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柏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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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幽冥使见吴嗔收了兵器，顷刻松了口气，凝滞的气氛瞬间松爽不少。
僵持两秒，莫柏渊扶着吴嗔转身便要离开，监刑神使不干了，即便他看得出来这里面有事儿，但是若是这样就放二人走了，责任他担不起，更何况，是莫柏渊要他公事公办的，一声呼喝，眼看又要动手。
忽然，一人喝止道：“且慢动手。”
眼见那人四十来岁，古铜色的皮肤，相貌生得儒雅清俊，没人看见他是何时出现的。他悠然踱步站在莫柏渊与那群幽冥使之间，将两方隔开。
正是大祭司风秋辛，莫柏渊此时想起他虽然比自己年长些，职级也比自己高，却和自己合得来，像个大哥。莫柏渊在人间二十多年，他还曾幻化作玄学大师去点化过，无奈莫柏渊头铁如秤砣，满心全是事业梦想，完全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风秋辛将一种幽冥使挡在身后，向莫柏渊笑道：“小渊一回来，就闹得惊天动地的，骤然恢复身份，你身子受得住吗？”
莫柏渊本以为冥主会寻个适宜的时机出来解围，没想到她没来，风秋辛却先来了。但诸多事情，因果未明，加之此时人多耳杂，他就只是道：“多谢大祭司挂心了。”
风秋辛见他态度淡漠的很，也并不意外，道：“罢手吧，尊上即刻便到了。”
他话刚落，便见冥主由一众官从女侍簇拥着，步履款款，由远而近。
出场的排场盛大，只差没有鲜花垫道，净露斜洒。不然，气氛组满分。
冥主仪态翩翩，眼高于顶的模样直接路过了一众人等，走到直播设备面前，露出一个高雅又公式化的微笑，面对镜头，道：“本次闹剧一场，让诸位看见了冥府内部的笑话，最终处理结果，三天后公之于众，关注事件后续的小伙伴们，且听下回分解吧。”
说罢，袍袖一挥，街上的大屏，切换入广告画面。
一通善后，冥主把吴嗔交给了莫柏渊，笑容温柔又阴森：“珍稀你们重逢的短暂时光。”
在场的一众人见她这样笑，不仅背后生寒，她很少这样，记得……
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她将妖界犯境的妖皇之子吊在彼岸花海前放血三百年，那皇子的血滋养了花海三百年，此后淡红的花朵，每年都开得像血一样；
第二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她将密改《神明记案》的主簿断了神识，元神击碎，才送他入了轮回井，自此之后，他世世疯癫；
第三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她将暗中算计她冥主之位的胞妹亲手绑上神罚台，先是神骨磨熬，而后，废了她的四肢，把她禁1锢在独木舟里，至今还偶然能看见，有个美丽女子，不生不死，永远独自漂流在忘川河面上……
这是第四次。
冥主走后，风秋辛走到近前，拍拍莫柏渊的肩头，安慰道：“莫要太过担心，我会求她网开一面的。”
莫柏渊心里发笑，这老太婆演技越发炉火纯青，若是去了人间，戛纳影后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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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嗔的住所，离莫柏渊的公寓并不远，二人居住的一带，有很多冥府的同僚，是以冥界的常居民，把这一片叫官僚街。
强撑着气力，回到家，吴嗔一下子瘫在床上，昏睡过去。莫柏渊闭上眼睛，伸手抚住吴嗔心口处，默默感应，隧而惊诧，他残存的半颗魂玉在这短短的几日时间内，竟然几乎修复完毕，受刑之时，即便缚神柱上有咒文封印着灵力，但不知为何，魂玉依旧能护住他神骨的重要关节，是以，被自己救下来，他才缓了片刻就能能跟那些幽冥使们耍威风。
他正出神，忽然，还抚在吴嗔胸前的手，被抓住了，莫柏渊微微一惊，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只见吴嗔抓着他的手，但那人依旧蹙着眉头，双目紧闭，眼睫微微的颤抖，像是在做梦。
他在神罚台上三日，即便是魂玉修复的速度极快，也终归是神力耗损严重。神力损耗，轻则数日噩梦缠身，重则癫狂无状，终而疯魔。
看来，是做噩梦了。
终归是和自己有关系……
莫柏渊微微叹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几下，把自己的右手抽出来，起身想去客厅里。
走出两步，又鬼使神差的转回来，拉开薄被，给吴嗔盖上，就听见那人口中喃喃道：“柏渊……”他后面还说了句什么，但是声音太低沉了，听不清楚。
莫柏渊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
还是没听清。
算了，不过是梦话，总不能是告诉我他的银行卡密码。莫柏渊想着，也觉得自己荒唐，跟一个做梦的人逗什么闷子。正又起身要走，全然没想到，那人不知梦见什么，突然极为精准的一把攀上他脖子，猛地往怀里一拽。
动作毫无迟疑，莫柏渊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环住。不仅如此，那人还不满足的把他使劲往怀里搂了搂。
猝不及防，莫柏渊“哎呀——”的一声惊呼出声。
几乎同时，他听清了吴嗔低声说的那句话：“可算把你找回来了……”
他的脸几乎贴在了吴嗔的颈窝上，他身上依旧是那样熟悉的冷香味道，人却是温暖的。
有一瞬间，莫柏渊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怀抱真实又亲切，莫名的……安全。
……安全？
还来不及细去琢磨，他的小跟班听见他那一声惊呼，推门而入，神色急切：“怎么了！大……人……”
画面太美，孩子太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人站在门口，不知何去何从。
莫柏渊见他这模样，骂道：“他神力匮乏，做噩梦了。”说着揪着吴嗔的衣袖，将他手臂拎起来，放到一边，自己轻轻起身。
在小跟班一脸不看不看，公鸡下蛋，却又忍不住看几眼的表情下，莫柏渊起身，白了自己的跟班儿一眼，退出卧房。
他站在客厅里环顾四望，吴嗔的家很干净。简直太干净了，堪比售楼处的样板间，除了人气儿，要啥有啥。
莫柏渊吩咐他的小跟班儿，道：“你去准备点吃的。”
小跟班儿的职业素养很是过硬，立刻收敛心思，摆出一副管家的模样，在冰箱里翻找一番，道：“大人，小的出去买菜吧，冰箱里的东西大多过期了。”
莫柏渊摆手让他随意，然后，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瘫，开始整理脑海中残片般的前世记忆。
结果，刚坐下十分钟，就听见卧室门响，吴嗔起来了。
面色如菜瓜……
莫柏渊皱眉看他，见他晃晃悠悠，溜达到自己身边坐下，看样子刚才的事情，他该是无意识的。
莫柏渊突然有一瞬间觉得，掐死他得了。
从前机关算尽，破釜沉舟，即便他现在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但是从前付出过的万般艰辛、费尽心思的感觉，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不容易任务完成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拉回来……现在想来，区区心理咨询师考试考不过算个屁呀，自己排的家谱上那些心理学家摞一起，岁数也没有他大，做人的时候真的是格局小了。
但再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些，在哪里活着不是活着，非要把活着过成生活，才大有分别。
他胡思乱想，可能脸色是不太好看的，一旁吴嗔，突然低声问道：“你生气了？”
莫柏渊恍惚产生了错觉——吴嗔这会儿突然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小心翼翼，相较自己恢复死神身份前，他飒踏不羁的气质，现在看着竟然很是怂气。
也不知面对一众幽冥使时候，那副杀神附体的威严模样现在藏去哪里了。
莫柏渊看在眼里，有点好笑，忍了笑意，问他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吴嗔张了张嘴，又思量一番，才回答道：“毕竟是我擅自寻你回来……”
莫柏渊笑着挑眉，他刚才心里虽然有怨气，但毕竟是能客观对待这件事的，道：“冥主既然动了要我回来的心思，即便不假于你手，也会再寻别的借口找我回来。”
听他这样说，吴嗔似乎松了口气的模样，又道：“那……从前的事情，你都记起来了吗？”透过他的眼神，莫柏渊看得出来，他希望自己全都想起来。
只是有些事与愿违。
莫柏渊没想骗他，摇头直言道：“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是我的任务目标。”
吴嗔的表情很微妙的变了，好像他一下子就又变回前几日，与莫柏渊初见时的那副模样，帅气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道：“所以，你渡我成死神，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莫柏渊听出他语调有点怪，但依旧只是顺口搭音儿的道：“不然呢？”说着，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吴嗔，“你为何豁出去受刑罚也要我回来？”
问题直接得，让吴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说不记得了，无论是真是假，终归是他现在不愿提起，于是反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豁出去再入轮回，也要完成任务？”
莫柏渊皱眉，这个问题，他还当真没仔细想过，但行为必然遵循认知，尤其是人间走了28载，心理学这个东西确实是有点东西的，他没立刻回答吴嗔，吴嗔也不急，就坐在一旁等他。
屋里安静得很，能听见墙边座钟滴答滴答的一分一秒。
半晌，莫柏渊才道：“向死而生，向生而死，做死神太久，才觉得生生死死不过是个圆，感情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完成任务让我觉得踏实，再入轮回，也不过是去走另一个世界里的圆。”
说完，他看向吴嗔，见他表情显出有些落寞。
莫柏渊对于前世的记忆散碎不清，但在人界这二十多年至今，他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吴嗔带他走玄磷冢时，曾说的，他心痛，他带自己通过试炼是在寻找快乐，还有主簿的句句质问，莫柏渊是不愿意谈感情，但他不是傻。
吴嗔对自己……多少有些大不寻常的羁绊，否则，怎么会豁出命去，要自己回来。
正想再说什么，“叮——”一声手机响，让他精神一震，恍惚觉得好像还在玄磷冢的试炼里。
掏出手机，“老太婆”三个字跃入眼帘。果然是冥主发来的，这老太婆至今也没学会用微信。
她发来的短信带着特有的封印，吴嗔把神力融合了一毫灌入手机里，屏幕上的字才显现出来，只见冥主写道：“玄磷珠失窃与吴嗔前世有关，你带吴嗔重入轮回，确保他每一世平安渡过，一并寻找线索。三日后转生台轮回井，直播。”
莫柏渊皱皱眉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叫【祖上十八辈儿随便查】的网站，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又进行了一系列的验证，最后，把眼睛对上摄像头，刷了一遍虹膜，才登入一个后台，一边看一边道：“你……前几辈子，啧，有点一言难尽。”
莫柏渊也不禁在想，轮回有因果，吴嗔的七世之前该是背了多重的业债，才致使他连续七世不得善果……
想到这他继续道：“你的魂玉的修复能力好像很强，超出一般数据范围了，这是为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吴嗔想了想，才道：“我从来没觉得魂玉特别。”
三日转眼即过，轮回井前，莫柏渊和吴嗔比肩而立，二人身后是冥主带着大祭司和其余六位主神。
直播镜头前，冥主仪态端庄，一敛平日的俏皮伶俐，看上去颇有一方之主的威仪，她言道：“本尊，三日来收到万民联名的求情书，求本尊对二人从轻发落，于情，感念二人真情，于理他二人擅寻堕神，劫掠法场，本该神灭，如今，收回二人神识，再入轮回，生生坎坷，若是能善行轮回，回到冥界，从前种种，既往不咎。”
说着，她看向莫柏渊。
莫柏渊面儿上冷静，心里还来不及吐槽冥主一番，就被吴嗔紧紧握住了手，那人好像一刻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了，拉着他向前跨出一步，二人一同跌入轮回井中。
飞快的下落，却没有什么失重的感觉，莫柏渊顾不得看身侧飞逝而过的轮回景色，只觉得手被吴嗔紧紧的握住。
“你说……”吴嗔突然道，“重入轮回，你还记得我吗？”
莫柏渊没说话，从前他也入过轮回执行任务，即便是不记得，命运也会让二人相遇，任务的内容，定然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
死神，最特别的能力并非渡人生死，而是再入轮回改写过往，通过轮回井，出现在目标人物身边，如同蝴蝶煽动翅膀，历史将被改写。
“我肯定记得你，即便记不得，也一眼就能看出你和别人不一样。”吴嗔道。
出口就在眼前，突然，一股劲风，不知从何而来，直冲到二人相握的手上。
紧接着，那道劲风卷起吴嗔，将他带离了莫柏渊身侧。
距离被骤然拉远。
莫柏渊大惊，这……绝对不是冥主的手段！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柏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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