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迟小宝

162、番外02：夕言与朝颜（一）

　　番外02：夕言与朝颜（一）
　　太阳星君与太阴女君

　　世间氏族初现，部落之争渐起。夕拓为部落之首，身边有百忍战神为其拼杀，灭除大小部落三十余个，统一了天下，俘虏奴隶近万人。
　　夕拓之子夕言出生后，夕拓有意将其培养成族长，所以对他极为严厉。
　　百忍有一女，夕拓为保其子之位，亲为百忍之女取名朝颜，百朝颜与夕言之亲，是夕拓与百忍之约。
　　“夕言长朝颜两岁，待到朝颜成人，你我将成亲家。”
　　“百忍替小女先行谢过族长。”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

　　朝颜记事起，便常与夕言一处，夕言对这个妹妹极好，朝颜也喜欢跟着夕言，只要能见夕言，她就欢喜得不行。连百忍都觉女儿不是自己的，才五六岁的样子，就赖上了夕言。
　　后来，夕言大了些，听人说朝颜将是他的妻子，要与他成亲生娃娃的时候，夕言面上羞恼，可对朝颜反而更在意了。
　　自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一般，百忍欣慰，两个孩子关系这般好，眼前的女儿此时长到了八岁。
　　部落初定，百忍在族中威望渐起，已经威胁到族长的地位，族中老者劝夕拓：
　　“这山林中的虎群，从来都只有一个王，族长不得不防。”
　　“我二人兄弟相称，孩子大了还要结亲，他不会有异心的。”
　　“纵然百忍没有，朝颜没有，可百忍还有两个儿子，不过十几岁，便勇猛善战，他们若有反心，夕言可能敌？还应早作打算。”
　　夕拓嘴上未答，心却也有顾虑，直到百忍之子百果当众言说：
　　“这仗都是我爹打的，我爹是战神，这部落中可还有第二个战神吗？”
　　夕拓闻听此言，气道：
　　“岂有此理，既然如此，我怎还能留他百氏在族中为祸。”
　　“族长，百忍之女朝颜如何处置？”
　　“她姓百，便不能留。”
　　“是。”

　　夕拓惧百忍之能，所以联络心腹，入夜后放火烧了百氏房子，然后派人趁乱砍杀百氏全族百余口人。
　　百忍斩出血路，但身负重伤，只能抱着八岁女儿朝颜往山林中逃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忠了半生，却换来这样的下场。身后哭喊声犹在耳边，他却不能回头。
　　天亮之时，夕拓派人来查，尸首遍地，唯独不见百忍朝颜。夕拓知道百忍本事，从此后再难成眠，只要睡下就会梦见百忍前来寻仇。
　　夕言渐渐长成，与百氏之子不同，夕言长得极为清秀，比女子还俊俏。但他刀剑骑射样样不差，夕拓对儿子颇为满意，待到夕言十七岁，夕拓对其言道：
　　“是当娶妻了，可有中意女子？”夕言听到妻子二字，心里都是朝颜的模样。她失踪时仅有八岁，但八岁的朝颜却印在了夕言的脑中。
　　“父亲，我不想娶亲。”
　　“为何？”
　　“我说过的，我在等一人。”
　　“朝颜不会回来了，你不必等了。”
　　“为何？”
　　“夕言，有些事儿，我是当告诉你的。”夕拓瞒了儿子许多年，不准人提起百家灭门的事儿，但夕言执着于朝颜，他却不得不说。
　　“怎会……这样！”
　　“如今即便她没有死，也断然不会嫁与仇人，你日后莫要再提她的名字。”

　　夕言娶妻时，犹记得当年他还不到十岁，朝颜从岩壁失足滑下，手臂上划出了口子，流了好多血。他心疼地拉着朝颜的手，一边为她包扎，一边说：
　　“你以后再不许伤了自己！”
　　“我受伤了，你还教训我！”朝颜哭得更大声了。
　　“别哭了，你可知你将来是要嫁我为妻的，你是我的，我怎舍得你受伤？”
　　“谁要嫁你！”
　　“你不嫁也得嫁，我爹爹说了，你我的亲事从你出生就定下了。”
　　“那，你娶我之后，我就能住进你家了？”
　　“嗯，自然要住进来。对了，听说你还要给我生小娃娃。”
　　“要娃娃做什么？”
　　“可能，就是，陪着我们一起玩吧。我也没有兄弟，闷着呢。”
　　“那就生一个。”
　　“太少了，要生三个……”

　　朝颜与百忍不过在山林待了十日，归来时凡世已过了十年，朝颜的心思还似小孩子一般，她的眼中心里依旧惦记着夕言。
　　百忍战神归来后，联络旧部，誓要报仇。不过半年时间，便击破了十余部落，地盘越来越大。夕拓早知会有今日，他领兵亲征，却死在了百忍手上。夕拓死前，百忍问他：
　　“你为何如此对我？我从未想过背叛你！”
　　“你是战神，人人敬你。我是族长，试问哪个族长会留一个比他势强的人在身边为患，你不能怪我……”
　　夕拓死后，其部落无首溃败，投降百忍，夕言被俘。百忍为报灭门之仇，将夕氏之人枭首示众，朝颜闻讯，跪在百忍面前，求其赐婚。
　　“我要嫁给夕言哥哥，爹不能杀他。”
　　“糊涂！你可知他父亲灭了百氏全族，而今我也杀了夕氏满门，怎能留仇人在身边？”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我们本就有婚约的。”
　　“那婚约已不作数了，他已娶妻生子，你为何还不放下！”
　　“女儿今生就喜欢过一个人，也非他不嫁。若他死了，我就随他一起去。”
　　百忍最舍不得的就是女儿，因为这是当下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明知是祸，还是许了亲事。

　　夕氏皆丧，百忍当着夕言之面，杀了他妻儿。夕言冲上前来，却被百忍按在地上，以履践首。
　　“你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若不是朝颜非你不可，我绝不会留你！日后，你好好守着朝颜，若你惹了她，或她哪日厌了你，我再来取你的命！”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会取悦仇人！”
　　“仇人？你父亲灭我百氏时，我对他忠心无二。若说仇，是你夕家欠我百忍的，如今不过还报而已。”
　　夕言在全族之丧时，被逼穿上了大红喜服，迎娶朝颜。这一日是他今生之耻，明明娶了自己心爱之人，可现时只有满心的恨意。

　　洞房花烛，喜被软床。朝颜还似个小孩子，看着心爱的男子站在身旁。
　　“哥哥，你这么高了？都变了样子了。”
　　“夕言哥哥，我们终于成亲了，我本来以为还要很久，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长大了。我以后每天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还要生娃娃……”
　　“住口！”夕言想到自己的孩子，被百忍所杀，此刻朝颜却如此开心地说着这些，他极为痛心。
　　“你怎么了？你说过你要娶我的。”朝颜委屈地抹着眼泪，从前只要自己哭了，夕言一定会上前哄她，但此刻的夕言面上冰冷，丝毫不在意她的眼泪。
　　“我要娶的人，十年前便死了。朝颜，我劝你早些杀了我，我见你便觉讨厌！”
　　朝颜闻言哭着跑出新房，这一夜，夕言将屋内喜布全都撕下，他的父亲族人尸骨未寒，而他却娶了仇人之女，他现今想报仇，可袖中的匕首，却迟迟未出。
　　朝颜虽然长大了，但所言皆如童语，夕言恨自己心软，下不得手，恼了一夜。晨来微光，照入房中，门外是守夜的人。
　　“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结果了朝颜性命。”

　　朝颜哭了许久，直到身边婢女安慰她：毕竟两人隔着仇，想要化解需些时日。朝颜这才收了眼泪，做了几样夕言喜欢的菜色，送入房内。朝颜入门时，才发现屋内已经乱作一团，她命人将新红收起，不让夕言再见红色。
　　“吃点儿吧，夕言哥哥，他们说你从穿这件喜服起，就未吃过东西。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惹哥哥不高兴了，朝颜以后一定听话，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再不让你生气了。”
　　朝颜找来素衣让夕言换上，夕言想杀朝颜，但他知朝颜是百忍之女，从小习武，他怕自己不是朝颜对手，便顺着朝颜饮了吃食，可朝颜却在撤下吃食后，离开了房间。

　　至此以后，每日朝颜都送三餐而来，再不提其他。三个月，从夏入秋，朝颜耐着性子哄夕言，夕言却因得不着机会杀她而恼，反倒吃了不少东西，身子都胖了些。
　　“这样不行，得将她留下，才能杀她。”
　　这日朝颜来到房中，夕言吃了几口菜后，开了口：
　　“你我已是夫妻，你应住在此处才对。”
　　“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你想让我睡你这儿？”
　　朝颜凑到夕言身边，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夕言，夕言不敢与这双明目对视，朝颜的眼睛干净得像个孩子，他怕自己再心软。
　　“嗯，我想你住下。”
　　“好，我就知道，夕言哥哥还是喜欢我的，我收拾一下，晚上搬过来。”
　　朝颜欢喜地跑了出去，和小时候一样，夕言也不知朝颜怎么还有这童真之态。若他们不是仇人，若还能回到从前该多好，可那些仇恨鲜血，提醒着夕言：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搬入夕言房中的朝颜换下衣服，对夕言说：
　　“我们今晚要生娃娃啦。”
　　“啊？”夕言没想到，一个刚嫁人的姑娘，竟能如此主动。眼见朝颜进了被窝，钻入他怀里，脑袋抵在夕言胸膛。
　　“夕言哥哥，你说娃娃今天能来吗？”
　　“这，我怎么知道？”
　　“那便等着吧。”
　　朝颜闭上眼睛睡着了。夕言已娶了妻，见朝颜睡了，才知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夕言无奈起身，看着刚入梦的朝颜，枕下的匕首就这样放了一夜。
　　自此以后，朝颜每夜都抱着夕言入睡，夕言明明有许多机会杀她，却实在下不了手，反而习惯怀中有这样一个人陪他入眠，他恨自己对朝颜渐消厌恶，如此一年过后，夕言竟在看朝颜时起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