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渐暖》秦淮洲

18、第 18 章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让林知漾翻身坐起，敏锐地意识到九号也许就是郁澈的生日，还有不到一周。
　　夏天的时候，她问过一次郁澈何时过生日，郁澈当时并不想回答，最后敷衍了句还早。

　　她说：“我不喜欢过生日。”
　　“生日也不是很重要的日子。”

　　林知漾猜，可能是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都不喜欢过生日？
　　总之明筱乔这种年纪的女人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生日的，连朋友过生日，她都要自己狂欢一把。

　　尽管郁澈不想过，但这是她们在一起后，郁澈的第一个生日，总该意义非凡。

　　林知漾快速在心里盘算，一时没有主意，发了条消息问孟与歌：【快到她生日了，我要准备一点什么？她不缺物质方面的东西。】
　　【精神上也什么都不想要的样子。】

　　孟与歌迟迟没回，林知漾才想起她在看电影。

　　郁澈接完电话进来，将被冻得冰凉的手搓了搓，就看见林知漾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林知漾打探：“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我姐姐的。”郁澈淡淡地说：“让我过几天回家吃饭。”

　　林知漾佯装随口问：“那你准备回吗？”

　　郁澈摇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拒绝了，最近工作很忙。”

　　“哦。”林知漾暗喜，看郁澈手被冻红，帮她倒了一杯热水暖手。

　　郁澈捧着热水喝了两口，看林知漾心不在焉地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奇怪。
　　闲聊般地告诉她：“我有个学生是你的书粉，前段时间我了一本《第四幕》给她。”

　　林知漾在年轻学生里面算有知名度，看书是其次，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仿佛是关键。再加上年轻人都是颜控，林知漾刚好两者皆备。

　　林知漾回过神，皱眉：“我给你的那本吗？”

　　郁澈快速地接：“怎么可能。”

　　说完发觉自己情绪起伏，应该收敛一二，沉默下来，语速正常地补充：“我重新买的。”

　　“那要谢谢郁老师帮我冲销量了。”林知漾笑容灿烂，眨着眼睛问她：“郁老师有写读后感吗？”

　　分明没有写读后感的打算，但林知漾的俏皮中含着浓浓的期待，郁澈只好说：“书还没看完。”

　　“这么久还没看完？”
　　林知漾故作难过：“一定是很难看。”

　　“不，书很好，所以要细嚼慢咽。”每天看一点点，就像每天都陪在林知漾身边生活一样。
　　她散漫、自由、有趣，轻快又深沉，而且很迷人。

　　林知漾盘腿窝在沙发上，品味郁澈话的同时，漫不经心地整理手里的耳机线。将极易乱成一团的线，一圈圈往中指和食指上缠，而后将线捋下来，放进耳机包。

　　她的手修长匀称，既不是女孩子标准的精致纤细，也没男人那般不修边幅的粗犷。指甲剪的干干净净，骨骼分明，右手食指上带了个款式寻常的银戒，但很好看。

　　郁澈盯着她的手看，忽然就红了脸，耳根发烫。

　　林知漾把耳机包放好，准备去洗漱，见郁澈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垂着头面色绯红，表情却严肃得紧皱眉头。
　　“郁澈？”

　　“啊？”

　　“你怎么了？脸好红。”

　　“没什么，”郁澈迅速镇定，“有点闷。”

　　林知漾没多想，深以为然地下调空调温度，仍在想生日给郁澈准备什么。

　　洗漱后上床，她与郁澈面对面侧躺，回味刚才的电影剧情，林知漾说：“我好难过，她们没有在一起。”

　　郁澈抚摸她的脸畔，“只是电影。”

　　林知漾从她抚摸自己的手往上吻，轻柔仔细，感受唇下的颤抖，嗅进所有专属于郁澈的味道。

　　一路都很默契，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时，郁澈将她拒绝了，林知漾：“？”

　　郁澈抽离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不是说每次都胳膊酸嘛，还是不要太频繁了。”

　　“……”
　　郁澈有时候真挺记仇。

　　她自然不理会这小小的报复，直接将她两只手桎梏，继续做余下的事情。

　　一夜温存，隔日起床已经不早了，林知漾全神贯注地开始拼乐高最后一袋。这份乐高她花了太久时间，不想再拖下去。

　　周六无事，郁澈不急着走，点了份轻食外卖作为早午餐，陪林知漾把饭吃了。
　　林知漾食欲不高地吃着咽不下去的饭菜，感到恍惚，这两天郁澈美好得不太真实。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是冷冰冰的态度。

　　怎么吵过一架后，换了个人，是不是也忽然想珍惜了？
　　这会不会是个信号呢？

　　那天郁澈说给她一点时间，林知漾此时觉得不需要三年五载，按郁澈现在这个上道的状态，很快就能突破。
　　她要不要再主动一次，等个好时机，正儿八经地跟郁澈说谈恋爱。

　　毕竟，两个人都没有互喊过女朋友。
　　昨天孟与歌发的那句“我看见你女朋友了”，林知漾看了无数遍，悄悄地开心。

　　得到的越多，奢望反而越多。以前郁澈冷淡时，她自知没什么好商量的，便不想要太多。
　　这段时间郁澈逐渐化冰，林知漾却发现她不知足了，似乎很难再忍受这种生活的无限延长。

　　昨晚明明应该高兴，可是跟郁澈偷偷摸摸，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时候，她心情很是低落。

　　不知道是否仅这一次的外出机会，也不知道是否以后就算经常出门，也都是这个状态。
　　总之，她不喜欢。

　　她大方地将拼好的浅蓝色冰雪城堡送给郁澈，不心疼地说：“你带回去，我没送过你什么，这是我们俩一起的劳动成果。”

　　明明只是做了两次帮手，按理说无功不受禄，但郁澈看见林知漾眼里细碎的光，无端地为这份礼物而心动，顺从本心收下了。

　　离开前，林知漾要吻别，郁澈又回到了冷淡模式，推开她说“肉麻”。
　　林知漾咬着牙想，早知道现在不把乐高给她，做生日礼物岂不是很划算。

　　*

　　这两天气温骤降，冬天变得名副其实，但初雪还未来，天气预报说在下周。
　　郁澈穿着毛衣和厚睡裤，蹲在客厅的茶几前，端详林知漾亲手拼完的乐高。中午，林知漾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防尘展示盒内，然后递给她，像是“早有预谋”的礼物。

　　门铃突兀地被按响，她家里一般不会有人造访，郁澈很容易猜到了来人。
　　拿起手机确认，果然，半个小时前，郁欣给她发信息：“我去你家送点东西，在家吧？”

　　她起身去开门，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茶几上与室内布置格格不入的乐高城堡，又返回去端起乐高放进书房。
　　而后才安心地去开门。

　　郁欣等得已经不耐，以为人不在家，但郁澈开门时的表情却不紧不慢，一点儿不像欢迎的样子。
　　她劈头盖脸地指责：“你怎么回事，发消息不回，敲门还半天不应。”

　　“刚才戴着耳机在看书，没听见。”
　　郁澈不动声色地回，接过郁欣手里重的东西，把满腹牢骚不满的人往里迎，“麻烦姐姐跑一趟了。”

　　看她这副样子，郁欣只能消气。
　　“麻烦什么。我给你买了点水果和菜，你没事自己做做吃，不要瞎对付啊。”郁欣径直往厨房去，往空荡荡的双开门冰箱里塞东西。

　　“这是张姨做的酱菜，你在家时不是爱吃嘛，这次给你多带了点。”
　　“我特意给你熬的骨头汤，过会加热喝，也可以下点面条或馄饨，当夜宵吃。”
　　“你平时做菜不能只吃那几道，要换着吃，营养均衡。”

　　郁欣是知道郁澈的，她既不肯吃外卖，也不肯多花心思在厨房。于是某个阶段，只做那几道菜，吃到完全不想再吃才换菜谱 ，美名美曰节约思考“吃什么”的时间。
　　也不知道节约的时间都拿去干什么。

　　郁澈寡言地站在一旁，不时说“嗯”，重复多了，换来郁欣没好气却只能惯着的眼神。

　　东西放置好，郁澈给她烧热水泡茶，郁欣看着自家妹妹忙碌的优雅身影，开口说：“小陈对你印象挺好的，他哪儿讨厌了，你爱搭不理的。”

　　郁澈头也不回：“不投缘，就不浪费他的时间了。”

　　“你只见一面，怎么知道投不投缘，处一处也好啊。他一表人才，上进努力，跟咱们家门当户对，又对你很上心。”

　　郁澈：“不必了。”

　　郁欣贴了个冷脸，她常年身居高位，向来是发号施令者，没几个人这样对她说话。此时却耐着性子，坐下问：“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清楚，我们给你安排也高效一点。”

　　“不用安排行不行？让我喘口气。”郁澈鲜少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面无表情地把热茶端给郁欣。

　　郁欣不禁有所怀疑，但扫视了眼屋子，还是冷冰冰的，证明主人的生活并未发生多大变化。
　　“好，那就先不说这个。你九号为什么不回家？”

　　郁澈平静道：“说了有事忙。”

　　郁欣茶都喝不下去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不想回家，你让爸怎么想？他年纪大了，最牵挂的就是你，你就不能让他放放心嘛。”

　　郁澈露出不明所以的疑惑来：“我有什么让爸不放心的？”
　　“我的工作和生活状态，爸不是定期收到反馈？他无需露面，只要打电话吩咐几句，就有的是人替他照顾我。他应该很放心才对。”

　　郁欣听这几句话夹枪带棒，彻底不痛快了：“我们关心你，偶尔问候几句，被你说的跟监视一样。我跟你哥都成家立业了，你整日一个人独来独往，爸能不心疼你吗？他想给你铺路，你还不高兴了？”

　　“铺路也要适可而止，学院副院长的位置我不想坐，年纪太轻，难以服众。”郁澈点出家里最近的小动作，显得无欲无求。

　　郁欣火了，把一口没喝的茶杯重重磕在茶几上，起身就要走：“行行行，你不想相亲就不相，不想回家过生日就不回，不想往上爬就不爬。今天算我自讨没趣，上门给你添麻烦了。”

　　郁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没有这个意思，姐姐过来，我很高兴。”

　　郁欣压根没看出高兴来，只知道自己再不走，暴脾气上来只会坏事，于是匆匆离开。”

　　郁澈把她没喝完的茶倒了，平静地去厨房给自己加热骨头汤，喝第一口时想到了林知漾。
　　汤汁很鲜，入口后的层次感丰足，瞬间抓住味蕾。林知漾会喜欢的。

　　于是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我姐姐熬的骨头汤，非常好喝，可惜你喝不到。】
　　收到消息的林知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