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分患者的自述》枫叶羊驼

2、坐排轶事

　　排练一周三次，每次都从晚上七点开始，有时九点就结束，有时十一点导演还在点评。本来由山羊胡饰演的角色因为家庭原因空了出来，交给昕澈曾在剧社研习坊见过一次的小乐。小乐是个很开朗的男孩子，五官偏欧美类型，全身散发的气息明朗清新，给人一种干净聪明的印象。昕澈还记得，研习坊的时候小乐假扮过两次她角色里的男朋友，还用胳膊勒过她的脖子，明明已经大学毕业，却像个发生身体接触也不会想歪的孩子！昕澈对戏的部分不多，台词也多数是打电话，基本属于独白，所以坐排（只对台词，没有肢体语言和舞台布景）期间互动不多。

　　一天排练前，每次开车送小乐和场记回家的瑞奇车坏了，在群里问谁顺路能送一程，昕澈想善人必有善报，就秒回我可以。过了一会儿瑞奇到了排练场，正巧坐在昕澈对面，打开手机看看后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瑞奇比较沉默，经常在大家热火朝天讨论时在一旁站着，摆弄着玩具锤子或做俯卧撑，看的出来很爱健身。不管刮风还是烈日，瑞奇永远戴着一顶写有NBA的篮球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家吗？在北边。你家地址是多少？”

　　排练完昕澈问瑞奇。瑞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又特意问了其他人有没有往南开顺路的，才掏出手机说要发给昕澈。

　　“你直接告诉我地址吧，我已经打开谷歌地图了。”

　　瑞奇明显迟疑了一会儿，坚持了一小下要发消息，最后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报了自家地址。在拉上安全带的时候，昕澈还在思索，难道是为了加微信才要发消息的吗？我这直男心性实在听不懂话里的潜台词啊！

　　“试戏之前你是在家练习过吗？我觉得你演的特别好。”瑞奇从语气到表情都呈现出一种羡慕的感觉，让昕澈有点意外。

　　“不是的啦，我在现场看了一会儿就直接上了，当时在家用ipad打开只看到了文档第一页，没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整个第一幕都在上面。”

　　“现场。。。那不是很短的时间吗？你是学戏剧的吗？”

　　昕澈有点想笑，就算是为了留下好印象或者找话说，也实在太夸张了吧？她学的所有戏剧，大概是从历任男友身上或闪躲或愤怒或嫉妒的样子，因为她自己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

　　“没有啦，我在律所工作，那个剧本我在试戏前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就是一个小人在聚光灯下表现，然后我就学着这个小人的样子。。。”

　　“律所？”

　　“对呀，律师事务所，我就帮律师做案子。”

　　“那你英文肯定很好啊，你们律所都做些什么啊？”

　　“一般一般，我就帮忙做做房产买卖生意买卖家庭纠纷这种，我老板英语才好呢，上庭什么的都可以。”

　　“都好厉害。我记得你是从W市来的吧？那边大学生特别多。”

　　昕澈有点吃惊，一来跟瑞奇没有直接交流过，二来自己只在跟导演聊天时随口说过一句自己的出生地，瑞奇却记得这么清楚。瑞奇好像是F市的，昕澈有点印象，但不能确定，怕说错了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问他“你是哪里人呢？”

　　“我是F市的，导演在那边工作过。”

　　这么说来便是了。昕澈胸有成竹“我记得也是，你吃饭时会加蛏子干吗？”以前看过一个纪录片，说这个市盛产蛏子，渔民养殖后多出来的蛏子除了卖掉，很多会晒成干放进罐子里，作为每日餐食的调料补充。

　　“不会啊，哈哈。”气氛有点暖起来了，瑞奇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觉得小乐演的这个角色怎么样？”

　　昕澈略一回想，坦诚道“之前特别不像，最近几次有点感觉了，但还是差了点意思。”

　　“试戏的时候坐在你右边的男人演的怎么样？”

　　试戏的时候？昕澈把记忆拉回到几个月前，从现场里捉住了几个人，山羊胡在她右边，莫非瑞奇就是坐在山羊胡右边的人？她突然想起来，试戏之前他俩还有过一点交集。

　　当时昕澈觉得有点冷，走到活动室的茶水间找杯子。高高瘦瘦的瑞奇站在里面，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白色的瓷杯。昕澈虽然不是有洁癖的人，看到那些杯子里的茶渍也有些发怵，自言自语说还是不喝了。正拿着杯子要去倒水的瑞奇看到昕澈这样，突然说“我也不喝了”，放下杯子就跟着出来。是个有点意思的人呢，记性好观察力也不错，对人还上心，在记忆里走了一圈，昕澈对瑞奇有了不错的印象。

　　“老婆让他来的那个男的吧，嗯他还可以。”昕澈已经完全不记得其他人试戏的样子了，只好按照对山羊胡的印象随口一说。

　　“我也觉得，这个角色是需要生活历练的有故事的人。”

　　昕澈猛然想起山羊胡拒绝出演后，原本角色交给了瑞奇来演，可不知什么缘故，排练了几场后瑞奇和小乐自愿互换了角色，是真的像他俩所说的挑战演技，还是另有隐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