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春宵合欢起漪澜(二) ...
-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时,赵容疾翻了个身,脸颊顿时一阵轻痒,使他不得不睁开了尚未清明的眼睛。
房内依旧漆黑,帷幔只拉了一半,他想起季宓宁躺在自己身边,便伸手为她盖好被子,重新闭上了眼。身旁的她想来也是疲倦,睡了一夜连姿势都没换,赵容疾左臂已经被压麻,所幸她在睡梦中朝被子里缩了缩,这才解救出了自己担负重任的那只胳膊。
她睡迷糊之后依旧紧贴着赵容疾,脑袋抵在他胸膛上一动不动。
其实平心而论,赵容疾并不讨厌季宓宁,反倒有些肤浅地承认她很漂亮。虽一贯随意调笑嬉闹,却不会让人感到轻浮。况且有她跟自己斗法,时间过得仿佛快了一倍。
昨夜竟会主动留她睡在主卧,也确是连赵容疾自己都没料到的结果。
他正闭目养神,身旁的季宓宁忽然轻哼一声,慵懒地舒展身体,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赵容疾猜想她大概是冷,便起身展开一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什么时辰了......”她癔症道:“你别走。”
赵容疾将另一侧帷幔也放下,不怒不喜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个时辰。”
季宓宁的右脚从被里伸出来,直直塞进了赵容疾怀里。而他一把将她的脚丫子打飞,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给我暖暖不行吗?”她明显清醒了许多,又恢复昨夜的话痨模式,冲赵容疾指挥道:“我想喝水,给我倒水喝好不好?”
他道:“自己去倒。”
“你把我睡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她委屈道:“想喝水......想喝水......我要喝水。”
赵容疾无奈,还是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季宓宁端起杯子全部喝光,心满意足地枕在了赵容疾的枕头上。待他回来躺下时,已被她分走了大部分地盘。
于是他伸手将季宓宁一把推回了里侧,翻身闭上了眼。
榻内的人打了个哈欠,发出几声模糊呢喃,再次凑到了他跟前,伸手环抱住了赵容疾的腰。
“你那么别扭干什么?”她道。
“......”
“你不会是第一次和别的姑娘一起睡吧?”
赵容疾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
季宓宁无所谓道:“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同张床,但是我觉得挺好的,跟你躺在一起,我连梦都没做。”
赵容疾毫无感情道:“是吗。”
“是呀,不过你之前真的没跟别的姑娘好过吗?你们骠骑府可是临神的郡司,你竟然都没有夫人的?”
“你话太多了。”他回顾:“不睡就出去,别打扰别人。”
“我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
“我不想说,所以也请你闭嘴。”
季宓宁坦承:“我昨晚洗澡的时候向你们家小丫鬟们打听过才知道,原来你是真的没有婚配啊!”
“......”
赵容疾的脸色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内心风暴交加漫天飞沙,恨不得将她卷进空中,吹个无影无踪。
“我一直以为你夫人死了,所以骠骑府才没人的,没想到你竟压根没有夫人,只有个未婚妻,你却还不喜欢。”
“......”
她伸手强行将赵容疾扳过来面对自己,有气无力道:“你跟我说说话吧,反正你又睡不着。”
赵容疾道:“你如何知道我睡不着?”
小姑娘打个哈欠:“我躺在你旁边,你肯定心猿意马。”
季宓宁借着些微光与他对视,一开口又是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你从来没有和别的姑娘有过亲密的关系吗?”
她问:“你多大了?二十二?二十五?还是二十八?”
赵容疾被她念的逐渐生出些睡意,便随口答道:“休息。”
“你不会还没亲过人吧?手也没拉过?可你刚才牵过我的手,看来我是你的唯一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冰冷问道:“你亲过谁?”
季宓宁一笑,得意道:“我没亲过任何人喔!”
“我也没有。”
她立即跃跃欲试:“那咱们两个亲一亲,等今早起床的时候,你就可以自豪的告诉那些为你终身大事着急的小丫鬟和家丁们,你已经吻过全开阳最漂亮的姑娘了。”
赵容疾忽然冷笑一声,抬起手臂枕到了脑袋下面。
“你想不想亲我?”
季宓宁又生出逗他的心思,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脱下衣裳朝榻下信手一扔,一本正经道:“我起初不愿和你回府,是因为怕你被我吓到,不过后来想想,你这么俊又这么有钱,除了脾气差点没有毛病,很适合我......”
赵容疾也忽地坐起身来将她用被子包住,忍无可忍地将她推到了床尾。
“你又想干什么?”
他呼吸短促,季宓宁见好就收,裹上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仿佛时光凝结一般,赵容疾的火气刹那间烟消云散,方才怒不可遏的呼吸声也瞬间停下,陷入了一阵可怕的寂静当中。
季宓宁又是噗哧一笑,故伎重演地凑了过去。
本以为赵容疾会像昨晚似的,只缴械一回,不论她后续再怎么撩拨,都是铜墙铁壁一块。但待她第二回凑近时,季宓宁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同自己所预料的那般躲开。
“......”
她的鼻尖与赵容疾的抵在一起,听对方冷静道:“这又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笑?”
季宓宁微愣,竟下意识摇了摇头。
赵容疾于她,的确是相对有耐心的独一份好脾气,但不代表他会包容这般过分的试探。这下放严语气说话,凭他那份独一无二的生人勿近气质,就连季宓宁也被冷不丁吓到,不动声色地朝后撤了撤。
可赵容疾却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手劲很大,季宓宁只觉后背一痛,整个人便如同砸进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似的——
这下恐怕玩的有点脱。
不过事情倒也并没有到非挨打不可的余地。
她二话不说先捂住赵容疾的嘴,赶紧正色道:“这下你第一个亲的人可是我了!如果你还想做点什么的话,不要忘记!这个月就得娶我做你们家二夫人哈!想想你姐姐,想想临神的人会怎么看你?”
赵容疾挑了挑眉。
“你娶一个无定郡的野姑娘,还比你年纪小,他们肯定觉得你贪图我的美色,是个龌龊之徒!”
赵容疾侧脸摆脱她的禁锢,饶有兴趣道:“这又能如何?无人敢对骠骑府说三道四。”
“可是......”
“你方才不是说我最合适吗?”他指向榻下的那张圆桌:“她们一定还准备了别的合春丸,我去拿给你吃。”
季宓宁尴尬一笑,总算讨饶道:“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总拿什么药丸说事呀!你想亲我的话就再亲亲也行,只是放开我吧好不好?我衣服都扔地上了,你觉得这合适吗?”
赵容疾的耳根微微发烫,不动声色地隐匿在黑暗中。季宓宁见他没有拒绝,干脆扭动几下,挣脱他的怀抱,双手围上赵容疾的肩膀,言出必行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季宓宁浑身发软、无意识启唇,被趁虚而入。也久到赵容疾的一双大手重新抚在了她的背上,二人就那么对坐着,与对方旖旎地紧贴在了一起。
终于,季宓宁先落马投降,猛地侧过脸喘了几口气。
这才回神过来。
“......”
赵容疾的血液在全身范围内沸腾、叫嚣,统统急着涌上头脸。他自觉失礼地松开双手,尴尬地掩面咳了几声。
“你不用换气?”季宓宁有些被冲昏了头,依然搂着赵容疾没有松开:“你真的没亲过人啊?你明明这么厉害......”
他立即澄清道:“我既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好吧......”
她二话不说便扑上去,牙齿磕碰到赵容疾柔软的嘴唇。他弯腰护住季宓宁,将她放倒在榻上,两人又是渐入佳境地吻了半晌都不愿分开。翻来覆去,坐起又躺下,靠在榻内、亦或靠上床头,折腾到天色渐变,季宓宁这才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示意赵容疾放开她歇一歇。
“你开荤了也不能这样吧?这都多久了你算算?”
赵容疾起身注视着她,无言地松开了手。
二人肩并着肩,平躺在榻上。季宓宁平复呼吸,鬼灵精地问道:“你有没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
“什么意思?”
“就是......”她轻拍自己头顶:“就是那种不一样的感觉?”
赵容疾喉结滚动,却仍然死鸭子嘴硬道:“什么也没有。”
季宓宁长叹一声。
“好吧,那可能是我魅力不够大。”她诚实道:“其实我有一点热,都怪你给我盖太厚了。”
“你昨晚使劲往被子里钻,谁看了不以为你冷?”
她笑了笑,朝赵容疾的方向翻身侧卧,有些困意道:“你才把我带回来第一天就情难自已,看来骠骑府的二夫人非我莫属了。”
“......”
不等赵容疾反驳,她就已经闭眼睡了过去。
距天亮还有半个时辰,赵容疾思虑沉重地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想起了先前做的那个、关于祠堂壁画中女子的梦。
倦意逐渐笼罩,二人靠在一起,进入了梦乡。
奇妙又万马奔腾的这么一晚上过去,十数年来头一次,郡侯大人没有按时按点地晨起早练。往常家丁进院子洒扫时,赵容疾已经整装佩剑去了演武场,可今日直至他们将院子打扫干净,屋里也没有半点动静。
家丁唤来他随侍的一名玄卫轻敲主卧木门,季宓宁不安地翻身呢喃,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赵容疾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将那阵声响隔绝,又同她一起睡了过去。
出乎意料地没有人应门。
于是,大家都在猜测,二公子是不是生病了。
赵容善晨起梳妆较晚,一般无人会轻易前往打扰,一排女侍匆忙赶进寝苑,推门走了进去。
结果刚步入主卧,便看见赵容疾的腰带和季宓宁的里衣缠绕着被扔在地上,他摆放整齐的一双鞋旁随意甩着另外两只淡粉色的鞋子,桌上的茶杯也少了一只,整间屋子看上去有些出乎意料的杂乱。
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着那张紧遮的床幔,手脚僵硬着愣在了原地。
几个小丫鬟你看着我、我瞪着你,轻手轻脚地推着身后家丁和玄卫们退出了卧室。
二公子这只铁树,终于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开花了!
骠骑府期盼已久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也终于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