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公关攻略》墨月深

35、035

　　水库那端的水面已经同水闸持平了。
　　不，再准确点说，那端的水由于满涨无处流，已经从水闸上方漫出，另辟蹊径，直接从闸顶流淌进小河里。
　　不甚厚实的水闸宛如一道小瀑布，徒劳的任由水哗啦啦往下淌，完全丧失了其作用。
　　“学长，那个闸好像不太对劲？”米诺扒拉住聂岚的胳膊，伸手往水闸下方指。
　　水闸是由金属和混凝土构成的，下方为混凝土基底，上方为金属材质的机械，包括螺旋桨等。现在的状况是，除去从水闸上方漫过、垂直坠入河中的水之外，水闸下方的混凝土基底位置，有几个点在滋水。
　　滋出来的水划出道弧线，飙得很远。两人不知那属于正常还是不正常，但他们下午下山时，可还没有水这样滋出来。
　　聂岚也看不懂，然而即使往坏的方向猜测那滋水不正常，他们光用看的也没法挽救。
　　“去工作间看看。”聂岚拉着米诺躲进小板屋，两个大学生，虽然不懂怎么操作，但他们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民，习惯性就开始找文字说明。
　　大概是水库本身规模不大，工作间内的表盘和设备不多，有几个上面标注了字，比如下午大爷摁的红色按钮，上面就标着开闸。
　　聂岚伸手摁了几下，跟下午一样，没啥动静。
　　米诺在工作间内上下左右张望：“这里有个日记！”
　　他把挂在墙上的日记摘下来，打开本子，里面的内容就是日期、水位等，然而已经有连续三天没写了，估计工作人员三天都没来。
　　米诺大致翻了翻，没翻到任何有关操作的内容。
　　聂岚着重寻觅操作台附近的文字提示：“这里有个切换手动操作。”
　　米诺凑过去看，除去那个切换手动操作的推杆之外，旁边还有个手摇轮|盘模样的东西，结合起来看，似乎意思很明确。
　　他们不敢托大，谨慎地观察片刻，未能再找到其它有效提示，聂岚道：“不然试试？”
　　那就试试吧。
　　聂岚掰下切换推杆，没什么变化发生。他把手移到手摇轮|盘上，使力转动半圈。
　　哗——！
　　外面水闸方向当即传来冲水声，米诺朝聂岚打了个手势，快速跑出去查看，那个下午纹丝不动的螺旋桨此时正在缓缓转动，不是很粗的水柱从桨口处喷涌出来，看得出水压很高，喷得又直又远。
　　米诺又迅速跑回去，示意聂岚做得没错。聂岚便放宽了心开始转手摇轮|盘，然而才转没几下，轮|盘就动不了了。
　　是卡住了？还是转到底了？
　　米诺只得再次跑出去看，这一看不禁呆愣住，螺旋桨再次停转，丁点儿水流都没有出来，水闸恢复原样，仿佛在耍心眼逗他们玩。
　　“学长！又不动了！”米诺朝工作间扯起嗓子大喊。
　　聂岚探头出来道：“我往回转试试！”
　　他钻回去把令人搞不明白的手摇轮|盘左转右转，这下子更莫名了，压根连转动都很困难，完全没有最开始半圈那种顺遂的感觉。
　　聂岚费解地折腾几下，待得再直起身往外望时，却发现已经没了米诺的身影。他心底咯噔一声，慌忙冲出工作间左右寻觅，却在单薄的水闸上看到了正头朝下趴着，伸手费力地扯着什么的米诺。
　　“米诺！！！”聂岚在那瞬间几乎要被吓得疯魔，粗口憋不住疯狂往外爆：“你他妈在干什么！！！你他妈疯了！！！”
　　“学长螺旋桨被网兜缠住了！！！”米诺头也不抬，继续维持着姿势扯东西。
　　聂岚只见他的身影在水闸上方摇摇欲坠，下面就是近十米落差的河道，整个人癫狂地冲过去就欲把他拉回来！拉回到安全的实地上！
　　“学长帮我！！！”米诺似乎能预判到聂岚的举动，霎时喊了一嗓子，他的手随之后扯，有东西被扯出一段，直直坠入底下河道中。
　　聂岚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警钟告诉他，以最快速度把米诺弄回来是正确的，但正确的举动并不能解决此时的难题。米诺在努力，在有成效的努力，他难道要帮倒忙吗？
　　帮了倒忙之后又能怎么样？
　　看着水闸损毁？
　　看着河水汹涌淹没底下的村庄农田？
　　那他们顶着风雨冒险上来的意义又在哪里？
　　瞬息间，聂岚做出了新的决断，他俯身用自己的体重把米诺的半身压住，防止人重心不稳摔落水闸。米诺得了助力不再两头难兼顾，直接胆大地伸出双手，扯住导致螺旋桨故障的罪魁祸首——一张破网兜，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回一扯！
　　网兜发出嘎的破裂声，终于被扯了出来，巨大的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水柱从中喷涌而出，它越转越快，水柱也随之增大，充盈了整个出水口。
　　虽然出水量相对于整个水库来说还是偏小，但只要它还在持续工作，下游就暂时是安全的。
　　聂岚赶紧把米诺提溜着弄回实地上，米诺还在怔怔发呆，大概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功了，他精神恍惚地端详着自己的双手，聂岚垂眼望去，发现他手掌心被割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米诺，你手……”
　　聂岚的话还没说完，只觉米诺使出吃奶的劲儿对他来了记投怀送抱，撞得他差点没当场吐血。两只血淋淋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小仙男跟疯了般嗷嗷放声大哭，大概是后知后觉发现刚才有多可怕，被吓得够呛。
　　还算沉得住气的学长抽抽嘴角，轻柔地拍着学弟的背脊抚慰。其实他倒觉得，应该是他受到的惊吓比较重，当看到米诺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凌空的时候……
　　真的心脏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
　　安慰的话，也不知是说给米诺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远处的山道上，有道手电筒的光晃动着闪过，伴随着模糊的呼喊声，参差人影逐渐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
　　那道手电筒光比米诺带来的那个凝实数倍，持筒的人头戴斗笠，貌似对山路挺熟，脚程飞快。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村民，其中正有米诺和聂岚下午在工作间碰上的村民大爷。
　　“瓜娃子，你看……嚯！”村民大爷话说半途，对着喷涌不止的出水口瞪大了眼：“啷个回事？”
　　被大爷称作瓜娃子的人就是持筒人，他快跑几步冲去水闸那端，看了眼水库水位线，当即吓得连退三步：“我滴个乖乖……”
　　米诺和聂岚呆呆站在旁边，还互相搀抱着，像株正在接受日月精华的连体植物。那瓜娃子撇头看见他们，忙问：“是你们开的闸不？”
　　聂岚点点头，心底有些慌张，怕是自己闯了祸。
　　“哎哟谢谢谢谢！”瓜娃子激动地冲过来，分辨了一下连体植物的左右前后，掰出聂岚的一只手上下摇摆：“谢谢谢谢真的谢谢，再晚会儿就该出事了！”
　　聂岚被他摇得晕乎：“不、不用谢，应该的。”
　　说话间，又有灯光从低处晃荡上来。新来的一批也是五个人，领头人正是昔桐村的村长，向导、两个导师紧随其后，还有一个生活老师。五人皆神色惊惶，在看到两个失踪的学生时，齐刷刷长吁出一口气，遂即换上副强忍怒火的表情，冲过来逮人。
　　聂岚意识到老师们是在为他俩的擅自举动生气，忙摇了摇还没放开的瓜娃子的手，示意他帮忙解释解释。
　　瓜娃子不明就里，看到五人冲来，下意识以为是聂岚和米诺的家长，以为俩孩子怕被家长责骂，忙迎上前去说好话。
　　老师们围在瓜娃子身边，听他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解释前因后果，聂岚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照顾米诺。
　　米诺已经把双手从聂岚脖子上收回，这会儿正就着闪烁的灯光细细端详，见聂岚转过头来看他，扁扁嘴把手往前一送：“好疼。”
　　他两只手掌中央都是血糊糊的，左手非惯用手，状况稍稍好些，就是划拉开了几道渗血的小口。右手可就惨烈了，估摸着是生拉硬拽那惹事网兜的缘故，掌心直接深嵌进去道皮开肉绽的伤口，血水渗出，同雨水混杂在一起，晕染了几乎半条手臂。
　　聂岚心疼得不行，眼看老师们已听瓜娃子解释清楚，便拉着米诺过去，说要快些回村里，找些杀菌消毒的药，再好好包扎。
　　生活老师就是负责学生身体健康这些的，瞅了眼米诺手上的伤口，忙不迭答应，决定先带着俩学生下山。
　　村长见两个学生浑身湿透，被风雨吹打得直哆嗦，喊生活老师带他们下山后直接去他家。他家有热水器，好好洗个热水澡，以免着凉感冒。
　　进出不便的山里，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俩落汤鸡般的学生被生活老师径直带去村长家，村长家的卫生间是个独立在院子里的小板房，面积不太大，但是卫浴设备齐全，收拾得也挺干净。
　　生活老师努努嘴，示意俩学生进去洗澡，自己则调转方向，去给两人找换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