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89、第八十九章

　　饭后常胜打算回家，朗言借口落了东西在公司，又返回那栋楼。
　　此时还是饭点，王丙才聊完工作上的事，起身招呼西装男，“走吧，吃饭去。”
　　西装男紧跟着站起来，把座椅推回原位，一手抓起桌面上的皮夹。
　　眼看二人进了电梯，厢门逐渐合上，朗言松开安全门的把手，顺着消防通道上了六楼。
　　前台依旧无人，朗言没费功夫从指纹锁上取下一枚清晰的指印，顺利进了玻璃门。
　　六楼比五楼还安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借着帽子的掩护，朗言快速确认了没有监控摄像，这才开始寻找档案室。
　　但是没想到这一层布置简陋成这个样子，房门牌都没有，朗言不得不挨个开门查看。
　　好在大部分企业职场构造相似，越重要的部门越靠里，几分钟后朗言就找到了貌似总经理办公室的一间。
　　这间屋子内部装修也很简单，但是装饰就不一般了，从墙上挂的八卦图到地上摆的神兽，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奇怪的审美观。
　　朗言直接向书柜走去，玻璃窗让他能一眼看见里面摆放的书籍，朗言打消了打开书柜门的想法，将注意力转移到紧挨着书柜的一个瘦长铁档案柜。
　　朗言右手轻轻扯了一下柜门，确认被锁上了。
　　他转身看向办公桌，挪动着步子靠近。
　　桌面除了几个摆件，没放其他东西，抽屉里不是一次性筷子就是纸巾，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总经理的办公桌。
　　朗言再次看向桌面，这次他伸手拿起那个名片座。
　　名片上印着的名字是王丙才，职位也写得很清楚，公司名则是楼下那间公司，朗言用手指拨弄了下那堆名片，果然看到了名片下压着的一枚钥匙。
　　打开档案柜，一股纸霉味散发出，朗言快速翻看起来。
　　公司运营得不太正规，别说合同分类了，很多合同都是不完整的，有的甚至只有一方盖章，朗言手指几秒拨动一次，从上柜翻到下柜，过了许久才从中抽出一份纸质合同。
　　他似乎听到了门外走动的声音，于是匆忙拿出手机把这份合同拍了下来。
　　锁好柜门，把钥匙放回，朗言轻轻靠近房门背后。
　　门外走动的声音又消失了，朗言小心翼翼拧开门，留意着两边，像猫一样安静地返回到大门处。
　　前台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连忙坐正身子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正要收回目光时，看见王丙才从电梯里走出来，于是连忙站起来，和走进来的王丙才问好。
　　王丙才点点头，走向自己办公室。

　　朗言从楼里出来，加快步伐回到车上。
　　虽然拍的仓促，但是照片都很清晰，朗言划过前面几页的劳动合同，直接看向后面的员工档案。
　　除了名字和籍贯写得比较清楚，其他栏的笔迹都很潦草，联系人空着，联系方式是个座机。
　　朗言估摸十有八九这通电话是找不到人的，还是照着数字拨了出去。
　　果不其然，话筒里传来空号的提示音。
　　他挂掉电话，又打给申浩，申浩给挂了。
　　朗言发动车子，往酒店走，耳朵留意着手机动静。
　　车快开到酒店时，申浩拨回来了。
　　“朗队，刚刚队里在开紧急会议，没办法接电话，找我啥事啊？”申浩问道。
　　朗言把车靠边，没顾上去纠正申浩的称呼，“浩子，帮我查个人。”
　　申浩也没啰嗦，让他报名字和身份证号。
　　“名字是张光耀，眉州市畋县人，身份证号码我短信发给你，我要知道他最近一个月的活动区域和联系电话。”朗言说罢就断了通话。
　　朗言身为前队长，对于办事效率有着高要求，申浩在晚上把此人的相关信息发到了朗言的邮箱里。
　　张光耀今年四十五，照片里的他剃着平头，眉间和额头却有着深深的纹路。
　　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轨迹都在眉州市，是一家洗车店的老板，妻子和儿子都在当地。
　　朗言便定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飞去眉州。

　　眉州是个中部城市，飞机落地时刚下起雨。
　　潮湿的空气铺面而来，朗言没顾上订酒店，坐上出租车，直往张光耀的那家洗车店去。
　　雨势渐大，刮雨器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司机好心问朗言带伞没有，不行先去超市买把伞。
　　朗言谢绝好意，只说淋不了多少雨。
　　行了半个小时，车稳当停在洗车店门口。
　　店里的小伙子好奇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毕竟下雨天是没人会来光顾洗车店的。
　　朗言把帽子兜起来，关上车门，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提出来，转身就往店里走。
　　小伙往前迎了两步，纳闷地看着朗言。
　　朗言走进门脸里，帽子也不摘，就问他老板在不在。
　　小伙先是摇头，又问：“你找老板什么事？”
　　朗言语气温和，“我是从泰宁过来的，找你们老板有私事，他去哪了？”
　　小伙子还很单纯，就说：“这才刚上班，平时的话差不多就来了，今天下雨，不知道过不过来。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朗言点点头，“好，谢谢。”
　　他把行李箱靠在墙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往外拨电话。
　　张光耀刚送完儿子去学校，正打算雨天偷个懒，回家休息呢，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对方只说自己是从泰宁来的，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此时正在店里等他。
　　从泰宁来的？张光耀只能想到魏忠平。
　　能有什么事呢？张光耀带着疑惑调转车头。

　　朗言谢过小伙，把对方刚放在桌面上的一次性水杯端起，喝了一口。
　　店内灯火通明，小伙去忙别的活了，留他一人坐在这里。
　　朗言环顾四周，店内装修还可以，应该开了没几年，屋内装潢还很新。
　　十几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前空地上。
　　张光耀从车窗看了一眼又一眼，也没认出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他拉好手刹，从车门里拿出折叠伞，打开车门后撑开伞，慢慢往店里走。
　　进了店，他才正视坐在招待处的青年男人。

　　两人碰了面，似乎都觉得大厅不是谈事的地方，于是就去了张光耀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朗言才开口：“汇中派我过来的。”汇中正是那家劳务派遣公司。
　　张光耀当然记得汇中，便问：“什么事啊？还派人大老远的过来。”他手一指，示意朗言坐下来说话。
　　朗言顺势坐下，“陈年旧事，王总说这事还是当面确认一下比较好。”
　　“王总？”张光耀歪了下脖子，看向他。
　　朗言连忙说：“王丙才王总。”
　　张光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都混成王总了。”那个时候还只是个给他打杂的。
　　朗言又接着说：“他说当时您不是跟着魏总嘛，手上过的事太多了，交接时候没交接完，这不，魏总上周问起过几桩事，王总都不知道，这才来让我问问。”
　　“什么事？后来的司机呢？”张光耀皱起眉头，他当时走的时候其实很不开心，和汇中没闹僵纯粹是因为魏总势力太大。
　　朗言便说：“后来也用了几个，但是都时间不长，我也跟过魏总。”
　　张光耀挑了下眉。
　　朗言笑了下，“所以这才派我过来的，因为过不了多久我也要走了。”
　　张光耀毕竟年岁比他大，一边听一边从烟盒里纳言，还抽出一根递给朗言。
　　朗言摆手，“不敢抽，魏总不喜欢。”
　　仿佛被敲响记忆之门一般，张光耀也想起了过去自己不曾抽烟的日子。
　　张光耀看着桌面上的台历，主动开口：“在魏总身边待得如何？魏总对你怎么样？”
　　朗言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待遇是没得说，就是压力太大，怕得慌。”
　　张光耀笑容更大了，似乎希望引出更多的故事。
　　朗言便把常胜曾经吐过的苦水吐给了张光耀，同病相怜的两人总是能引起对方共鸣，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朗言接着套话的功夫总算把一开始拿来找张光耀的理由给圆上了。
　　眼看中午了，张光耀也没打算放人走，“走，我做东，就在附近吃个饭。”
　　朗言装作不好推脱，跟着上了张光耀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