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十八年（一发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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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郦栗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竹马。
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然后是小学，初中，高中……
好在大学终于分开了。
是的，终于。
郦栗其实并不喜欢他的这个竹马。
他的竹马，过于帅气，过于冷漠，过于高深莫测。
前两项倒没什么，一个天赐，一个自己热情些就行了。
但是……
说实话，有时候他完全搞不懂竹马在想什么。
初中时候有两年，郦栗先是叛逆，后来厌世，都没怎么理过竹马。
直到中考前三个月，竹马忽然抓住他刚刚放下书的手，很冷静地说：“来了解我吧。”
郦栗手一抖，扭过头不可置信：“你在说啥？”
“来了解我吧。”竹马微微低头，但是依然冷静重复着，“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郦栗梦幻般地听信了，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了解？
“从你一直不敢剥开我的衣服开始吧。”
……
郦栗的手颤抖着抚过竹马皮肤上细细的纹理。
有一点奇怪，他想着。
但是并不讨厌。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急忙缩回手，强装镇定捧回桌上书本。
眼角余光看见竹马一脸淡然地扣上扣子。
什么啊，郦栗低垂着头。
这算什么？
然而第二天，他依然控制不住地，受不了诱惑似的，再次解开了竹马的衣服。
竹马依旧面无表情，任他做什么，都无动于衷。
这样的状况过了三个月，中考如期而至，又很快过去。
郦栗忐忑不安地点开查分网站。
竟然被一个很好的高中录取了！
郦栗飘了，几乎把竹马直接抛之脑后。
然后过了一学期。
竹马把郦栗20+分的卷子摔在他面前。
“我无法理解你啊！”郦栗看着字字泣血的卷子，声音渐渐变小。
“我无法理解你啊……”他喃喃自语。
竹马沉默地看了他半个小时。
只缓缓提出建议：“那么……现在就来了解我吧。”
“不！”郦栗抬起头，“不，我不想！”
他站起身，推开竹马，几乎仇恨着吼道：“我早就说了！我根本不喜欢你，反而讨厌你！我怎么能理解你呢？你是人类能理解的吗？”
竹马被推开了两步远。
他依然一脸淡然：“那，随便你了。”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郦栗坐在普通大学的高数课上走神。
其实并不是大学开始，而是自从那次和竹马决裂后，他就再也没有……
再也没有竹马了。
郦栗撇撇嘴，看了眼PPT上乱七八糟完全搞不懂的东西，掏出新买的手机。
开始打游戏。
这玩意儿，谁想学谁学去。
寒假回家。
郦栗呆坐在电脑桌前。
忽然听见父亲笑着问：“郦栗，你竹马呢？”
郦栗随口答：“早没了。”
郦父“啊？”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都是自己的选择。
比高中还要浑浑噩噩的大学时光很快过半。
郦栗叼着奶茶刷着手机忽然觉得。
该考研了。
但是考什么呢，自己的本专业完全没学，也非常不喜欢，跨考？
但是他不喜欢数学。
找没有数学的？
阿西，都不喜欢。
或者直接工作吧。
毕业证学位证到手，郦栗投了无数简历，终于找到个小职位混混。
无所谓。
郦栗刷着手机，本来对现实也没有什么期望。
有手机有WiFi，就足够了。
虽然有时候极度厌烦手机，但是又完全离不开它。
实习期很快过去，郦栗正式上岗了。
日常加班加点，头秃到爆，就是为了那点让他不需要再啃老的钱。
日子一眼望到头。
很快，父母开始催婚。
郦栗看了眼镜中才23岁的自己，很无奈。
很厌烦。
很妥协。
就这么……过下去吧。
郦栗打理好领带，带着黑眼圈，关上家门。
去相亲。
疲惫又无神的双眼慢慢扫过同样疲惫的女方。
他苦笑一声。
习惯性拿出手机，正准备说些什么话告别。
他突然看见了手机里，竹马的侧脸。
瘦高个，微长头发，金丝边眼镜，在汹涌人群中，正逆流而上，淡然笑着。
郦栗听见自己骤然剧烈的心跳声。
“怦怦——”
“怦怦——”
“怦怦……”
直到自己裸辞完，走在回家的路上，郦栗才回过神来。
真是冲动……他按着脑门，有些后悔。
又忽然笑了。
十八年了。
他认识他的竹马十八年了。
直到今天，他才对竹马有了些近乎狂热的痴迷。
而在此之前……都是痛恨的，厌烦的，逃避的，不想理解的。
即使从小到大都必须面对他。
我得把他追回来。
郦栗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我得把他追回来！
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下）
想法需要付诸行动。
郦栗很快回到家中，开始从各个方面寻找竹马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确定了，竹马现在所在的位置。
然而，现在还不能去找他。
我需要……
郦栗握紧拳头，我需要彻底了解他才行。
最关键是，我需要……
达到一定的资格，才能去竹马现在的地方。
郦栗很快像痴汉一样，紧紧跟随着竹马的足迹，把他经过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探索了一遍。
越探索，了解越深，郦栗才发现……
他也越来越喜欢竹马了！
郦栗躺在床上，脑海中还浮现着竹马远去的背影。
不行！
郦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为了早日见到竹马，他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手机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浑噩和颓废被他弃若敝履。
资格……资格！
明明曾经朝夕相处，偏偏现在却！
郦栗曾经一直无神的双眼，现在仿佛有火花在噼里啪啦。
那就为了资格而奋斗吧！
奋斗吧，郦栗！
奔跑吧，郦栗！
一切都是为了……曾经错过的爱！
我不会，让它再错过第二次！
相见恨晚，相爱恨晚。
可恶啊！荒唐啊！
我明明断断续续，和他相处了一十八年，却在最后一年才终于爱上。
可这时，我与他，已有鸿沟。
我愿意，永远走在理解你的路上，我的竹马……
大约世间很多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完全不珍惜，失去了很久，才突然醒悟，又突然爱上。
但是谁又有错呢。
毕竟当年真的不爱啊。
我们的主人公也是这样。他如痴如醉地为了资格努力了整整一年，终于到了……
检测的时候了。
郦栗忐忑不安地考完。
忐忑不安地等待。
忐忑不安地查分。
很可惜——
距离资格线，竟然还有一百分。
郦栗感觉自己心中一直熊熊燃烧的火焰直接被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努力，不是一定有你以为能得到的回报的。
郦父知道了儿子的成绩，很不满地开始抱怨——原谅他吧，毕竟为了不影响儿子发挥，他忍到现在——“你说你裸辞干什么？”
你说你裸辞干什么？
值得吗？
鸡蛋赌在一个篮子里。
结果鸡飞蛋打。
结果一事无成。
结果证明你，至少暂时，确实是无法理解你的竹马的。
郦栗冷静地想着。
心中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
又按部就班地给自己打气——不过是一次失败！二战三战的大有人在，怕什么！
郦栗看着竹马的背影毫不留情地逐渐远去。
抿了抿嘴。
怕什么……
郦栗很快又找到了一个工作。
不过这次是兼职了。
而更多时间，他依旧准备二战。
不甘啊。
“来了解我吧。”
虽然一次失败了。
“你说什么？”
剥丝抽茧的话。
“从剥开衣服开始了解吧。”
还是能理解的吧……
“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郦栗木然地，第二次点开查分网站。
很好。
这次差了110分。
竹马的影子更加飘渺了。
随时都可以离开视线。
郦栗很久才露出一个笑。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大不了再来。
不过这次郦栗不能只是兼职了。
他找到了一个稳定工作。
只能在工作之余，疯狂学习。
总是要向生活妥协的。
这次考不上……就不考了吧，他想。
当郦栗第三次坐在电脑前，手已经像安装了程序一样，自动开始查分了。
还差50分。
郦栗松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
不出意外……下次就能……有资格了。
很快，四战结束后。
郦栗终于如愿以偿。
他轻快地收拾行李，辞掉工作，立刻奔向竹马所在地方！
他心情久违地激动起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如此了！
飞机在三小时内将他送到了竹马跟前。
郦栗压制着兴奋不已的心情，正要快步走过去。
忽然有些迟疑。
直到竹马熟悉的脸在面前放大。
他问：“了解我吗？”
郦栗回过神，狠狠点头。
“真的吗……”
事实证明是假的。
郦栗为了资格。
只了解了需要了解的东西。
也为了资格。
消磨了太多热情。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
放弃实在是太可惜。
郦栗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十八年。
才终于彻底和他的竹马再见了。
哦，忘了说了。
郦栗的竹马，是数学。
（完）
——2021.8.24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十八年（一发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