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全是崽崽的亲戚》上都

12、阴郁蛇系恶人主角哥哥

　　白白不喜欢她，但多年养成的对大人有问必答的习惯又让她点了点头。

　　之后白白就把自己缩在两个袋子中间，不看女人，也假装听不到女人在说话。

　　她两只细细的手臂从袋子提手处穿进去，一只手一个袋子。

　　穿进去，又抽出来。

　　自己和自己玩也不觉得无聊。

　　女人又问了几句许令的事情，大多是带着八卦兴致的“你不会是他亲妹妹吧”“他有没有打你”“他现在是不是还经常在外面和别人打架”之类的。

　　白白从一开始的假装听不见，到后面捂着耳朵瞪她一眼。

　　脸圆圆的，人蹲下去后更是小小一团，瞪人的时候像是什么刚出生的小猫小狗，不具备半点杀伤力。

　　把女人惹笑了，“你这小丫头还瞪我呢？”

　　这人是那栋楼上上下下出了名的嘴碎，爱打听八卦，爱四处说别人的小道消息。为人不能说坏到极致，但总归是在不犯法的前提下让很多人厌恶的。

　　她洋洋得意，心想着等会回去后要怎么夸大今天的事，还得把许令这事儿说一说。

　　不过她自己自告奋勇要帮许令看孩子，许令走前也那样交代过了，女人还真不敢随便离开。要是小孩在她手上没了，那混小子还不得打上门？

　　所以在看小孩这事上，女人还算认真，站在白白身边哪儿也没去。

　　原先大喊着丢了孩子的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刚才摔了一跤，一瘸一拐的，现在才跑过来。

　　她听说有个年轻人跟过去追孩子了，放了自己的小孩在这里等着，所以一过来还没看清楚人就对着白白直呼什么救苦救难活菩萨，观世音下凡。

　　白白被她说懵了。

　　而那人说完这些话后，一看白白，没忍住喊了声：“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听了忍不住皱起眉。

　　白白捂住耳朵，细小眉头拧在一起。她蹲在地上仰头看，想起来这是在超市里面的那个坏奶奶。

　　想和哥哥吵架，想欺负她和哥哥的都是坏奶奶。

　　她再次低头，不理她。

　　那个丢了孩子的中年大妈刚才脸上夸张的表情也都收了起来，变得不尴不尬的，薄薄嘴唇还抿出了刻薄意味。

　　住在许令家附近的女人叫张金莲，一看到这两人还认识，立马跟问道肉腥味的苍蝇一样凑了过去。

　　“老姐姐，你认识啊？”她朝白白怒了努嘴。

　　中年大妈想着自己宝贝孙子，一开始压根没心思和张金莲说话，但张金莲的一句“你刚刚不会和他们吵起来了吧？哎呀你不知道她哥哥这人最小心眼吗？”顿时让大妈提起了心。

　　“这怎么说？”

　　张金莲顿时来劲了，找到个知己一样噼里啪啦从许令怎么把他爸打断腿，还把人从桐城赶出去说到他平时不上课还出门和社会上的人混的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好像自己当时就在场。

　　中年大妈一颗心提着，“这……不会趁机害我们家小宝吧？”

　　张金莲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想。往常就图个嘴上痛快的女人终于明白过来这回说多了，尴尬地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哎呀，小令怎么还没回来啊？”

　　但是中年大妈依依不饶，她听了张金莲刚才的话，已经认定许令不会有这么好的心肠会帮她去救孙子，拉着张金莲一个劲问许令是不是杀过人，是不是也和那些拐孩子的人贩子有关系，还说这次的人贩子肯定是许令的打击报复。

　　话越说越离谱。

　　突然一道孩子气的声音打断她们。

　　“你们两个才是坏人。”

　　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圆圆眼睛里都是讨厌。

　　“哥哥帮你了，你还说哥哥坏话。老师说，我们要谢谢帮助了我们的人，是不是小时候没有老师教过你啊？”

　　“我现在教你们了，你们不准再说我哥哥的坏话。”

　　条理清晰，让一些就算是后面过来的人也能听明白这是为什么。

　　其实刚刚张金莲和中年大妈说那些话的时候，很多人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些看起来很热心，说让许令放心去追人贩子，他们一定会替他看着小孩的人，都没有站出来替许令说话，并且心里也都在嘀咕，没想到是个那样的混混，连自己亲爹都敢打，心这么狠毒？

　　人都是自私利己的生物，表面上温和热情，说得比什么都好听，实际上一旦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们理都不会理会，不管之前承诺过什么，或者被诬陷的人压根没有一点儿错。

　　冷漠的人聚在一起，所以在听到中年大妈恶意揣测许令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话。

　　只有一个矮矮小小的孩子站出来，用那没有大人响亮的声音喊出很多大人不愿意说的话。

　　“我哥哥去帮你追坏人，你还说我哥哥坏话，你不讲道理，没有良心。”

　　白白认真看向中年大妈。

　　她并没有在骂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为什么你喜欢说别人的坏话呢？会很开心吗？”

　　对着小孩疑惑的眼睛，众人齐齐看过来的视线，张金莲臊得说不出话，只能含糊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大人总是这样，不知道理由，或者自己并不占理的时候就用这样的话强硬打断小孩的疑问。

　　但究其真实，不过是能力不够而已。

　　白白没有得到答案并不委屈，她清澈的眼睛慢慢看过围在身边的人群，最后再次定格在张金莲身上。

　　攥着袋子的手更用力了。

　　“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会给我洗头，把饭留给我吃，也从来没有打过我。我很喜欢很喜欢哥哥。你都没有和哥哥说过几句话，为什么要说哥哥是坏哥哥？”

　　“你已经很大很大了，大到可以教你的孩子很多事情，你以后也要教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小孩子，说这样的假话吗？他们说假话也会像你这样高兴吗？”

　　张金莲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她儿子因为她嘴碎从小和她关系不好，结婚生了孩子后更是很少把孩子带回来给她看。她丈夫说都是她的错，张金莲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爱好有什么错，不过是说几句话，又没有割别人的肉，碍着谁了？

　　可是现在，张金莲在想，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稚嫩的声音在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响亮，几个自诩成熟稳重的人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越是年纪小的时候，越是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随着年纪增长，他们所拥有的东西不断变少，曾经拥有的东西却在不知不觉甚至认为自己成长了的沾沾自喜中消失。

　　比如，勇气。比如，赤诚。比如，正义。

　　白白小小的世界中容不下很多人，现在多了一个叫做许令的哥哥，所以她想保护哥哥。

　　她不愿意接触太多的人，也不愿意去关注别人在想什么。

　　只安静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说着小小的年纪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一些被白白的话牵动心绪的人开始出声。

　　“就是，人家哥哥帮着你去追人，你还在这里嚼舌根。刚才那个人贩子手上拿着刀，你们是没看着，刀亮得吓人哟。小姑娘她哥哥一脚踢过去就把刀踢飞了，那身手好得很哟。要是我小孩长大了，也得像小姑娘哥哥那样学学武，练一身本事才好。不然等到这种时候，连个孩子都护不住，还得躲在人家背后说小话呢！”

　　连讥带骂的，指桑骂槐，一众人附和。

　　“说的没错，我看小姑娘她哥哥肯定不会是个坏的，就算年轻不懂事跟着外面的人混混，那也是个正义的混混，咱们现在是没了江湖，不然这小姑娘她哥哥怎么说也得是个江湖侠士。”

　　“嘿你还别说，真有那味儿了。”

　　“大婶不是我说你，等会儿不管人家有没有把你孙子救回来，就冲着人家愿意替你救人的好心，你也得谢谢人家，别寒了好人的心啊。不然这世道，人人都像你一样在背后说救命恩人的坏话，以后谁还敢当好人做好事？”

　　……

　　白白很多事情不懂，以前，她不懂那些叔叔阿姨为什么不喜欢她。现在，她不懂为什么一件本来就是错的事，没有人站出来说那是错的。

　　人在社会中经历，学习，成长，诸多纷杂的理念和信息被融入他们的身体内，然后长成一个看起来更加成熟的人。比地上灰尘还麻烦的人情世故和所谓的生存理念交杂着，围绕在每个成年人周围，让他们不得不跟着这样的规则行事。

　　这是成长的规律，也是成长的代价。

　　没有什么完全标准的对与错，那是无奈的。

　　白白才四岁的小脑袋里目前理解不了他们，当然，她也不需要理解。

　　四岁的孩子只需要快乐的享受世界上的美好，明媚的笑，然后健康长大就好了。

　　隔着七八个人的广告牌后，许令抱着一个小胖孩站在那儿静静看着白白。

　　他听了全部的话。

　　讥讽、轻蔑、畏惧……

　　他都见识过。

　　当面笑得热情，背后大肆咒骂，抑或是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最后都算在他身上，即使做了好事也不见得会得来感激，毕竟，他不就是个在垃圾堆里长大的混混吗？他怎么可能会做好事呢？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烂泥堆里长大的小混混一辈子都是小混混。

　　刘一琴曾说，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当面叫你一声哥，暗地里人家还不把你当个人看呢。

　　许令很久很久之前就将那些话当成垃圾，从来不听进耳朵里。

　　骂就骂吧，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但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抓着他们一起买的东西站起来的时候，许令的心还是剧烈颤动起来。

　　你们说的都是假的。

　　我哥哥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我哥哥追坏人，他和超人一样。

　　童声是那么稚嫩细弱，又是那么响亮，响亮到能够穿透许令的心脏，让心脏产生了轻微疼痛，让眼眶也跟着疼起来。

　　此时，他蓦地想到小花仙片头曲中的一句词——

　　纵使贫瘠荒芜也有花开

　　纵使黑暗孤独也有星亮

　　他在十八年兵荒马乱焦金流石世界里，等啊等，等啊等，是否等到了这样一颗小小的星星，一朵刚从泥土探出头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