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猫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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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还未睁开双眼便发觉自己陷在斑柔软的皮毛内，他彻底放松下来放任自己那酸软的四肢，轻声道“我回来了。”
美丽的野兽垂下头颅，冰凉的鼻尖贴上夏目的侧脸：“欢迎回来。”
房间的门被推开，名取先一步走进来，看着平安无事的他舒了一口气：“醒过来了啊，夏目。”
的场跟在名取的后面，一副好奇的模样，瞧着名取和夏目笑的诡异。
铃木站在离他最远的门口处，站在灯光之外使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脑海中神灵的身影却与她不断重叠，光影错落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面上生着蝶翼，却自甘掐断翅根，落在地面上的神明。
他并没有看见那属于祖母与神灵二人的故事结局，他本可以看到的，但有一双手将他推了出来，神灵隐秘的独占欲断绝了后来人的窥视，将结局藏了起来。
他撑起沉重的身体，属于鬼的角与利齿连同那诅咒般的黑纹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浮现，令人揣揣不安诡谲危险。
铃木幸迎着他的笑容颤了一下，隐于黑暗中的的双眼染上胆怯。
她想要转身逃走，这是她惯用的方法，不断的逃避，这样记得一切的人们事物会在漫长岁月中消弭于无。
无数双相似却不同的双眼浮现在脑海中，身躯在无意识的颤抖。
她却迫使自己放弃逃跑的想法，迎着夏目的眼睛、神色勉强的笑着：“欢迎回来。”
夏目定定的望了她很久，在场的名取等人默契十足的沉默不语。
铃木幸迎来了一室令她崩溃的死寂，这沉默的等待成了折磨人的刑具，此时她更期盼他们能投来厌恶的目光或者随便什么的来些暴力的因素，哪怕是不屑的神情也好，她一贯不适应他人的善意和好感。
可铃木也知道，他们不会。
这些人啊，无论自己是怎样脏污的存在却还是会笑着看向自己，伸出手。
“谢谢”
这句话似乎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令人多少有些麻木，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在血脉的暴力改革下，温润的少年音色多了几分厚重的沙哑，可其中的诚挚分毫不少。
铃木幸想要哭泣，可皱了皱眉头双眼干涩的挤不出一滴眼泪。
面对夏目如阳光般温暖的目光，铃木不由得在心底默问这样就好吗？
夏目神色温柔眼含笑意，像是读懂铃木的苦瓜脸般：“这样就好。”刺青般的黑色咒文随着他的动作变换扭曲，如同活着的蛇。
铃木作出一副哭泣的模样望着他，只是眼中无泪。
就算她此刻痛哭流涕也不过是复刻他人的赝品演技，铃木幸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看着完全妖化的夏目，他长的很像玲子，如果再青涩瘦弱些，似乎就是神灵记忆中短发版的玲子。
可又是完全不同的，玲子虽温柔却游离与人类和妖怪之外，像是缥缈的云，可望不可及，无论是谁都不过分接近。
但夏目则是任人汲取的太阳，对于生活在暗处的她过于刺眼又过于灼烫。
铃木幸疲惫的就地坐下，挽着头发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跌落在地板上，灰败的卷发乱糟糟的四散开来：“是我的错，未来的你会后悔莫及，没有在一切悲剧的开始前杀死我。”
她眼神空茫，挡在眼前的卷曲长发是囚笼的铁栏，她甘愿被囚禁在无人的猫箱中，躲在不知死活的黑暗里，只有在鲜少的清醒时刻窥探望来的目光。
铃木在猫箱的栅栏后看着夏目，像是透过他去看神灵回忆中的玲子，也像是通过他找寻记忆中那些已经变得模糊的身影。
夏目贵志看着跌坐在地板上的铃木幸，应该是同情还是恐惧呢，他也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漫长的生命在短暂的相遇之后变成了酷刑，人类与长生种的缘分成了悲剧故事的老套开头。
他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过去，他对于铃木的了解浅短的可怕，或许如那位老者所言，她可能还会在一次次的重生寻找中，她不仅迷失了自己同时也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惨剧。
或许也有人同他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但在最后，那个做出选择的人还是后悔了，到最后也不过是短短的不可结缘四字而已。
夏目来到了铃木的面前，在她茫然的目光下伸出手，握成拳的手掌心朝下，铃木意会的伸出手接住了夏目掌心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如泪滴般的东西，半透明的结晶在光下折射出暖金色的彩光，像是一滴凝结的阳光又像是一颗灼烫的火种。
夏目贵志一身属于妖怪的邪气消弭于那双浅色的眼底，只留下令铃木痛苦的温柔和包容。
胸口鼓动着，像是心脏塞了只老鼠，在这颗狭小卑劣的心中上窜下跳，又疼又让她不舍。
手中的泪滴烫的她双手微颤，夏目小心翼翼的触上铃木冰凉苍白的指尖，他将自己放在了铃木的手上，那温暖的手竟让铃木恍觉是那么的滚烫。
夏目拨开她散乱的头发，望着她茫然若失的双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干脆利落割开喉咙，咬下手指、在痛苦回忆中厌弃自己的神明，也不过是个茫然的孩子：“呼唤我吧，如果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用它呼唤我吧，当做这是你和我的约定吧。”
或许并无用处，但至少，当你在孤立无助痛苦的时候还有一个选择，这似乎无用的慰籍，也是我全部的力所能及。
名取和的场惊奇的看着此时的夏目，温柔眉眼缱绻着如水般的爱悯，当真如同神明般，也可道一句神爱世人，割裂般奇异的现实让他们有些对不上记忆中的人类少年。
“啊啊——就是如此，我才会明白我是多么的该死，才会如此痛苦啊。”
那日风中传来，少年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的话还在耳边，而此刻，此地的山神就在她眼前。
铃木幸她那卑劣污浊又腥臭的老鼠心脏悲鸣着，发出如同笑声般的凄厉尖叫，抬起的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夏目那赤诚的心意，幸痛苦的蜷缩着身体，那丝毫不受身体影响抬起的双手倒显得她如夏目的信徒般，将身躯埋入土中虔诚只敢抬起双手接下神的仁慈。
铃木恍惚了一瞬，她猛地抓住夏目贵志的手腕，发疯般孤注一掷的扑向他，没有丝毫防备的夏目被推倒在地，铃木跨坐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一只手，卷曲的长发如蛛网般拢住了夏目的目光。
她的心哀嚎着哭泣，辱骂着蠢笨的自己。
粘稠滑腻带着血液腥臭的水滴，落在他的面颊处但又什么都没留下，在向下滚落的途中蒸发成一缕黑雾。
夏目被那奇异的触感带回了注意力，可当看向她时，他还是为那副悲戚模样愣住了。
失控般扭曲僵硬的笑容，偏偏一双冰冷的双眼渗出漆黑粘稠的泪液，像是出现故障的人偶，滑稽的令人发笑。
她哑着嗓子，每一个音节都艰难嘶哑的像是在吐出一个个毒刺：“你，不是……神。”
“你不是神！！”
走投无路野兽般的嘶吼咆哮。
她紧紧抓着夏目的手腕，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我和他做下了交易，你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拒绝！我答应你，我会让她回来！铃木还活着，在这里活着！”
“只要你拒绝！你还可以做一个人类，铃木会回来，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将夏目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在皮肉骨骼之下，那颗心脏泵动着宣示自己的存在。
夏目的指尖感受着那令人欣喜的跳动，对于幸的话无奈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得到答案的幸茫然的放开了夏目的手，她听到夏目的声音说道。
“可我看到的只有你，无论是会抱在签名欢呼雀跃的铃木小姐，还是会干脆利落扼断脖子哭泣的铃木小姐，在我看来，那都是你。。”
夏目拒绝了回头路，随着他的话，存于他身上漆黑的咒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金色的蝶翼彭的一声从他的手腕上钻了出来，炸出金色的磷粉，如同鱼的鳍般嗡动了几下，就安分的贴着他的小臂缩了起来，只留下一条极细的金线。
法随言出。
铃木已经无力阻止，她无力的的怒吼：“成为山神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片土地，你不老不死伴随此地与之永恒，百年后无人记得你！！”
她像是一头困兽，在绝路嘶吼哀号：“只有你一人!!只会剩下你一个人！！”
可她也无法阻止这一切。
窗外的草木发出如铃般的清脆沙沙声，有奇异花香和鸟雀的歌声，存留在夏目眉心处的神性发出了温暖的光，邪性的妖化随光消失，待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与往常不同的只剩夏目的双眼，浅色的瞳孔变成了纯正的浅金色。
“就算如此，值得吗？”
铃木怨恨的看着他浅金色的神眼，不甘的问道：“在岁月之后，只有你一人。”
夏目贵志直视着铃木幸的双眼：“我们不能永远去拒绝，痛苦也好，快乐也好，就算会失去也好，就算会绝望也好，我们不能从一开始就将所有可能通通断绝，我们能做的只有在告别之后将一切珍藏。”
“不可结缘也好，抱憾终身也好，起码所有一切的开始是我们相遇了。”
他将铃木抱了个满怀，带着笑意说道。
“幸，能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胸口的痛楚更剧，面上粘稠的漆黑泪液连成了片。
铃木幸嗅着少年身上温暖的洗衣粉味道，茫然的抓紧了他的衣肩。
幸似乎又听到了铃木小姐那叹息一般的：“至少，相遇的第一面还是美好的。”
猫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阳光钻了进来带着樱饼的香气对她说了句你好。
在故事落幕之后，铃木借着月光默默的注视着手中的那颗泪滴，她满面泪水勾着那若有似无的洗衣粉味道，将所有的美好珍藏，连同她最不愿承认的铃木小姐身份一起，深藏进那灵魂深处，夏目最后的话还在耳边未忘。
就算快乐也好、失去也好、绝望也好，我们不能永远去拒绝一切的开始，我们的能做到的只有在结束之后将一切珍藏，不可结缘也好,抱憾终身也好。
但所有的开始都是因为我们相遇了，如海纳百川，落叶归根，既是落幕也是序曲，就算万物沉眠冰封千里，在寒风之后那春风就会到来。
所以不要哭泣，不要在离别和黑暗中迷失，你永远并非一人，怀抱着那珍藏的宝物在黑夜中踉跄着前进吧，就算前路未卜就算满是荆棘毒刺，用你拥有的哪怕只有微毫的温暖去照亮自己吧，这样，你总会迎来黎明。
黎明未至、黎明将至，若你看不到黑夜的尽头，那就点燃你胸膛中的火种，用温暖和不甘，将一腔热血与爱意铸就新的黎明，届时你将是新的太阳，会将黑暗通通吞噬。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猫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