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天涯[穿越]》寂靜的鱼

46、谈话

　　\"我想，我应该无须进行自我介绍吧，天先生。\"顾无将天水厓带进某间办公室后，坐了下来，又是一他坐到对面，\"我希望能够直接进入正题。\"

　　\"好的。\"天水厓颔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看向顾无，表示可以开始了。

　　\"找您来，是为了任弱水的事情，想必您也清楚。而我要谈的，是关于他的继承问题。\"顾无挑明了主题，接着便是一句对天水厓而言惊天动地的话:\"我不打算继承给他。\"

　　\"........嗯。\"天水厓想了想，说:\"他也不打算要继承。\"

　　\"他根本就没有经验，谈何继承。\"顾无嗤笑了声，\"从小到大交给顾银星的，她是全都丢垃圾桶了?想也不想，就直接将任弱水给带到我面前.......\"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又恢复了原先有些冷淡又正式的样子，道:\"抱歉，情绪有些激动。回归正题，我想说的是，请你把任弱水带走。\"

　　天水厓抿了抿唇，想说些甚么，才刚张口便被顾无给打断了。

　　\"他不想要来，毕竟他根本就不想继承.......照理来说应该要是如此。我相信若任弱水真的没有意思要来，顾银星也无法强迫他。\"顾无望了天水厓一眼，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任弱水有意要来。而顾无想要知道的是任弱水这\"意\"的动机。

　　天水厓顿了片刻才说道:\"您知道，任弱水现在在做甚么职业吗?\"

　　\".........\"顾无默了一阵，他敛眸，说:\"我甚至不知道当年顾银星怀了任荒的孩子。\"他是在任弱水出生后三个月才知道的这件事。他看向天水厓，双眼中尽是冷漠，\"但这又如何?不管他们的生日、他们身上发生了甚么事情，那些都只是他们的事。我没有打算因为他们和我有血缘关系而对他们不同。除了法律规定的事项之外，其他事情应该要由他们自己去处理。而遗产这件事情，我并不打算让\'法规\'去决定。\"

　　\".........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顾无道:\"而所谓的血缘以及家庭，是最不该束缚他们的。\"

　　天水厓听了顾无此言，不禁开始有些纳闷。顾无的态度如此，又为何会针对顾银星?不，正确一点来说应该也不算是针对，他只是不想要继承给顾银星而已；然而其他与\"家\"相关的事务，顾无大概都只是遵照着法条，为何又仅仅\"遗产\"一条他想要自己决定?天水厓摇摇头，抛下这些问题，继续了方才的话语:\"您连您唯一的外孙的职业都不知道。您难道不觉得，您对自己的家人太不上心了吗?\"

　　\"为何要上心?\"顾无偏了偏头，\"家人并不是可以依靠的。\"

　　闻言，天水厓一愣，内心不禁起了些许波涛。

　　\".......是。\"天水厓点点头，道:\"就这一点来看，我认为您说的没有错。\"他深呼吸口气，\"那么，既然您这样不在乎，又为何要问我任弱水的动机?您只要知道，他对您的遗产没有威胁，这样还不够吗?顾银星也是，您根本就没有必要以\'性别\'作为借口，直接以您认为她不够格而拒绝她不就好了?为何偏偏选择了\'性别\'这种天生的因素?或者说，您是真的、发自内心，完全不认同她吗?\"

　　\"还是说，您根本就不是因为性别而不继承给她的呢?\"天水厓说:\"而除了性别之外，您又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顾无扯了扯嘴角，道:\"我真该叫任弱水过来啊。他知道他的小秘书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我相信他知道的。\"天水厓坦然道。

　　\"真的?\"顾无发出了今夜第一个与他谈话时的笑声，多半是冷笑，\"他知道，他的小秘书为了他钱做了多少事情?\"

　　……..为了他的钱。

　　接近任弱水果真是为了他的身世啊。连顾无都知道.........顾无为甚么会知道?

　　啊。

　　天水厓一笑，\"您太在乎了。\"

　　顾无一愣，随即意识到他的意思，蹙了蹙眉。

　　\"您太在乎您的家人了，所以不想要继承给他们。\"天水厓说着，唇边笑意更甚，\"不管是顾银星还是任总，都是。\"

　　因为太在乎了。所以顾无连天水厓的身世都查了，连他的母亲生了病这件被他和父亲隐瞒着的事情都查了出来，又从他们的交情中看出了端倪，进行了推测，得到了天水厓的动机是\"钱\"这个结论。甚至，一直监视着天水厓，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才能知道\"小秘书为了他的钱做了多少事情\"啊。

　　而顾银星，拥有着能力，拥有着毅力，拥有着几乎所有顾无希望继承他心血的人应该拥有的事物。顾无提到了，他不打算因为血缘关系而对\"他们\"──包含了顾银星，有所不同。从这里，大概就可以看出了他不想继承给家人的原因。

　　因血缘关系而继承的，不稳。纵使顾银星不去在乎背后议论甚么的，顾无或许还是会相当在意吧。不过，如果顾银星当真有那个能力，照理来说应该也不会遭人非议啊。

　　这一点，天水厓有些困惑。

　　\"您应该要相信他们的。\"天水厓道。

　　事实上，这句话他说得没什么底气。

　　就连他自己，都没以办法断言顾银星不会受到影响。就算心情不会受到影响，她办事情时，大概率也会受到影响啊。

　　\"........您真的觉得，她撑得下去吗?\"天水厓顿了下才意识到这个\"她\"指得是顾银星，\"她做到现在这个位子，全凭她的努力。但，还是会有人在背后说话。\"顾无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愤怒，\"您思考过吗?如果她就这么坐上去，她会怎么样?会有多少人说她靠关系?有多少人会想要抢她的位子?您知道，我坐在现在这个位子，每个月都需要去看一次医生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时间久了，人都是会疲惫的。\"

　　他坐在这个位子，三十几，可能要四十年了。他或许一样俊俏，容貌却仍与他创业时相差了很多:他多了白发、多了皱纹、多了紧蹙不展的双眉。多了人眼可见的累。

　　\"我不希望她付出更大的代价。\"顾无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我付出的代价，她也无法想像。\"

　　天水厓大致上是知道顾无的经历的。虽说导演不曾在小说中提及，却曾经口头上跟他聊过顾无这个角色。

　　\"他很认真，认真于每件事情上。这之中，又以\'事业\'为最。\"导演说着，喝了口无糖红茶，然后一如既往地皱眉、小声说了句\"喜欢无糖红茶的人都真有病吧\"之后又喝了一口，才继续道:\"他也喜欢过别人，他也如愿以偿地和他喜欢的人结了婚、生下小孩.......他的妻子却因为他不停工作、还有创业时他们生活上的艰辛，最后撑不下去，得了抑郁症。抑郁症就算到了顾无事业有成、生活得相当不错、能拨出时间陪伴家人和孩子后，仍旧没有减轻。\"

　　\"他的妻子是一名摄影师。自从得了抑郁症之后，除了摄影之外，他妻子几乎甚么都不想做。不吃饭、不睡觉，只是不停地想要拍下更多景象。这是由于她在顾无创业时生活困顿又要带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发展她的梦想与兴趣所致。\"

　　\"最后，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她自杀了。应该说，她自杀过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会带着她的孩子一起。而唯独没有带着孩子的这一次，她成功了。\"

　　\"她死在年幼的顾银星身旁，在床上，她吃下了一整罐的安眠药。她最后拍的一张照片，是顾银星的睡颜。\"

　　\".........你觉得怎么样?\"导演看向天涯，微微一笑，\"你觉得，顾银星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真的只是顾无的问题吗?又可以问，顾无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真的只是因为他自己太热衷于事业了吗?\"

　　\"顾银星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这之中一定有她母亲的关系。从小到大看着母亲抑郁的模样、看着这个想要带她去死的母亲，还有无能为力的父亲，导致她对家庭没有一丝好感，却又同时希望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而顾无，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在他眼前一点点地崩坏与消逝，他却无法帮上忙，这或许也导致他彻底着迷于事业中。\"

　　顾无付出了代价。他的爱人与家庭便是。而他不希望顾银星和他一样。

　　他失去了爱人，却希望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拙劣的谎言和强烈的敌意。

　　他付出的代价，确实是无人能够想像。但.......

　　\"能够继承这间公司，是顾........女士她的梦想。而她也有这个能力。为甚么您却不愿意成全她?\"天水厓问道，\"想要对她好，并不只是保护她吧。\"

　　\"她不该继承这间公司，并不只是因为做一间公司继位者的辛苦。\"顾无望了他一眼，忽然换了个话题，\"话说，天秘书，和我外孙感情似乎不错?\"

　　\".......嗯。\"天水厓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问，有些迟疑，\"算是吧。\"而且他也不清楚天水厓和任弱水实际上究竟感情如何。

　　\"算是吧。\"顾无喃喃，又道:\"您很不确定。\"

　　\"........是。\"

　　\"您不是不确定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而是不确定您和我外孙的情感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吗?\"

　　天水厓也看向他，眼中多了几分讶异，\"......是。\"

　　\"嗯，为了金钱去靠近他，然后呢?喜欢上他了吗?利用他的感情之后，喜欢上了自己利用的东西了吗?\"顾无轻笑一声，充满了戏谑，\"任弱水他甚么都知道。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上，你还会喜欢他吗?\"

　　知道他是为了钱，知道他想要治妈妈的病?天水厓一愣，突然有些不明白顾无所言。

　　\"他去找你创业，本来就是设计好了的。\"

　　\"设计........?\"

　　\"他高中时就喜欢您来者。虽然不同大学，但你们一直都有联系不是吗?他当然也会知道您近日的状况──而除了您有对他说的状况之外，他也一直都在关注您。\"

　　\"他是因为发现您的母亲的状况，才会提出要自己创业的。毕竟从小，他就已经决定要继承我的事业了啊。\"

　　\"........\"天水厓这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大学上没多久就跟我说他不要继承，我便也不打算让他继承了。我知道他有烘培的兴趣，但也确实从未想过他会想要自己去创业。他的动机，我全都知道。\"

　　\"为了你这么一个人，你觉得，值得吗?\"顾无说着，竟是笑了，眼中也是满迎着笑意，似乎又有些悲凉，\"我不能理解他为何会一直喜欢着一个只曾同班三年的人，更何况，你们还分别了一段时间。他一直注视着你、为你做了这些事情，你却好像甚么都不知道啊。\"

　　\"我.........\"天水厓觉得内心十分苦涩，疼得要命，接着他说:

　　\"........不值得的。\"

　　随即，天水厓一愣。他没有想要说话啊，而且心情怎会这般难受?那对他而言只是任弱水对\"天水厓\"的付出，分明与自己无关.......

　　但却与\"天水厓\"有关。

　　\"..........\"顾无沉默一阵，\"总而言之，我希望您能离我的外孙远一点。\"

　　\"........\"天水厓心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主收到少爷男主他妈妈威胁塞红包的心情吗?哦不，他只是个助攻──可能即将变成砲灰，被男主爸爸轰的。

　　不管怎样，他现在只想要一拳猫过去，谢谢。

　　\"我也不会给您红包。\"

　　\"........\"天啊连钱都没有。能不能拿出点诚意。

　　\"但只要你离开，\"顾无勾起一抹微笑，\"我会直接负责您母亲接下来直至死亡的所有医疗费用，也会再给您找个工作，我保证，这个工作绝对比任弱水给您的薪水多出两倍以上。这样的条件，您同意吗?\"

　　天水厓正想拒绝，双唇却忽然动不了。

　　\".........\"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闹吗，天水厓几乎要眼神死。他不清楚\"天水厓\"的意图究竟如何，但就现阶段看来，他必须要待在任弱水身边才能处理好集团和花愿间的问题。要达到happy ending的目的，他知道，\"天水厓\"的感受应该是很重要的。但比起这些感情问题，他还是要先处理其他实质的问题啊。

　　接着他终于可以张口说话了。心底叹了口气，他说:\"算了吧。这种剧情，我也不是很想演呢。\"

　　闻言，顾无呆了一秒，才笑出声来，道:\"行，您就照着您自己的意思来吧。任弱水喜欢您就喜欢吧，反正我也不能决定他喜欢谁。\"接着他便不停地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得不说，顾无笑起来是真好看。这种开怀的笑，竟会给人一种他还是少年的错觉。

　　但时光不复，顾无也很清楚这一点。他随后便收敛情绪，恢复原本沉稳的模样，道:\"继承给顾银星这件事情，我还是不会考虑。\"他一顿，礼貌地一笑，\"我期待您和任弱水接下来的计划。\"

　　\"........\"结果说了这么久，顾无还是没有打算要考虑继承给顾银星之类的啊。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耽误您的时间，这是不好意思。\"顾无说道:\"请。\"

　　天水厓点点头，道:\"今天也是麻烦您了。\"他转过身，打开了门，坐在椅子上并不打算起身一起离开的顾无蓦地道:

　　\"对了，别一直想着让我打消不要继承给顾银星的念头。\"

　　天水厓脚步一顿，转过头想说些甚么，便又听顾无说:

　　\"比起让我打消这个念头，不如好好地去想想，为甚么我会有这个念头。我确实疲惫，也确实不想要她和我一样。不过，您可以想想，依照顾银星的能力，这样一间公司，她真的无法治理好吗?她一定会感到疲惫，但她或许可以撑住──这是建立在这间公司颇好治理，这一前提之上。\"

　　顾无轻笑一声，\"不如好好地去考虑一下，怎么让顾银星打消她继承的念头吧。如果幸运的话，其实她还是有机会可以继承到的。她太急性子了，这样并不可取。我知道她等了很久，但如果她真的想继承，那只能继续等，看之后能不能。\"

　　\".......谢谢。\"天水厓说。顾无这算是暗示得很明显了啊。

　　顾无对顾银星，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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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无:用心良苦的老父亲X1
天涯:处理丈夫家庭问题的媳妇儿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