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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何矜一瞬间清醒,她只想疯狂痛哭。

      是被烫的。

      这种感觉她不能再熟悉,因为儿时她就曾经调皮捣蛋,拽歪过暖瓶,一大滩开水都浇到她的小腿上,现在那块地方还有印子在呢。

      后背灼热炽烫,外加上痛经,赶在一块简直是双重享受,比她小时候还难受得多。

      茶壶砸到何矜背上后早就顺势滚落到一旁摔裂了,春桃和夏荷听见这清脆的声响,在一瞬的惊呆后赶紧把她扶起来。

      其实何矜的手也被擦伤,掌心带血沾着灰,她也根本没工夫去管。

      谢幸安短暂地愣神后,很想帮忙搀扶何矜一把的。但他将将伸出手忽然又想起来,何二小姐曾嘲讽他肮脏下贱,说他离她三步以内都是对她的侮辱。他左右为难,最终只是掩住吃惊滚动喉头,很有些拘谨地问道:“何二小姐,你……还好吗?”

      何矜很想回他一句“你说呢,换你试试”,但为了尊重男主,她还是没什么心思跟谢幸安呛,也实在虚得很,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小人该死,公主饶命!”小二眼见茶壶砸到了何矜,直接怕得要死,只管以头撞地,都磕出血来,还是咚咚不停。

      “行了,别磕了,磕得心烦,下去吧。”

      福宁公主又不瞎,她清楚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她命小二退下后,眼神极为凌厉地瞪了杜雪合一眼,也并没多言,直接匆匆带着孙妙怡下楼了。

      真是一天不作妖,日子就过不下去似的。

      福宁公主一把上手揽着何矜的腰,几乎让她半个人都压在了自己身上:“阿矜,我先扶你上马车。我的车驾宽敞,坐我的马车回府吧。”

      不得不吐槽一句,北辰这地方并不怎么样,可破规矩一堆一堆的,连马车的形制大小都有严格规定:福宁公主的,少说也要比何矜这种侯府小姐的宽敞一倍。

      福宁公主正吩咐着仆从把马车赶来,何矜就觉得面前忽然跳出来一个人,正嘿嘿一笑糊着张脸对她说道:“小矜儿,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顿好找。”

      这谁啊,还小矜儿,叫得这么恶心。

      何矜虚脱到只能耷拉着眼皮,根本没有看一看的力气。就只听见福宁公主拦在她面前,冷着声问来人:“你是哪家公子,怎么这样冒冒失失?”

      张迟锦是谁,早在他回京之前就花了大价钱买来京中一些贵人的画像,先混个脸熟嘛,以便遇见了也能认得出。因此在他一眼就辨认出了福宁公主后,很顺畅地躬身行礼道:“臣是吏部尚书兼国子监祭酒张甫之子,张迟锦,见过公主。”

      何矜只是眼皮子沉重,但耳朵又没聋,哪怕她听得见,也没什么工夫去理会什么张迟锦李迟锦的,左右不过是个炮灰级人物。

      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谢幸安一个,咳,别误会她真没想过抱什么大腿,何矜自己都不信何二小姐这个疯批能安什么好心。她只盼着可千万别再得罪他,让他以后算起账来能少一笔是一笔。

      相忘于江湖就更好了!

      何矜刚才看得并不真切,自己好像是推了谢幸安一把吧?可是天地良心啊,何矜敢对王母娘娘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想来谢幸安不能睚眦必报到推他一把,他还要推回来吧?

      要不要这么幼稚小心眼?能不能看在自己已经这么惨的份上,这次饶过她,她保证以后看见谢幸安,能有多远就滚多远,衣裳边都不带碰到的。

      福宁公主对待这个单论长相勉强算得上风流倜傥,但分明举止有些轻佻的公子哥并没什么好脸色,只顾着要扶何矜上马车,冷声说:“阿矜受了伤,本公主这就要赶紧送她回府呢。张公子,有何事吗?”

      “小矜儿受伤了?”

      怪不得这回这么沉静寡言,都没开口骂他。

      不过病弱的小矜儿又有了一番风味,也足够他中意的!

      张迟锦随之就凑到何矜身边细细打量着看,“伤到哪了?伤得重么?怎么伤的?小矜儿我跟你说,我家的伤药可多了,还有些是我爹私藏的,你需用什么,我这就给你偷……呸,拿了送去。”

      何矜微微蹙了蹙眉。

      哪里来的啊他?他真的烦死了,能不能来个人把他的嘴缝上?

      “阿矜烫伤了,张公子,不牢费心了,本公主这就送阿矜回府。寿康侯府也是不缺伤药的,还劳烦张公子让一让。”福宁公主把张迟锦斥退到一边,片刻也不耽误地带何矜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福宁公主车驾内的空间,的确是比何矜来时坐的侯府马车大得多,何矜简直就能整个人平趴在软垫上。孙妙怡坐在一边握住她的手掌,福宁郡主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上,用指腹轻轻扫过她的脸颊:“阿矜,再忍忍,就快到侯府了。”

      何矜只能略微点点头,感觉上襦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衣裳凉透了,可依然湿漉漉的,背上仍是火辣辣的疼。小腹里的痛感也配合着一点都不消停,简直要了她半条命。

      张迟锦看着福宁公主雕饰华贵的马车疾驰着走远,自来熟地随手搂着谢幸安的肩膀:“幸安,你一直在京城,你可知道小矜儿喜欢什么吗?”

      谢幸安从没见人对他这么热情过,惊诧一问:“张公子认得我?”

      “那当然。”张迟锦接着随手拍了拍谢幸安不怎么壮实的膀子,“我早听我爹提起过你爹的。再说,京城里有你这种相貌气质,又落魄成……这样的,有第二个人吗?”

      行吧,他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错,谢幸安笑得云淡风轻。

      “这下你该告诉我,小矜儿喜欢什么了吧?”

      “说起来,何二小姐的喜好,我并不知的。”谢幸安的脸沉得像个深潭,“我只知道她讨厌什么。”

      “那她讨厌什么?”

      “她讨厌我。”

      张迟锦:……

      等他反应过来,谢幸安早拨开他那只亲昵的胳膊,默默带着赵伯走远了。

      “赵伯,你看清楚了,真是在那茶壶落下时,何二小姐推开了我?”谢幸安还是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想破头也不会明白,何二小姐又想搞什么鬼。

      “少爷,老奴虽老眼昏花,可那方才……可是看得真真的。您没看到,茶壶的确是冲着您砸下去的,但实在事发突然,老奴都没来得及喊您当心,何二小姐就把您推开了。”赵伯也一脸的怀疑人生,“可这何二小姐毕竟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那小身板,被砸了烫了这么一下,肯定伤得不轻。”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帮了我,赵伯,你去买些烫伤药给她送去吧。”谢幸安垂眼思忖了一下又改口说,“算了,还是我去吧。”

      反正寿康侯府前那块地,他俩谁去谁倒霉。

      谢幸安回想起来,自从他十岁时爹娘双双离世,阖府被抄,这整整七年里,他身边就仅剩了赵伯这么一个肯真心待他好的。

      以前风光的右都御史之子的公子哥生活有多风光,他早就不敢想了,反正也回不去了。但却把他沦为人人口中可欺可辱的“小畜生”“小杂种”后,经历过的各种艰难记了个清清楚楚。

      何二小姐以往对他做过的桩桩件件事,他都没敢忘。

      他本来觉得何二小姐可能天生就讨厌他,才没完没了地找他麻烦折辱他,但今日这一出实在把他直接整懵了,不知道她究竟要想怎么样。

      就算何二小姐要整他,可他又没受到任何伤害,反而她自己被烫得不轻,且瞧那样子,还没工夫搭理他。

      是失算了?还是巧合吧?谁能知道呢。

      反正何二小姐从不按常理出牌。

      但毕竟怎么说,她也是因自己弄成这样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这么一烫,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他谢幸安可是从来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送去个烫伤药,就当还了这个人情吧。

      要是从此何二小姐玩腻了厌烦了,懒得再跟他过不去了,那可真是太求之不得了。

      何矜被扶回房里的时候,寿康侯整个人急得跳脚,却只能在院里打转,时不时就冲屋里喊:“我的矜儿,我的矜儿没事吧?”

      “爹爹,莫嚷,死不了,没事的。”何矜皱着眉头无力地说了句,寿康侯肯定没听见。

      没办法,春桃和夏荷只能出房门又重复了一遍。

      当两个丫鬟把何矜满是血的亵裤换下来给她擦洗身子后,又脱去她的上衫。

      何矜趴在床上一动都不肯动,她的后背已经烫得大片泛红,又起了水泡,结果水泡又被衣裳磨破了,怪道给她脱下上衫时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阿矜你瞧,我派人取来的,玉魄膏。”福宁公主推门进来就拿个小瓷瓶子塞给夏荷,“快给你们小姐敷上,敷上就好了。”

      玉魄膏这玩意,何矜是记得的。据说是南齐的贡品,整个北辰也只皇室才能有,治疗各种外伤都有奇效,没伤的拿来擦脸,也能保容颜不老。

      得,又是个包治百病的神药。

      原主曾经从她倒霉长姐那里得过一瓶,宝贝得和眼珠子似的,都用得只剩个瓶底了,让春桃失手摔碎了还把人打了半死。

      先不论疗效,福宁公主能把这玩意送来给她擦背,何矜只能感叹一声公主不愧是公主,出手的确大方啊。

      玉魄膏上身后十分清凉,后背的灼热刺痛感渐渐地消下去了。

      何矜又服过四物汤后,腹中的巨疼也散了些,整个人都渐渐平稳下来后,将困未困时,只听见院里一声少年的呐喊:“阿姐,阿姐在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何矜:我跪求大佬谢幸安不要自轻自贱,我真没胆子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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