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好多年》狮子说喵

4、你看过酒精点燃的颜色吗

　　今天是周一，也是纪嘉承转来一个月后第一次换座位。
　　这一个月里，他习惯了让小鹿帮忙打水，也帮她打水，习惯了自习课打扰她做题，传一些无聊的纸条找话题，他习惯了有事没事踢她的凳子，叫她转身，习惯了和张凯泽一起逗她，把她搞的又气又没办法，他习惯了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安静，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因为少年的喜欢总是太轻易发生，也太轻易改变。
　　忽然，小鹿悄悄背过手，把两人传纸条专用的小本递给了他，上面是这一个月来两人无聊又有趣的对话。
　　纪嘉承接过本子：“换了座位，你还会和我玩吗？”
　　简单的一行字，却轻易暴露了她的小心翼翼。
　　纪嘉承低头写了些什么，很快传了回去，小鹿打开来看，上面只有一个字：“会”。
　　她忽然松了口气，唇边勾勒了浅浅的弧度，又很快隐去。女生的心情就是这样，患得患失，起伏和难安都轻易地发生着，但反之，女生的喜欢却可以简单直接，忽然站了队，自此便站成了一颗树，风雨不变。
　　是的，她喜欢他，也许就在他写下她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喜欢，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点滴力度，刻进了她的心间。
　　但，她不敢告诉他，因为班里有太多女孩对他心存喜爱，而她的喜欢，不过是平凡的大多数，很多人中的其中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鹿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张三李四，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没有那种惊艳他人青春的本事，自然也不敢妄想得到他独一无二的心意。
　　她满足于像现在这般和他保持一些亲密，也保有一些距离的关系，这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涂满了保护色，让她可以一面随心所欲的喜欢，一面打开盒子，藏起自己的喜欢。
　　“来，大家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咱们今天抽签换座位，每个人都熟悉一下更多的同学。”
　　高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装着纸条的小盒子，挨个走到每个同学的旁边。
　　大家开始抽签，轮到小鹿了，她的号码是第四竖排第三横排。然后是张凯泽，他的号码是第三竖排第三横排。
　　“高老师！怎么又是我俩的同桌啊，我都没办法散发我的同学爱了。”张凯泽故意开玩笑的向老师告状。
　　高老师也很配合地说道：“哎呦，坐在全班第一旁边还委屈你了是吗，来！我给你换掉！”
　　高老师佯装要抢回他的号码，张凯泽赶紧缩了回来，赔起了笑脸：“不用不用，不委屈！不委屈！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家嘛！”高老师笑着，没有再理他。
　　纸盒来到了纪嘉承的面前，小鹿秉着呼吸，努力听着后面的答案。纪嘉承打开纸条，号码是第七竖排第六横排。
　　“好远啊......”她轻声自语，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下一片阴影，也盖住了眼底的失望。
　　是的，她难过，她害怕这个距离会改变本已约定俗成的习惯，她害怕这么远的距离，她再也没有顺理成章的理由和他靠近抑或熟稔。
　　看着前面女孩一瞬间松下的肩膀，纪嘉承也跟着释放了自己的失落。他们都一样，害怕距离带走靠近的理所当然，害怕距离带来的疏远和陌生。
　　“好了，大家开始动起来吧。换完座位后值日生打扫一下卫生。”高老师在全部抽签结束后离开了。
　　教室里开始了各种桌椅碰撞和人声吵闹的声音，小鹿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准备去搬桌子上的书本，这时纪嘉承靠了过来，抢先拿了起来，帮她搬到了新的位置。
　　张凯泽本想上前，却在下一秒停下了动作，这一个月里小鹿和纪嘉承的相处，他都看在眼里，也酸在心里，但还好，换位子了，纪嘉承离开，但他还在她的身边。
　　有句话怎么说的呢？流水的男人，铁打的他！
　　“算了，英雄不逞一时之快，让给他。”张凯泽安慰着自己，退出了他们周围。
　　小鹿抱着书包缓慢挪着步，看着那个帮她搬书的身影，心里万般滋味，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难过，怕在乎太明显，怕自己太矫情。
　　“谢谢。”小鹿说。
　　纪嘉承看了一眼她暗淡的眼神，嘴角上扬，是习惯的痞笑：“以后给你传纸条，要靠扔的了，别太想我。”
　　很明显，小鹿没想到纪嘉承会对自己说出如此暧昧的话，一时也不知如何自然的接下去。
　　“少和张凯泽打情骂俏。”纪嘉承接着说，口气依旧戏谑，让人无法分辨真实心意的占比。
　　“走啦。”见她没有回话，纪嘉承随意挥了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喂！干嘛呢你，过来！快上课了！”张凯泽看着失神的小鹿，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催促着她回到了新的位置。
　　小鹿撇着嘴，坐下后便不自觉的往后转头，寻找纪嘉承的位置，也正巧看到陈雨馨坐在了他的身边，她侧着脸笑着，毫不避讳地看着纪嘉承，阳光洒下来，照着她的眼睛闪着微微的亮光。
　　小鹿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太懂那个眼神了，因为那眼神，如她一般。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失去购买能力的小孩，看着怀里心爱的娃娃重新被摆回了橱窗，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路过的小孩，带着志在必得的心把手伸向了它。
　　纪嘉承在这时注意到了小鹿的目光，也察觉到了小鹿看向身旁女生时眼里的失落，他故意大幅度的冲她挥了挥手，展开一个夸张的笑脸，似在让她安心一般。
　　纪嘉承拿起了他们写满字的本子，用口语的嘴型说着：“一会接着点。”
　　小鹿扬着笑意，点了点头，终于心满意足的转回了身。
　　......
　　换座位后的小鹿总会忍不住回头去看纪嘉承，而几乎每次的回头都会对上他同样回望的目光。每当这个瞬间，她总是即害羞，又开心。
　　一旁的张凯泽自然轻易的发现了她的目光所及，心中不爽的增加了欺负小鹿的频率、动作幅度以及开玩笑时声音的分贝。他故意做给身后的人看，就像一个敏感的小兽，亮着自己不太锋利的尖牙，努力守护着自己的宝物。
　　......
　　晚自习时分，教室内外格外吵杂，因为年级里所有的老师都被校长叫到阶梯教室开会去了，用张凯泽的话说就是，整个楼层的监狱长都被调走了，狱友们可以自行大赦天下了。
　　小鹿依然在吵杂的班级环境里一面学习，一面配合着周围的打趣玩闹。她从来就不是那种文静的女孩，活泼大方的性格让她无论身处怎样的人群中，都可以完美融入但又与众不同。
　　纪嘉承靠着椅背，双臂撑在脑后，脚搭着桌子不住地晃动着，耳机里是英雄本色的《山海情》，张国荣的声音多情又缱绻，他听着歌，目光锁着前面的女生，看着她一会安静，一会跳脚，像一只动静皆宜的小鹿，生动又有趣。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调整好姿势后，快速在本子上写上了一些字，然后摘下耳机，毫不避讳地站了起来，路过小鹿身边，随手把本子放下，便径直走出了教室。
　　小鹿心中一动，余光环顾着四周，赶忙打开了本子：“到实验室的走廊来。”
　　简单的几个字却足以让她心跳加速，女孩勾着唇角，悄悄把本子放进书包后，转头对张凯泽说：“我去厕所，老师来了帮我说一下。”
　　张凯泽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顺便含糊其辞地答应了下来。
　　小鹿站起身，不自在地走出了教室。
　　这是她第一次在上课时间偷溜出教室，教学楼的走廊内空无一人，她握着拳，即紧张又兴奋。
　　实验室的走廊没有开灯，只有一扇扇窗放进了淡淡的月光，小鹿在入口处看到站在不远处窗前的男生，心跳乱了速，她悄悄走进，停在了他的身边。
　　四周太安静了，以至于她可以清晰地分辨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嘿~”她轻声提醒。
　　月光就这样淡淡地洒在女孩的脸上，光阴交错间，她的肌肤白皙，唇色浅粉，她眨着眼，细密的睫毛上仿佛挂着清冷的夜色。纪嘉承有些失神，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好学生，胆子挺大啊，还敢溜出来。”他调侃道。
　　“你叫我来，我哪敢不来呀。”小鹿搓搓手，语气中藏着一丝悸动：“叫我干什么，不会是赏月吧。”
　　纪嘉承抿抿唇，笑了：“给你看样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瓶子，然后蹲了下来，把液体倒在了地上，瞬间，酒精的味道散了出来。
　　小鹿下意识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跟着蹲在了他的身边，吃惊且低声地问到：“这是酒吗？”
　　纪嘉承拿出了打火机，对她痞痞一笑：“你看过酒精点燃的样子吗？”
　　小鹿摇摇头，纪嘉承接着说：“是你最喜欢的蓝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火苗对准了地上的液体，酒精在瞬间燃烧了起来，浅蓝色的火焰，在黑暗与月光的衬托下格外的耀眼。
　　小鹿不禁有些看呆了，无意识地发出了惊叹：“天哪，好漂亮。”
　　纪嘉承看着身边的女孩，凑进她，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专门为你准备的。”
　　感受到来自男生的灼热的呼吸，小鹿一时乱了心神。
　　地上酒精很快燃尽了，纪嘉承站起身对小鹿伸出了手，小鹿愣了一下，扶着男生的胳膊站了起来，然后侧过头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
　　纪嘉承看着她害羞的神情，满眼笑意的低头凑近了她，逼着她无处躲藏：“为什么不拉我的手？”
　　无奈，小鹿只能抬头看向了他。
　　这是她记忆中这个男生的第二个光芒滤镜，打着银白色的月光，朦胧又虚妄，这是她喜欢的男孩，她很确定。
　　“不敢。”她的声音很小。
　　听到这个答案，纪嘉承笑了，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没有再去逗她：“走吧，别被老师发现了。”
　　说完，他率先走到了前面，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片刻的暧昧让小鹿有些无法回神，他举止间的亲密更是让她心动不已。她有一瞬间甚至想要追问，那一切是否有意义，但她不敢，是的，她什么都不敢。
　　“小鹿。”纪嘉承忽然停了下来，而这个称呼，太亲昵了。
　　他转过了身，歪着头，眼里的笑容惹了月光：“你的手机号和□□号我好像都不知道，回去写给我。”
　　“哦，好。”小鹿点点头，赶忙答应了下来，男孩挑挑眉，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教室。
　　看到两人前后脚进了门，张凯泽心里很是不快，他把面前的书本重重的合上，毫不掩饰地生气道：“你上个厕所上这么久，掉里面了！”
　　“关你什么事！”小鹿莫名其妙被说，自然也气呼呼地回了嘴：“张凯泽，你吃枪药了！”她鼓了鼓脸颊，小声抱怨着。
　　张凯泽看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一时更生气了，一甩手把原本放在桌上的校服盖在了小鹿的头上，没等她反应，校服已经严严实实地遮在了头顶，小鹿赶忙把校服扯下，静电反应把她的碎发吸附的乱七八糟。
　　“张凯泽！你！”小鹿气得要命，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瞪着旁边莫名其妙的同桌。
　　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有瞪着自己的可爱表情，张凯泽竟也忘记了生气，笑着伸手替她整理起了碎发。小鹿躲着他的手，眼神锋利地看着他，嘟囔着自己的不满。
　　纪嘉承刚回到座位就看到张凯泽和小鹿的打闹，他挑眉微蹙，随手撕下本子的一角，揉成团，仍向了小鹿的位置。
　　小鹿被纸团砸到，转身看向了纪嘉承，他靠着椅背，夸张了面部表情，故意嘲她“哼”了一下，然后用唇语说着：“给我回本子。”
　　“也许，他在吃醋吗？”小鹿想着，抿了抿唇，内心一阵窃喜。
　　她停止了和张凯泽的打闹，拿出了本子，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然后让同学一路传给了纪嘉承。
　　“嗡嗡~”
　　很快，抽屉里传来了手机的振动声，小鹿看了一下四周，偷偷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随后，熟悉的口哨声响起，小鹿转头，纪嘉承用嘴型告诉她：“我发的。”
　　小鹿弯着眼，点点头，转身在手机上存下了号码，备注写着：“X先生”。
　　看着银幕上的特别备注，女生笑了，然后从笔袋里拿出一支带有香味的粉色中性笔，在课桌里写下了同样的暗语，并且一再描摹，加深着笔画。
　　少女的心事就这样停在了课桌板的角落里，无人知晓，带着水蜜桃的香气。
　　那时候的爱恋就是这样，简单明了，显而易见。因为十六岁的喜欢，就算闭口不言，情绪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然后站在眼眸前举着条幅和旗帜，摇晃着眷恋与喜爱，让爱意清晰可见，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