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公关攻略》墨月深

6、006

　　隔天，晏寅缓缓攀升的票数终于超过了卫天雩，名次升到了第二位。
　　再隔天，晏寅的票数持续攀升，同卫天雩拉开了距离。
　　再再隔天，晏寅的票数匀速攀升，已把同第一名的脱节缓和成了梯队。
　　这几天一直埋首数据当中的季浩皱起眉：“不对劲啊。”
　　岑繁问：“什么不对劲？”
　　季浩：“你们来看。”
　　米诺忙跟着岑繁一起挪到他身边，三个脑袋凑成一团。
　　“你们看数据。”季浩手指曲线图：“这个活动，正常来说，刚开始的第一天第二天票数攀升是最快的，因为大家的投票权都还在手上，对不对？之后，它应该处于总数缓慢增长但每日得票数慢慢下降的趋势，因为最开始想投的那一批人都已经投了，一批人是之后被同学朋友拉进坑的，一批人则完全不关心不参与。对不对？”
　　米诺和岑繁齐刷刷点头。
　　“但你们看，晏寅的数据。”他指着曲线图上那根特立独行的红线：“他的数据前期跟大家差不多，但从四天前开始，每天都在均匀提升，非常均匀。如果保持这个速度，在活动结束的那天，他应该恰好能超过米诺，成为第一名。”
　　岑繁打了个寒颤：“晏寅在做票？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IP绑定的情况下，做票这种作弊手段是很难实现的。
　　季浩煞有其事地分析：“我刚说的那三批人，最后的那批，还记得吗？完全不关心不参与，甚至可能都没有电脑，所以他们的IP投票权还保留着。”
　　“偷IP？”岑繁惊呆了：“有必要吗？一个小评选而已啊。”
　　“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只是个小评选，但对明星来说，看脸的评选他们还比不过普通人，会是件很严重的事。”
　　米诺无所谓地挥挥手：“哦，那就让他第一吧，我随便的。”
　　他巴不得掉出前十不用去电视上秀才艺。
　　既然当事人不在意，季浩也就懒得多管，只在心里吐槽吐槽某明星的暗箱操作，就这么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不在意，但有人在意。
　　那个人是晏寅，或者说，晏寅背后的团队。
　　绑定IP下的做票十分容易暴露，连像季浩这种业余运营都能发现，更别提虎视眈眈的狗仔，以及其他有心人。
　　晏寅团队的做法是，转移焦点，而那个被他们刻意制造的焦点，自然是唯独现在票数还排在他们前面的米诺。

　　当投票期限截止的倒数第三天到来时，季浩一登上微博，就发现超话里不对劲，他前后翻阅几下，惊出一身白毛汗，果断爬到米诺床上把小仙男揍醒。
　　“卧槽，你前女友捅过你一刀？！真刀？？？”
　　正在洗脸的岑繁闪电般从卫生间窜出：“这是什么黑历史？米诺真的假的？！”
　　米诺懵懵地看了季浩几秒，缓慢坐起身，抹了把脸道：“是真的。微博上有人在说吗？怎么说的？”
　　“还怎么说的？？？”季浩眼看就要炸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们？！”
　　米诺：“……都过去快两年了，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提起啊。”
　　岑繁扔掉洗脸巾走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好好说说。”
　　米诺揉揉额头，表情无奈道：“就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好像是因为跟我交往，被学校里的太妹校园霸凌。她们威胁她分手，欺负了她挺长一段时间，她一直瞒着我，我也没能发现。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个太妹威胁她说要找小流氓去搞掉她的父母，她吓坏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杀了我再自杀殉情。”
　　岑繁：“？”
　　米诺：“然后她就把我约出来，趁我不注意在我背上捅了一刀，差点没死掉……”
　　季浩：“？”
　　米诺：“……哎，其实当初我要是多留意点，早点发现她在被校园霸凌，告诉老师或者家长，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后来她爸妈来找我签谅解书，我就签了，她办取保候审转学走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季浩：“卧槽……”
　　岑繁：“卧槽，帅哥的情感人生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米诺问：“微博上有消息传出吗？到底谁说的啊？这都快过去两年了，有必要还把人姑娘家扒拉出来不放吗？”
　　岑繁举高手愤而抽他：“你傻啊！谁特码去关心你的前女友，人家想搞的是你！肯定是爆料的话说半句，谣传什么因为你劈腿才被女方捅的，你信不信？”
　　季浩惊了：“繁，你好牛啊！就是你说的这样！”
　　这不抹黑惯用套路么，岑繁潇洒地吹了记口哨：“我猜肯定是晏寅团队搞的鬼，记号，咱也反击，把他们做票的事曝出去！”
　　“别。”米诺垂手阻住他俩：“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上那评选，干脆别管它，让名次掉下来。”
　　这不太好吧……不仅是评选，这个谣传会损害到人品的吧？季浩同岑繁对视两眼，没有当事人的应允，两人也不敢有所动作，只好暂且就这么搁置着。
　　然而到下午时分，微博上已经愈演愈烈。
　　不单是参与活动的大学生们，就连其他路人也都掺合了进来。
　　话题大方向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即便男方劈腿也不应该捅人家一刀，否则跟动用私刑有什么区别？一派认为做了错事就要有会被惩罚的觉悟，就好像小时候爸妈没教育好，长大了社会教你做人。
　　米诺瞪着那行“小时候爸妈没教育好”，抿紧嘴唇，脸色极其难看。
　　他是单亲家庭没错，妈妈未婚生的他，他连爸爸的面都没见过。但妈妈向来把他照顾得很好，他自认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被人骂到父母了？
　　班主任把202几人叫出来了解情况，蹙眉道：“还是要稍微控制一下。”
　　网络暴力的恐怖，不是搁置不管就能过去的。它会以无孔不入的姿态影响到正常生活，并且还会成为持续很长时间的宣泄口。
　　米诺答应了班主任，众人聚在一起讨论该怎么做控制，正讨论得头大，米诺的手机作响起来。
　　响的是他以前用的那个旧号码，来电号码依旧被他存着，屏幕上弹出“卉卉”二字。
　　他的表情霎时变得凝重。
　　岑繁眼角余光瞥到一点儿，问道：“当事人？”
　　米诺沉默几秒，没回答他，只是拿着手机起身朝外走去。

　　手机那头很安静，只听得轻微的呼吸声，一如手机的这头一样。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米诺终于轻轻开口：“我等这个电话等了两年。”
　　那头呼吸微顿，柔和的女声通过手机传来：“对不起。”
　　米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等的从来都不是一声道歉，或许要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感到五味杂陈，有没有觉察到女朋友受伤害的内疚，也有女朋友隐瞒实情的气恼，更有对事情发生后她的不告而别感到难过。
　　“我知道你没有怪我，否则也不会签那张谅解书。”手机那头的女声柔和依旧：“但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两年了，我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就看到那把刀，明晃晃在我面前飘。”
　　“卉卉……”
　　女声稍停，呼吸声渐显粗重，片刻后，她又道：“让我说出来吧，让我帮你澄清，我已经伤害了你一次，我不能再让谣言伤害你第二次。”
　　米诺叹了口气，那件事在他心头阴霾了两年，对对方来说又何尝不是。他现在已经渐渐走出来了，可他能感觉到，对方还没有，对方还有个结系在心里，拧成麻花，让人心神不定、坐立难安。
　　他思忖片刻，回复道：“这样好不好？你想澄清可以，但这件事我们就此扯平。你不要再老想着那把刀、那些血，它们只是你生命中小小的插曲，你要放它们过去，然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明白吗？”
　　那头安静了许久，最后，终于吐出两个略带哽咽的字：“明白。”
　　米诺收起手机走回同伴们身边，迎向他们好奇到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出声询问的表情，坦然道：“她说她会澄清。”
　　“啊……”季浩尤反应不过来：“上哪儿澄清？”
　　“……”米诺抬手一指他的手机：“微博。”
　　季浩：“哪个微博啊？”
　　岑繁差点没被突然脑子秀逗的室友逼疯：“就是人家会在自己微博上澄清，咱转一下就得了！”
　　班主任掩嘴偷笑，这个季浩同学平常挺灵光的，一遇上大点的事儿就怂得找不着方向。
　　季浩：“哦哦哦哦哦！”
　　班主任说：“那我就陪你们等等吧，看一下她澄清的内容，再讨论讨论该写点什么回应。”
　　“哎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岑繁喜上眉梢：“我给您去买瓶水吧，您教了我们那么多，该口渴了。”
　　班主任又忍不住被逗笑了。
　　岑繁一拍米诺肩膀：“去！给咱老师买瓶水去！”
　　米诺：“？”
　　卧槽，不是说你自个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