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86、第八十六章

　　录取通知书如愿寄到了家中，朗前激动不已，拍了好几张照片，还说要把通知书裱起来留作纪念。
　　朗言只说开学报道应该是需要带着录取通知书过去。
　　“那就开学之后再说，到时候用完了寄回来。”朗前固执已见。
　　杜美宁笑着摇头，只问：“通知报道时间了吗？”
　　朗言把日期报了出来，朗前点头，“用不用我们送你过去？”
　　朗言拒绝掉，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年人了。
　　杜美宁身为美院老师，自是知道入学的基本流程，又问了一番问题，这才放下心。
　　贺明明学校也在泰宁，两所学校虽不在一起，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算是邻居，报道时间没多少出入，两个人便约好了一同出发。
　　出发当日，贺母还是很舍不得儿子，眼神委婉透露出跟随的意思，贺明明这才要脱离父母怀抱奔向自由，哪能同意。
　　两家父母在闸口目送着孩子们过了安检，又心有不舍地默然离开。

　　行李箱已经办理了托运，朗言和贺明明背着双肩包在候机口找到空座，挨着坐下。
　　贺明明从包里掏出水，先灌了两口，又看向玻璃窗外的停机坪，仿若领悟到人生真理一般，“啊，终于自由了。”
　　朗言打开笔记本，敲着键盘，并不搭话。
　　贺明明看向朗言的电脑屏幕，过了几秒又挪近一些，“言哥，你在看专业书吗？”
　　“嗯。”朗言其实一边看着文献一边做着笔记，窗口偶尔切换。
　　贺明明受到会心一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默默掏出了手机，点开游戏。
　　常年中箭，贺明明也有一套自己的防御机制。
　　过了十几分钟后，登机口开放，两人收好东西，加入了登机队伍。
　　两人座位相邻，各自把背包往行李架一掷，耐心坐着等待起飞。
　　贺明明帮一位带孩子的妇女放好行李，没过多久舱门就关闭了。
　　朗言感觉到贺明明不时往自己这边探身的动作，便起身和他换座，接着带上耳机，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
　　贺明明喜欢靠窗，然而没兴奋多久，就被空乘人员劝着拉下遮光板。

　　朗言醒来的时候，贺明明正在他肩膀上靠着睡觉，两人中间的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掀了起来。
　　朗言看向窗外，视野内已经没有云层，他估摸着是要下降了。
　　果真没多久，机舱内就响起机务组人员的声音。
　　贺明明是被强烈的震动感惊醒的，他坐直身子，迷糊意识到已经着陆了，连忙把双臂撑着前座后背。
　　速度逐渐降下，飞机顺利滑入轨道，一声接一声的“咔哒”响起，尽管空乘人员在广播中传送着暂时不要解开安全带的指示，国人们似乎默认落地即安全到达。
　　贺明明也跟着解开安全带，一边拧瓶盖一边看向朗言，对方正活动着左肩膀。
　　他一下醒悟过来，刚喝两口水就把瓶子放一边，两手探向朗言，“哎呀哎呀，实在抱歉，辛苦了言哥。”
　　朗言任他捏着肩膀。
　　舱门正式打开的那一刻，人群一下涌动起来，憋了几个小时的循环空气一下得到释放，脚步都格外着急。
　　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随着人流走在后方，又在行李转盘区候了一会，才过出口。
　　按照机场指示牌的引导，朗言和贺明明走到出租车候车区那里。
　　“你是和我一起还是直接去你自己学校？”队伍很长，挪动速度却不慢，朗言突然问起。
　　贺明明想了一下才回答，“先去你学校吧。”意思是和朗言坐一辆车。
　　朗言看向贺明明右手边，放了两个三十寸的行李箱，他有些担忧，“你行李这么多，没问题吗？”
　　贺明明也意识到自己的负重，有些犹豫。
　　朗言帮他做了决定，“先各自到学校报道吧，如果时间来得及就晚点碰头，来不及就算了。”
　　贺明明只能点头，毕竟拖着两个行李箱来回走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朗言关上贺明明的车门前不放心地说了句：“随时联系。”
　　贺明明这才松口气，给司机师傅报上地址。

　　作为万千入学学生之一，朗言并没有过多被清华校园吸引，因是开学季，校园内随处可见引导人员，朗言刚走进一处棚下，就被一位学长接待了。
　　学长很热心，询问一番便递过来两个小手册，又喊来另一位学长，向朗言介绍：“乔庄是你们计算机专业的，由他带你熟悉一下学校，有问题随时找我们。”
　　朗言谢过好意，便跟着乔庄走开了。
　　乔庄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便讲解起学校和学院的现状，朗言一边听一边注意路线，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朝乔庄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电话是杜美宁打来了，她以为飞机落地后朗言知道报个平安，一个电话等到现在，她才确定朗言压根就没有这个意识。
　　天气炎热，又是午后，朗言便忘了给家里去个电话，此刻在杜美宁不轻不重的询问下，只能乖乖应是。
　　好在杜美宁没过多为难他，只说晚上再联系。
　　乔庄侧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确认电话挂了又继续开口。
　　朗言被他带到宿舍楼下，先谢了一番乔庄，又记下对方电话，从背包里掏出湿巾，递过去一袋。
　　乔庄对他一下好感上来，挥挥手就走了。
　　朗言提起行李箱进了楼，和楼管报道，楼管核对过身份就把钥匙给他。
　　宿舍门虽然是锁着的，但是朗言明显不是第一个到的。
　　有两个床位已经被占，剩下的两个都靠近大门，朗言选了门口的那个，就开始卸行李。
　　床铺盖是分发的，朗言从行李箱里拿出杜美宁准备好的已经洗过的单子和被套，铺好套好。
　　正要从上面下来，听到了钥匙拧动的声音。
　　一个黑瘦的身影慢慢走进来，手上拎着大手提包，他一眼看到上铺的朗言，两人对视上，都没说话。
　　就在朗言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人又收回视线，默默走向了最后一张床铺。

　　关好柜门，朗言拿上背包又出了宿舍。
　　学费收据还没有拿，基本的洗漱用具也都没有，朗言加快步伐，争取在天黑前办完。
　　学生服务中心人满为患，大都是新生，朗言拿着校园卡，存好钱就去逛超市了。
　　有不少家长陪着孩子挑选用品，朗言只身一人，行动方便许多，快速拿好东西，结了账就往宿舍返。
　　贺明明的电话这时进来：“言哥！”
　　朗言双手拎满东西，接电话不太容易，只好停下脚步，靠在草坪边上，把东西放地上和他通话。
　　贺明明在电话里嗷嚎一顿，大致是说学校地处偏远，像是身在农村。
　　朗言便多问几句，这才知道贺明明学校的不同校区居然距离这么远。
　　他只是简单安慰了两句，便知会对方需要购买的事务。
　　贺明明仿佛才意识到独立的意义，瞪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无语凝噎。
　　电话挂掉，朗言接着往回走。
　　宿舍区这边楼舍紧挨着，朗言差点走错楼号。
　　回到宿舍，不得已又和之前的男同学碰上，这次朗言提前开了口：“你好，我是朗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
　　黑瘦男生站起来，轻声开口：“德利，电子工程系。”
　　朗言这才注意到对方个子不矮，甚至和他差不多。
　　简单社交过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朗言打算去食堂看看，便问德利是否同去。
　　德利双手不停，只是摇头。
　　朗言看了眼德利德电脑屏幕，条条线线的他竟然看不懂，就安静退出宿舍。

　　吃完饭，朗言漫步在校园里，观察着灯火下的清华，也没忘了给家里去电话。
　　杜美宁那里应该是开了扩音，朗言能听见朗前在电话另一头发问：“怎么样，学校是不是大？”“宿舍里的人认全了吗？”“东西准备够了没？缺什么就去买，钱都给打了。”“老师见上了吗？”
　　朗言一句没回答上，下一个问题就接着来了。
　　他无奈地笑了下，等朗前歇下来，才挨个回答。
　　夫妻俩一边听一边记，确认朗言一个人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聊了十几分钟，杜美宁才挂掉电话。
　　朗言已经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了，把电话揣回兜里，他又迈着步伐进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