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迟小宝

164、番外04：夕言与朝颜（三）

　　番外04：夕言与朝颜（三）

　　朝颜早产生子，稳婆接生时满头大汗，整整两个时辰，孩子落地无声，稳婆将死胎包起，对朝颜道：
　　“老奴无能，未能保住幼子。”
　　听闻幼子死去，夕言冲入屋中，哭倒在朝颜床前。朝颜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夕言哥哥，是个男孩，他叫夕允，我们的允儿，你看看他。”
　　“朝颜，放手吧。他已经……”
　　“嘘，允儿睡了，你不要扰了他。”朝颜笑了，泪也从眼中滴落，夕言看着此刻朝颜模样，悔恨不已。

　　百忍追敌而去，将所有夕拓残部一举歼灭，返回时才知朝颜之子已死。百忍欲杀夕言，朝颜流着泪看向父亲：
　　“我的允儿没了，爹若杀夕言，便将我也杀了，如此我一家便能团聚。”
　　“夕言，我当初就不该留你，那时若杀了你，怎会有今日。”百忍踢开夕言，他心疼女儿，却不知如何劝她。百忍命人抱走她怀中死胎，将其下葬。
　　“把孩子还给我！”
　　“朝颜，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让你爹杀了我吧。”夕言扶在床边说道。
　　“杀了你，又有何用啊？我对你真心，你却半分情都不肯分与我们母子。”
　　“对不起。”
　　“夕言，我恨你，你走啊！”
　　朝颜推开夕言，这一刻她才后悔嫁给夕言，失去孩子之后，朝颜突然懂了很多，一夜间长大，再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夕言被人带走，软禁房内。几日后，朝颜身子复原，失子之痛却难消。她来到夕言房中，扬起手想打夕言，夕言闭上眼睛，等朝颜动手，可朝颜却迟迟未动。夕言也悔自己害了亲子，恨不能替那孩子去死。
　　“我从前对你百般依从，你怎能如此对我！”
　　“杀了我吧。”
　　“杀你？凭什么！你死了一了百了，我却独生尝痛，我要你活着，悔这一世，永远离不得这里。”
　　朝颜之恨难解，但杀夕言她又不舍得。只能将他关在屋内，不许外出。衣食所需按时送来，朝颜再未踏入这间屋子。

　　朝颜自此后，开始练剑习武，以此消除心中之痛。百忍想再为她择婿，朝颜却道：
　　“我这一生只嫁一人，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谅不得他，却也再难许别人。”
　　百忍知道女儿性子，便不再劝她。百忍仍在找青宇蝶山，朝颜那时小，不知为何父亲如此执着，后知后觉才想明白，父亲想找的不是蝶山，而是无名。

　　三十年转瞬即逝，百忍死前有憾，想让女儿接替自己。旧部不愿听女子调遣，朝颜也无心做首领，百忍下葬后，她才走入那间，二十七年未进的屋子。
　　此处有许多回忆，有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这些年夕言为静心赎罪，开始修道受戒，如今须发已白，人仍是旧时模样，他看到朝颜时，问了句：
　　“你来了。”
　　“是啊，我是该来了。”
　　“来做什么？”
　　“带你走。”

　　朝颜驾着马车，带夕言离开。她走后，部族内乱再起，纷争不断。夕言现今已放下过去，与朝颜如老友般交谈说话，只是不提前尘之事。
　　他在新居中设上自己中意的字画，石桌木椅，每日饮茶食素。朝颜问他：
　　“你现在还想逃吗？”
　　“这个年纪了，何必逃？”
　　“若有来生，我不要做你的仇人，我想与你好好在一起。”
　　“我已不盼来生，只愿超脱上界，再不受轮回之苦。”夕言说道。
　　“若是如此，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何苦呢，一世之怨，何必世世相缠？”夕言站起身，走入卧室。朝颜在他身后，看着他：谁说这一世都是怨啊，我早就不恨你了。即便你我老了，我还是一样在意你，你知道吗？

　　夕言飞升之日，朝颜看到他弃了肉身，屋内被金光所罩，此刻她才信夕言所言是真。
　　“你要去哪？”
　　“此去不能回，你保重。”
　　夕言离开后，朝颜开始寻上界之法，不惜以身祭天。

　　百忍看到夕言上界，已知所有。夕言没想到，百忍是天帝历劫，如此看来确是摆脱不掉了。
　　“夕言，前尘已逝，你既已修成仙身，便应为三界除乱。如今天族各宫需人来守，我今日便任你为太阳星君，守太阳殿，掌世间男子之运。”
　　“谢天帝。”

　　夕言上界后两日，凡尘不过两年，朝颜也寻来了，她手上还带着夕言为其做的珠串。百忍见到昔日爱女以献祭之法，升入天族，感慨万千。
　　天帝私心不想朝颜再与夕言接触，便给她太阴宫来守。这两人星宫分属两端。朝颜第一次来找夕言时，夕言很是意外，朝颜女君之貌仍是与他婚时一般，他知道朝颜想续前缘，但夕言既已选择忘却，便不愿再提前尘。
　　“你回吧。”
　　“我说了，我生生世世都要与你一起。”
　　“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夕言再未见过朝颜女君，即便他每世历劫归来，朝颜总要来太阳殿骂他一番。
　　朝颜也需历劫，在凡尘得一回情，成亲生子。每次回返她都觉有愧，可想到夕言历劫时，也会谈情便醋意横生，可她哪知，那夕言修的是道法，即便入凡也是投身为出家之人，或僧或道，不曾婚配。
　　朝颜有一世历劫时被歹人追杀，正逢蛇帝南截空，南截空将其救下，朝颜记了他的恩。历劫的天族，若遇妖族，便会改运，这是司命命簿上无法安排的事情。所以不管是天帝百忍遇见狐仙，还是太阴朝颜被南截空所救，抑或太阳殿夕言收妖徒白斯，只要在凡世遇妖神，这一世注定有所不同。
　　天帝难忘狐仙，夕言惦记爱徒，朝颜也寻到南截空报恩。南截空欲攻九重天，朝颜先是嘲讽了一番，但是后来却应了此事。因朝颜这几百万年被夕言冷落，她早就心灰意冷，不愿再待在天族。因此天帝百忍，她凡尘之父下凡时，她将消息给了南截空。
　　两族大战时，她守宫不出，却逼来了夕言。那人终于应她，愿来这太阴宫里坐坐。此处所设一切，都与夕言曾经房内的装饰相同，夕言见到这些，才知朝颜用心。
　　大战结束，百忍并未苛责朝颜，朝颜却主动禁足，不离太阴宫。至此夕言常来拜访，两人未提前情，但夕言却比从前爱笑，此刻他才是真的放下从前，放过自己，愿与朝颜一起，重新来过。
　　“你那小宫仙叫不允？”
　　“是。”
　　“不允，好名字。”
　　“是啊，你若觉得这小子好，就收他做义子吧。”
　　“不允，你可愿意？”
　　不允在凡尘，不过是几世轮回却不得出世的死胎，即便得生也会夭折早逝，最后一世溺亡，因生辰甚吉被招上天来。现今如此得运，能受太阳、太阴两府星君护佑，他受宠若惊。
　　“谢女君。”
　　“还不改口叫人？”夕言笑道。
　　“谢义母。”不允跪地叩首，朝颜取下她手中珠串递给不允。
　　“拿着，这个送与你了。”
　　“这个不行！”夕言阻道。
　　“为何？”
　　“这个，是我送你的。”
　　“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
　　“那便再做一个给我，这个我带了这些年，早就旧了。”
　　“也好。”夕言握着朝颜的手说道，朝颜看着夕言笑了，这老星君好像刚谈情的少年一般看着朝颜，不允拉着羽阳离开，顺道支走了左右仙娥。
　　“这义子还真有眼力。”
　　“是呀，有眼力。”朝颜刚将头抵在夕言肩上，就见一人冒冒失失地走进来。
　　“师父，我那小徒……”夕言徒弟见到此景，突然住了口，不再多言。
　　“你都做了星仙，能否有些规矩？”朝颜尴尬起身，夕言不悦。
　　“她掉到莲池里了，许久都寻不到。”
　　“她是蛇族，你当她怕水？你养的孩子，恐是要娇惯坏了。”
　　“真的找不到了！”
　　“你回去等着就好，她玩够了会回来的。”
　　“真的？好吧。”徒弟知趣离开，朝颜说道：
　　“你这徒弟，倒是个没眼力的。”
　　“你说白斯啊，她就是太在乎了，你说得也对，她有的时候，是傻了些。”
　　“我只听说她本为狐族，本事大着，你可给我讲讲她的事儿？”
　　“自然可以！就从我入凡降妖，收她为徒开始说起……”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