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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小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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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来人并没说话。
一阵轻响,窸窸窣窣的,也不知折腾什么,莫柏渊觉得有人扶自己起身,让他斜倚在床头,端着杯子在他嘴边碰两下,示意他喝一口水。
但莫柏渊被蒙了眼睛,那人八成也没伺候过别人喝水,两人配合得全无默契,水洒了一大片在莫柏渊衣服前襟上。
那人慌忙把杯子放下,抽出纸巾急促的帮他擦。
可万没想到,擦着擦着,就不对劲了,他的动作暧昧起来,手指似有似无的在莫柏渊颈间的皮肤上划过。
见他只是皱眉,胆子越发大起来。
伸手将他衬衫的扣子解开几颗,去擦他胸前的湿润,这种别有所图的擦拭,和莫柏渊看似的懵懂,更刺激了那人的感官……
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终于忍不住,伸手捧起莫柏渊的脸,就想往他嘴唇上贴。
“看来郑先生的ED症,被我治好了?”双唇还没沾到莫柏渊嘴边,那人动作顿住了。
他正是郑启斌。
从前,他极不希望莫柏渊被牵扯进这场豪门争斗,但这会儿看着莫医生被蒙住眼睛,困在床上的模样,他竟不知为何,觉得身体里久没被唤醒的欲望,像是一头野兽苏醒了。本以为自己对莫柏渊是精神上的依恋,未想到,如今对他身子的兴趣超越了依恋,变为占有欲,即便对方是个男人。
欲望来的猛烈,像是洪水猛兽——莫医生好看,又不像是女人那般柔媚让人心生爱怜。莫医生的好看,是一种凛冽的好看,平日里温和却又隐约透着冷肃,这会儿,冷被弱化了,变为很淡的莫名和无助,勾起他心里一种别样的情绪,想让他对自己屈服,让他在自己手中变得更无助脆弱,而后安抚他又或是……毁了他。
是控制。他想要控制感。
他从来不曾这样过,更不知道,这是多年压抑的自卑的爆发。
欲望糅合着愤怒和征服,像洪水决堤。
他没说话,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他衣领敞开,脖子上挂了一条极细的项链,银白色的链子,坠着一个圆柱形的吊坠。净冷的颜色,反衬得他皮肤更加通透,他突然一下把人扑倒在床上,不顾一切想在他颈间品尝一番。
本以为骤然的暴行,会让这温文尔雅的人惊呼出声,带来自己心底更强烈的欲念和快感。
谁知,换来的是一声冷笑,极轻,却非常不屑。
气场。
像当头一盆冷水,把郑启斌心里疯狂的火焰浇成死灰。因为郑启斌从这一声冷笑里,听出了来自于一个不同维度的蔑视,就像一个高知的灵魂笑一个困于低级痴望的傻子。
但他的动作不及停下,眼看嘴唇要触及莫柏渊颈间的皮肤,下一刻,不知怎的,直接从床上飞到了地上,接连而来——胸前一阵钝痛。
几乎窒息一般,让他猛地咳嗽。
气喘匀了,才又往床上看去,莫医生的眼罩已经被他自己弄下来了,那人半倚在床前,冷笑看着他。
眼神对视的瞬间,郑启斌仿佛见到了莫柏渊灵魂里的另一番模样——是一种看遍人间疾苦之后的淡漠。
又像是一种智慧,看繁华落尽,春华秋实,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笑看愚人被贪执控制左右。
郑启斌几乎在和他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就彻底怂了,坐在地上,半天,才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莫医生……对不起啊,莫医生……”
莫柏渊没接他这个茬儿,道:“吴景祥和你们那位高人呢?”
郑启斌惊了,他显然不明白莫柏渊为何连有个高人的事情都知道。当日在咖啡厅里,莫医生用两枚戒指的订单敲打他悬崖勒马,之后他百思不得解,不明白莫医生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透他脚踩两条船,和吴景祥勾勾搭搭。
更何况,订制对戒的品牌,是出了名的高端私定,客户信息保护得极好……
直到他直言相问,莫柏渊回答说,就是看见你们戒指一样,忍不住去查。
郑启斌想,莫柏渊心思细腻,见微知著,甚至有点多疑,而且他路子野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小吴总帮忙的。所幸,他尚给自己留了一丝情面退路。
可如今……虽然就形式来看,莫柏渊是被绑的一方本该弱势,可他在这人面前就是强硬不起来。
“他们……出去了,一会儿就要回来了,莫医生,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他坐在地上絮絮叨叨,一直给莫柏渊道歉,莫柏渊没理他,瞥眼见右手腕上的善缘线没什么变化,每次吴嗔心绪激动的时候,这善缘线都能有感应,这会儿平和的很,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远了。
想到这,他闭上眼,感受吴嗔的忘川流滴,他和自己相距并不远。
正这时候,房门声响,进来一人戴着墨镜口罩,进门就是一怔,也许是因为看见郑启斌狼狈的坐在地上,而本该狼狈的人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神色淡定的坐在床上。
口中骂了一句:“废物。”
莫柏渊也是一怔,面上不动声色却心念震荡,这人进门的时候,他曾落下的忘川流滴和他残存的神力起了感应——这人正是车祸时,开着改装车纵火的杀手,他不是死在风海崖的手上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记得……他会回溯结界,是食梦貘一族。难怪,刚才自己做了一个怪梦,定是他将自己挟持而来,给自己用了什么族中的术法。
“景祥呢?”郑启斌从地上站起来,整整衣服。
杀手道:“她去办点私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瞥向床上还被拷着的莫柏渊,突然笑了,道,“你想要他?不如趁她没回来,我帮帮你?”
他也不等郑启斌反应,一道束身咒就落在莫柏渊身上,莫柏渊顿时身子一阵酸麻,只听那人笑道:“这可比手铐子好用多了,保证他无力反抗你,又并非全如一根木头,”说罢,退到外间,把里间的门带上,道,“好好享受,速战速决。”
对方以为莫柏渊只不过是个有点身手的普通人,咒印落得不强,他运全力一冲,咒印瞬间解开了。
莫柏渊不动声色,眼见郑启斌看自己的眼神变化——一半心里痒痒,一半心有余悸。
虽然骂他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连自己都骂进去了,但莫柏渊一时想不起更贴切的话来形容郑启斌。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抬举他了。
莫柏渊如今已经不再是咨询师了,他是执行任务的死神,懒得关照这位求助者的心性,更何况,这人追求完美,压抑自我,和吴景祥一样,只爱自己。
高悟的灵魂自我救赎,愚钝的灵魂自我毁灭。
“那日在咖啡厅里的交易,还作数吗?”莫柏渊问道,“东西呢?”
郑启斌醒了神,他一时间难以控制的魔怔逐渐冷静下来,道:“就在我的包里。”
说着,他转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锦盒,里面装的正是拍卖会上失窃的玉珏。
回身惊见莫柏渊自己脱开了手铐,一瘸一拐的向他走过来,自顾自拿过锦盒打开。
锦盒里的一对玉珏很奇特,并非一模一样,一只是兽首的模样,另一只是兽身。对在一起,成了一对。
莫柏渊把一对玉珏揣进裤兜,道:“你定对戒的单据我会还给你,保证不会出现在你太太面前。”说着,他指了指玉珏,“这玩意水深得很,劝你不要泥足深陷。”
郑启斌无奈,玉珏是他想在妻子面前买好,讨好老丈人的,但戒指的单据若是出现在她面前,别说讨好了,分分钟婚变,自己将被扫地出门。
拿到玄磷珏是莫柏渊的目的之一,他的另一个目的,帮吴嗔对付吴景祥。吴嗔这辈子对亲情的执念深重,他对自己的小叔运用幻术控制,其实已经犯了忌讳,生怕他一个不冷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正这时,忽然外间的门响了,莫柏渊以为是吴景祥回来了。
结果,说话声音却清冽又熟悉,只听那人道:“小渊呢?”
正是吴嗔,他怎么来了。
紧接着,便听见一阵像是因起身匆忙,椅子腿磨在地上的噪声,而后那杀手的声音低喝道:“你!”
瞬间的安静。
杀手又道:“有话好说。”
“小渊呢?”
再然后,里间的门便被打开了。
莫柏渊只见吴嗔一手搭在吴景祥的肩头,他的手掌泛起一股白雾似的光亮,吴景祥和郑启斌可能感知不出,但杀手和莫柏渊都知道——这白雾蕴着一股凛然的杀意。
吴嗔看见莫柏渊先是一瞬间的放下心,而后突然变了神色,撇开吴景祥快步到他身前,道:“你怎么这副模样,他……”说着,他看向郑启斌。
只一个眼神,郑启斌瞬间炸了一身白毛汗。
莫柏渊这时才看自己,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他衬衣的扣子大敞到胸前,大片肌肤若隐若现,头发估计也碎乱,再看,床头一对手铐……
嗯……往歪处想挺重口。
“你别乱想,说了让你信我。”莫柏渊拍了拍吴嗔肩头。
吴嗔皱眉,突然直接伸手过来,把莫柏渊衣扣往上扣了两颗,莫柏渊下意识向后一缩身子,但他身后是墙,退无可退,只得示意吴嗔自己来。
吴嗔没理,自顾自麻利儿的给他系扣子,一边道:“我信你,但我不信他。”系好扣子还帮他整整衣领。
莫柏渊凑近吴嗔耳边,低声道:“玉珏在我身上,你不头晕?”
吴嗔微微一笑,道:“察觉了,无碍。”
杀手在一边看着,恨得牙痒痒,这俩人不仅腻腻歪歪,还全然没把剩下的这三名绑匪放在眼里。终于忍无可忍,他道:“你俩腻歪完了没有!”
“本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得以活命就该找个地方好好猫着,又来搅什么乱?”莫柏渊抬眼看他,幽幽道。这话说完,他又转向吴景祥,道:“你当初黄雀在后想要吴嗔的命,狠毒至此,不配为人。”
吴嗔片刻的诧异之后就明白了,莫柏渊是由忘川流滴认出这杀手身份的。但吴景祥就不一样了,她全不明白,高人把自己蒙的这么严实,莫柏渊竟一眼就知道他是谁,更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神色明显慌乱了。
她一时间瞠目结舌,想不好如何应对。
但莫柏渊似乎也没想听她狡辩解释,继续道:“你在吴家每个人身边安插眼线,得知吴平意要以车祸害吴嗔,更是怕吴嗔不死,派这家伙去补刀;把吴嗔爷爷吴予阳老先生的日常保健药品全部换成人参提纯物,导致老人家突发脑溢血险些丧命;绑架我,要挟吴嗔放弃遗产继承,就是为了吴氏最终的掌控权?吴家女儿不继家业这个破规矩害你不浅,却也不能成为为恶至此的理由。”
吴景祥见自己的恶行都已经被莫柏渊知道了,也不矫情,突然就笑了,道:“吴家的女儿,我爸爸他重男轻女,几时看重过女儿?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私生女。”
私生女这事,莫柏渊和吴嗔都不知道,二人对视一眼,但事至今时,全不重要了。
吴嗔终于还是对吴景祥道:“前几日和爷爷私下谈话,他是想废除祖制的。”
吴景祥的表情很冷很淡,声音也一样,道:“想……?”
是啊,只想又有什么意义呢?
莫柏渊旁观吴嗔这一世家里的烂摊子,孰是孰非他不想置喙,万事有因果,如今最好快刀斩乱麻,他拽下脖子上的项链,上前几步,在几人面前晃了晃,笑道:“行了,即便情有可原,恶事做了终归是做了。你承认就好,我都录下来了,报不报警听你家老爷子的,但你要是还炸刺儿,就让你社死一把。”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吴景祥反应,下巴一扬,指向那死而复生的杀手,向吴嗔道:“给我拿下,还有好多事儿要问他。”
吴嗔先是轻轻叹口气,而后笑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