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4、疾风

　　沈晏溪一手拎着白色的塑料袋，一手撑着伞遮太阳，街道两边有很多家店铺，买什么的都有，其中买衣服和食品的最多。

　　小镇上没有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店铺，却也不差卖汉堡包和炸鸡桶的店，巫溪镇里有家麦香堡卖的就是这些，还很受欢迎，听说和肯德基的味道很相似。

　　麦香堡的店铺门是玻璃的在外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景象，在里面坐着吃东西的多是些年轻人，要么就是大人带着小孩儿。里面有三个人格外显眼，因为他们个性十足的发色，黄毛，灰毛和粉毛。

　　想到那天他们三个临走前看她的视线，沈晏溪没敢推门进去。

　　灰毛正好抱着鸡翅啃，抬头时眼睛亮了一下，忍不住拍了下高昌明，“老大，快看！快看有美女。”

　　“把你满手油的爪子擦干净了再来拍我，瞧你没见过世面的熊样，见个女的就……”

　　高昌明不耐烦地从手机里抬起头，还想骂几句，看见门外的沈晏溪后话音戛然而止，脸上泛着异样的光彩，“操，真是极品，走，跟我去会会。”

　　沈晏溪已经走得很快了，还是被高昌明他们追上了，她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很害怕，手牢牢地握着手里的塑料袋，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让开。”

　　“别生气嘛，小妹妹。”高昌明从上到下把沈晏溪看了个遍，“哥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没有恶意的，你这手里提的什么啊？”

　　赤裸的目光看得沈晏溪很不舒服，可她不敢惹怒他们，怕他们做出什么事来。

　　“没有什么东西，我姥爷还在前面的商店等我，我得赶紧过去，不然他会来找我的。”

　　高昌明嗤笑出声，并不把沈晏溪的潜在威胁放在眼里，“姥爷？小妹妹，咋不说是你爸爸在等你？”

　　沈晏溪半垂着眼眸一时没吭声。

　　她也想要说爸爸在等她的，如果可以的话。

　　灰毛小弟倒是认出来了沈晏溪塑料袋里的东西，嬉笑着对高昌明说：“老大，她手里拿着的卫生巾，还是苏菲的，我看陈梓月也用这种，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保守的小妹妹也会来月经啊。”

　　三个人哄笑一团，像是找到了一个大乐子。还是高昌明最先停下来，他贪婪地盯着沈晏溪的脸，“小妹妹，你都来月经了，还怕什么，我肯定不会浴血奋战了，陪哥哥进去聊会天，哥哥请你吃炸鸡。”

　　沈晏溪起初还没听懂高昌明话里的意思，等她想起高中学的生理知识才明白，她的脸被气得通红。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恶心无耻的人。

　　“我不去，我得走了。”

　　沈晏溪欲要绕开他们三人离开，还没做出动作，就被高昌明看出来了，一下子挡在她的面前，伸手去碰他的肩，“给哥哥一个面子吧，嗯？”

　　沈晏溪侧身往后躲，高昌明却不依不饶。沈晏溪被逼得急了，声音都带着点哭腔，“滚！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高昌明粗声道：“脏？别TM给脸不要脸，碰不就脏了？我这还有更脏得呢。”

　　说完，高昌明伸手去搂沈晏溪的腰，沈晏溪慌忙躲闪，一时不慎，整个人向后倒去，她胡乱地挥手试图抓住一个接力点，免于摔伤。

　　手下触感结实，肩部被一双手抵了下，沈晏溪这才站稳，她松了一口气，发现她的手正好抓着一只手腕，对上手腕主人的脸，沈晏溪呼吸一愣。

　　是陈疾。

　　陈疾眼皮下垂，半掩着眼眸看她，“站稳了？”

　　沈晏溪反应过来，火速地收回手，手心里面一片火热，烫得人心尖发颤。

　　高昌明看见他就来气，“又是你这傻逼，走哪都阴魂不散。”

　　陈疾扫了他一眼，连同桃花眼眼尾都透着不耐烦，“路过，挡着我了。”

　　沈晏溪听见陈疾说这话，心里一紧，她从小到大都没周黎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实在害怕，忍不住小声地喊他的名字，“陈疾。”

　　少女杏眼水盈，像是受惊的小鹿，声音软糯甜美，就是尾音打颤，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

　　陈疾不喜欢女孩哭，哭哭啼啼地真的很烦人，他准备让沈晏溪把眼泪憋回去，看向沈晏溪，发现他说不出口。

　　因为少女似乎已经很克制了，尽管眼神里面的恐惧不见，可眼泪就是固执地憋着眼眶里，不肯落出来。

　　高昌明不耐烦地说：“路过就赶紧滚，不要挡在这里碍老子的事。”

　　沈晏溪看着陈疾，手不由自主地抓着他的衣服。

　　陈疾看了眼她素白的小手，没阻止，任她抓着，“跟着我走。”

　　沈晏溪杏眼一亮，牢牢地跟在陈疾后面。

　　高昌明阴沉沉地说：“陈疾，你什么意思？一个陈梓月不够，这个也要和我抢是吧？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来多管闲事，惹火了老子，没你好果子吃。”

　　陈疾没理他，沈晏溪牢牢地跟在陈疾后面，唯恐落下半步，原本挡在陈疾面前的灰毛和黄毛起初还试图拦一拦。陈疾一个冷漠的眼神扫过去，两人控不住地腿软，对视一眼，没敢再拦。

　　沈晏溪跟在陈疾的后面，走了一段距离，确定那三个小混混没有跟上来，她才放下心。

　　沈晏溪认真地说：“谢谢你刚刚帮我。”

　　陈疾不以为意，“手。”

　　“啊？！”

　　沈晏溪没明白他的话，下意识地看向陈疾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微微凸起。

　　陈疾看沈晏溪的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声调懒懒的，“你的手可以松开我的衣服了。”

　　沈晏溪明白过来，她的手还牢牢地抓着陈疾后腰那一块的衣服，白色短背心紧紧贴着腰身，手下还能感受到紧实温热的触感，脸一热，她迅速地松开手，白背心被她抓得皱巴巴，一条条折痕纵横乱七八糟的。

　　“对，对不起。”沈晏溪窘迫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重新赔你一件衣服的。”

　　陈疾当然不会让沈晏溪赔偿他衣服，正在这时，尖锐的鸣笛声响起，一辆摩托车停在陈疾面前。

　　贺亭山取下头盔，额前一缕挑染地银发挡住了眉眼，他用手往后捋了一下头发，冲着沈晏溪吹了声口哨，“哟，小妹妹是那家的，这么漂亮，我怎么会没见过？不在八中上学吧，认识一下呗，我叫贺亭山，你可以叫我贺哥。”

　　刚刚沈晏溪被高昌明一口一个小妹妹的叫着，现在一听到这个称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至于她看贺亭山的目光有些提防。

　　陈疾睨了眼贺亭山，“好好说话。”

　　贺亭山摊摊手，从摩托车上下来，眼睛盯着沈晏溪，“我说她好看，说得是实话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晏溪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亲戚们从前经常夸她。周黎不大喜欢听这个，总是说女孩子长得漂亮不好，容易惹麻烦，心思容易飘。

　　久而久之，亲戚们知道周黎不喜欢听，也就不说这个了。在学校里面，她没有异性朋友，几乎没有听到过异性朋友夸她好看，甚至有点害怕异性朋友夸她好看。

　　要是被周黎知道了，周黎一定会骂她心思杂乱，没在学习上。

　　“谢谢。”

　　沈晏溪有点僵硬地说，她看得出来贺亭山和陈疾关系似乎不错，跟着放了一点戒心，低声说：“我叫沈晏溪。”

　　贺亭山哦了一声，“是哪几个字啊？”

　　陈疾拧着黑色的塑料袋，微微侧身靠在摩托车上，对两个人的谈话似乎不是很感兴趣。沈晏溪看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塑料袋发出的细碎的声响，她刻意提高了声量，“三点水的沈，海清和晏的晏，溪水的溪。”

　　“哦，原来是这几个字啊，好名字。”贺亭山有模有样地夸赞了几句，忽然话音一顿，“咦，不对，海清和晏的晏是哪个晏？”

　　沈晏溪刚准备开口，陈疾不怎么耐烦地说：“自己回去翻小学课本去，走了，回去，太阳晒死了。”

　　是很热，沈晏溪额头上冒了一层汗。

　　贺亭山又重新上了摩托车，他本来是要去陈疾家的，八中的后勤主任朱勉给他打电话说让他们这周末就可以去学校干活了，在高三暑假补课之前把活干完。

　　贺亭山找陈疾是想看看清洗维修的工具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免得到时候因为工具不好使，拖了他们的后腿。

　　贺亭山打响了摩托车的油门，不忘记和沈晏溪说，“晏溪妹妹，今天我们还有事，等下次啊，下次我带你玩点好玩的。”

　　如果被周黎知道，她和贺亭山他们玩，肯定会打断她的腿。

　　沈晏溪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露出一个温温软软的笑。

　　陈疾坐在摩托车的后座，想到什么，将他黑色的塑料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了，一包火腿肠，一包红双喜的烟，还有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后来买的打火机被他装在裤兜里了。

　　仰头把水喝完了，空的矿泉水瓶子被他投进不远处的垃圾篓，剩下的东西就手拿着。

　　陈疾把塑料袋递给沈晏溪，“拿着。”

　　贺亭山以为陈疾在和他说话，回过头去，“什么啊，陈哥，你给”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沈晏溪接过了陈疾手里的塑料袋，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贺亭山还没弄明白，陈疾送姑娘黑色的塑料袋做什么，就看见沈晏溪把黑色的塑料袋套到她拎着的白色塑料袋上了。

　　贺亭山瞥见沈晏溪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重新转过头，当做没看见，心里纳罕同为糙汉子的陈疾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