畜日常。
档案室的异动从今天起就没停过,她一个人分身乏术,于是只能叫人来帮忙。
“莴抹,帮我特地关注一下家门口就好。杯户町从以前就是重阴之地,前些年又有‘死神之子’降临......对,就是隔壁的工藤宅。”
“大人放心,我清楚怎么做。”
坐落在杯户町的三层大别墅中,一位三十出头的银发女人拿起了桌子上的黑色手套。
她的皮肤很白,瞳孔是似妖的紫色,泛着淡淡的黄。
她勾唇笑了一下,套上手套,脸颊闪过黑色的兽纹,伸出舌头舔舐嘴角,锋利的尖牙若隐若现:“把迷途的亡魂带到您的办公室,至于碰巧撞上的恶鬼,直接吃掉,没错吧。”
“嗯嗯,这样能稍微减轻一下工作量。”
虚无之中,广濑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侧头夹着电话,皱眉和眼前的人快速核实身份,然后把文件一扔,对着后面喊道:“出门右转不送,下一位!”
办公桌上堆放着高高垒起的生死簿,而她面前排起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形态各异的亡灵们聚集在此,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多话题都离不开最前面坐着的那位高中生打扮的神明。
“神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吗?我还以为会是穿着黑袍的老女人.....”
“这个办公室也太接地气了吧,简直就是东京警视厅居民热心办事处的翻版啊!”
“前面有没有办完的人分享一下经验?我有点紧张,上天堂要往哪走啊,左边右边?”
“她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啊......”
广濑光把电话挂断,还没来得及查阅下一本生死簿,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多犹豫地接通,顺手晃了一下桌上放着的小座钟,于是亡灵们便像受了惊吓一般,统统闭上了嘴。
吵闹的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
“喂硝子,怎么了?”广濑光问。
“......”
广濑光听完家入硝子的话,手上的动作渐渐停止。
她示意面前的亡魂稍作等待,目光移向一旁的档案室:“医院也查明不了原因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已经醒了,青峰他们的出院手续也办好了。”家入硝子说。
东京第一医院的急诊楼道,家入硝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膝盖处放着一件外套。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但只有他.....我带他查了所有的科室,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但就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到现在都醒不过来。”
硝子的厌世脸上罕见地写满焦虑,伸手想要从口袋里掏烟出来,但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后,又烦躁地放下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但当时他吃了解药之后,状况明明已经好转了。”
“我也不知道.....但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广濑光挥了挥手,一本泛着暗光的生死簿便从档案室深处飞到了她的桌上。
生死簿的扉页上,写的正是绿间真太郎的名字。
“你联系一下夜蛾老师呢?可以问问校医室有没有什么办法。”广濑建议道,打开生死簿往后翻。
她软声安慰好友:
“嗯嗯,别担心硝子,他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