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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幸未与铃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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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β】
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一天,要从至高的、唯一的主人的清晨开始。
早晨六点,第一束阳光落在悬挂露珠的花瓣上时,女佣已经敲响了主人的卧房。
得到允许进入的指示,她才推着车走入房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苏醒的主人坐在床边,便提起裙子向他行礼,“早安,白兰大人。”
白发的男人穿着睡袍,伸出食指压在唇上,轻轻一声,:嘘——不能吵醒小幸哦。”
“是。”女佣配合地降低了本就轻柔的音量,抬起头时循着他的身侧看去,也只望见床铺里背对着她的背影。
在日出送来的朦胧晨光里,她的肤色白得炫目,从吊带睡裙里露出蝴蝶骨优雅的弧度。
面带微笑的主人低头亲吻了她的侧脸,从床边离开时对她嘱咐:“记得摘一束花放到花瓶里。”
佣仆谦和地一一回应,送走了事务繁忙的主人,回到房间,她惊奇地发现原本沉睡的女人已经坐了起来。
她还带着初醒不久的朦胧,凝视着落在地上的一片光斑,睡裙的肩带从她肩上滑下去也未察觉。
“夫人,早安。”佣人轻声问好,“您要用早点吗?”
女人怔怔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她,微微点头。
尽管在世人的眼中,密鲁菲奥雷主人与彭格列首领的姐姐缔结的这场婚姻,被视作两个家族结盟的象征。
但在独属于白兰·杰索的这座宅邸里,没有人会将孤身嫁入这里的女人,视为彭格列家族的人质。
从干部到最底层的打手,人人都知道密鲁菲奥雷的主人珍惜他的新婚妻子,仿佛他真的在一年前的宴会上对她一见钟情,才会坚持不懈地向彭格列求娶这意大利教父王冠上最夺目的宝石。
而这其中并不包括铃兰。
在迎来女主人之前,作为只服从白兰的真六吊花一员,铃兰在宅邸里拥有绝对的自由。
她可以尽情地玩乐,捉弄女佣们,要求她们奉上可口的点心。
而白兰对他最喜爱的手下也绝对纵容,但——仅限于泽田幸未踏入这座房子之前。
白兰要求真六吊花的成员都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铃兰知道泽田幸未患有心脏病,这个身体孱弱、随时可能死去的女人,是彭格列家族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尽管在女孩看来,她只不过拥有一点小聪明罢了,自己只用一根手指也能弄死她。
但白兰的命令是绝对的,铃兰不敢提出抗议,每当她想要在某个地方躲懒时,只要听见泽田幸未走近的脚步声,就要匆忙地躲起来。
而且她分去了白兰太多的注意力,以往在处理完正事后,白兰会在空闲时听她的要求,陪她玩乐。
而如今已成为某个女人的丈夫的白兰,却不再为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每日都会准时回到宅邸,在空闲的时候陪她下一盘棋。
女孩被放纵娇惯出来的心逐渐倾斜,打破最后一丝平衡的,是泽田幸未突然生病,而从不缺席家族各种会议的白兰选择在家陪她。
整整一周,连真六吊花也见不到他。
……
铃兰特意选了一个有重要会议的下午,半大的小姑娘并不耐烦听繁琐的会议,逃避开会更是常态。
作为年龄最小的孩子,同伴们对她素来宽容,就连白兰也不介意她的缺席。
要躲开作为普通人的佣人更加简单,铃兰轻松地在温室花园里找到了泽田幸未。
玻璃制成的花房不掩明媚的阳光,密封的室内温度宜人,在远离花丛的草地上,铃兰看到了坐在藤椅上的女人。
她披着外套,在安静地翻看一本书,聚精会神到完全没察觉她的到来。
铃兰本想吓唬她,却又想到她经不住惊吓,万一真的出了事,白兰绝不会饶恕她。
她憋气地收回原本的打算,重重地踩着草地发出声响,走到女人的面前。
泽田幸未抬起头看她,面对完全陌生的女孩也没有惊异,橙色的眼睛温和得像一弯湖泊,倒映着女孩气鼓鼓的脸。
“你好。”她起了一个头,“有什么事吗?”
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大病初愈后的气色不佳,像逐渐枯萎的花朵。
铃兰并不羡慕她纤细优雅的姿态,女孩更喜欢健康强壮的身躯,但偏偏是这样脆弱的身体,获得了白兰的偏爱。
“我来警告你。”所有手段激烈的威胁,通通因为对方的身体而胎死腹中,铃兰想到最后,竟然只剩最无力的口头威胁。
“不许霸占白兰,他才不是你的,你只是白兰现在喜欢的玩具而已!”
“他不是我的,我并没有霸占他。”泽田幸未平静地回答,“你说错了。”
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反驳她!铃兰气得睁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臂,想要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
但这时她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熟悉到令她惊恐的地步,明明是真六吊花开会的时间,但这个步伐分明属于白兰!
根本来不及躲起来,只要侍奉的主人再走五米,就会发现她违背了他的命令,而现在他必然已经察觉到她的气息,走过来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点。
就算她躲起来也没用,她根本来不及威胁泽田幸未,让她不准说出见过她的事。
僵硬在原地的女孩一时回忆起可怖的记忆,藤椅上的女人却忽然开口:“你可以躲进花丛里,我不会告诉他。”
铃兰警惕地看她,泽田幸未的表情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她迎着女孩狐疑的视线继续说:“白兰只是不准你出现在我面前,只要我没见过你,他不会处罚你。”
“快来不及了。”
铃兰掉头冲入了花丛,以她的身手可以不惊动一片叶子,刚刚藏好了自己就听见白兰的声音愉快地响起:“下午好,小幸~”
她悄悄地回望,泽田幸未仿佛真的从未见过她,从书本上挪回了视线,温和地回应:“下午好。”
不知因何从会议中抽身的白兰环顾四周,朝铃兰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问:“我好像有听见说话的声音,你在和谁聊天呢?”
铃兰揪紧了衣服,泽田幸未感受不到她紧张的心情,波澜不起地回答:“没有任何人,我在念诗。”
白兰在她身边坐下,看到她膝盖上摊开的诗集,心里的怀疑去掉了一半,张开手拥住她,“我也想听小幸念诗啊。”
泽田幸未既不拒绝也不回应,甚至不问他为什么突然折返,翻了翻手中的诗集,找到一首短诗,低声为他诵念。
铃兰在花圃里等待,没有多久身体虚弱的女人就要回房休息,白兰自然送她回去。
等到两人走远了,铃兰才轻手轻脚地钻出来,背后满是冷汗,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过关,第二天见到主人,立即开口认错:“白兰大人,对不起!铃兰只是非常好奇才会去那里的!绝对没有被她看见!”
“我并没有生气哦。”用玩笑的语气说这话的白兰眼里毫无笑意,“但是,我可不需要不听话的孩子,铃兰。”
她战栗了一下,不敢像平常一样撒娇耍赖,老老实实地低头认完错,回到了位置上。
开完会之后,桔梗拎着她单独谈话,“你真的没有被夫人看见吧?”
“都说没有啦!”确认泽田幸未没有告状后,女孩的底气突然充足起来,“我不想让她看见,她才看不见呢!”
桔梗松了口气,“以后不要去那里玩了,别小看了夫人的直觉和敏锐,万一被她发现了就糟糕了。”
“她哪有那么厉害!”
桔梗不与孩子斗嘴,只是叮嘱她,“别忘了白兰大人的命令,没有下回了。”
铃兰嘟着嘴答应下来,隔了几天还是绕到花园里去看泽田幸未。
她笃定了这个人不会告密,孩子向来容易得寸进尺,也就不把那些警告放在心上。
泽田幸未发觉她的走近,女人侧头看来,望着小姑娘一路走到她面前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
“你叫什么名字?”
铃兰摸了一块点心叼着,含糊回答,“铃兰。”
“很好听呢。”她微笑了起来,“铃兰很漂亮。”
小姑娘哼哼着接受她一语双关的赞美,觉得这女人也不是那么地讨厌,“就算这样,你也不能独占白兰。”
“我没有独占他。”她再一次这么说,“没有人能占有他,不对吗?”
她说得不无道理,无论是真六吊花还是密鲁菲奥雷,都是属于白兰的所有物。
铃兰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决定与她和解了。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她紧跟着提出了一个要求。
铃兰恋恋不舍地看着碟子里剩下的几块点心,“下回我来的时候,你也要准备点心。”
“好。”
于是小姑娘歪歪头,把脑袋拱到她面前,感觉女人的手轻柔地抚过发丝,在给她梳理头发,干脆伏在她的腿上,当作小憩。
她听见泽田幸未笑了笑,“你和我弟弟好像。”
彭格列的十代目?铃兰不满地晃了晃脑袋,“才不像!铃兰比他可爱多了!”
“他小时候也很可爱……”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渐渐听不见,下午的阳光又催人昏昏欲睡,逐渐地让她眯起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