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务员》霓妮公主

74、第七十四章

　　晚上，童一诺写辞职报告。她并没有责怪程子墨把辞职的事告诉妈妈和唐诗雅，她理解他的心情。
　　“你跟领导谈了吗？”他问。
　　童一诺想了想，说：“谈了。”
　　“他什么态度？”
　　“我自己的事情，管他什么态度。”
　　“组织上不同意你辞职，你就辞不了。”
　　“我又没犯错误，又没担当重要公务，组织上没有理由不同意。”
　　“反正我觉得组织不能同意你辞职。”
　　童一诺有点急了：“你为什么盼着我的愿望实现不了呢？这样你就开心了？我真是不明白，咱们两个能一起做事情，最高兴的应该是你呀，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如果你辞职，我会感到罪孽深重。”程子墨沉重地说。
　　“此话怎讲？”
　　“因为我不能眼看着你受到伤害，你根本就不知道搞艺术的人有多难！”程子墨有些激动了。
　　“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童一诺很失落地，“如果你就想找个当公务员的女朋友，过安稳的生活，我可能会让你失望。”
　　“你——”程子墨气得说不出话来。

　　局长办公会散会后，秦明哲回到办公室，把康局长叫来。
　　“老康，事故处的工作量很大，看现在的工作运行情况，需要增加人员了。你看看，让人事处统筹一下，其他处室工作量不饱和的，调个能干的年轻同志到事故处。”
　　“秦局考虑真周全，我跟人事处碰一下。”
　　“要尽快。”
　　“好的，局长。”
　　康局长回到办公室，电话叫来了周欣力。
　　“哎呀，能干的不如会干的，你看人家，多干一点都有人心疼。”康局长阴阳怪气地说。
　　“又是怎么回事啊，局长？”周欣力好奇地问。
　　“没什么，随便说说，她们处确实挺累的，不过，你们处也不轻松啊。”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啦。”
　　“好啦好啦，不要犯自由主义了。我听说，最开始这个副局级指标，是为一个人带帽儿要的，现在情况变化这么大，组织部要给，有的人还不想要了。”
　　“你说什么？还会有这样的领导？不可能吧？”
　　“你太高看领导了，大家都是人嘛，千万别把领导想得思想境界有多高。不过，我也觉得这事不大可能，只是听说，现在小道消息的版本太多啦。反正不管什么原因，这个副局级最近是不准备提了。”
　　“为什么？就为了某人提不了啦？”
　　“组织上可没有这么说啊，不知道具体固原。”
　　“您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是怕这件事影响你的工作情绪，因为你毕竟是有希望的嘛，还是要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欣力没说什么。

　　童一诺给程子墨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去桐江县检查，晚上不回家。
　　下班后，秦明哲把材料放到公文包里，刚要出门，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
　　秦明哲接起电话，听对方说了半天，皱起眉头：“让他上来吧。”
　　他放下电话，在屋子里转起圈儿来。
　　有人敲门。他叫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程子墨。
　　秦明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指着侧面的沙发：“坐。”
　　“打扰了。”程子墨没有坐下，很拘束地站着。
　　两人对视了一下，秦明哲连忙看桌子上面的文件。
　　“请原谅，我——”程子墨的喉咙在打颤。
　　秦明哲看了他一眼，又指指沙发：“坐下说吧。”
　　程子墨终于坐下来，屁股沾到沙发的边上，身体前倾，双手互相摩挲着：“童一诺辞职——”
　　秦明哲显然是吃了一惊，但他马上就淡定下来，耐心地等待对方说下去。
　　“您已经知道了吧？”
　　秦明哲没有直接回答他：“你说吧。”
　　“我想，请您阻止她。”
　　秦明哲很意外地看着他，半天才说：“这是她的个人自由。”
　　“您一定要阻止她，求您了。”
　　程子墨的声音颤抖更厉害了。
　　秦明哲打量着程子墨，他的脸部肌肉轻微地抽搐，眼睛半闭着，与眉毛紧促在一起，嘴唇半张着，似乎在努力吞咽下去什么，感觉内心在经受着某种折磨。
　　秦明哲轻声地问：“你知道她为什么辞职吗？”
　　“为了艺术。”
　　秦明哲没有说话。
　　程子墨的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发出了声音；“如果您能阻止她，我——情愿离开她。”
　　空气瞬间凝住了。

　　第二天晚上，童一诺从桐江县回来。
　　她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去把房租钱交了，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
　　程子墨没有动。他的脸通红，一晚上没有怎么说话。
　　“你怎么啦？”童一诺摸了摸他的头，很烫。
　　“你发烧了，怎么搞的。”
　　两人在一起以来，程子墨基本上没有生过病。现在，这个体格很棒的人蔫下来，看着很可怜。
　　“要不要紧啊，吃点药吧。”
　　程子墨摇头：“没事，早上出去穿得少了。”
　　“吃点感冒药，早点睡觉吧。”
　　程子墨没动弹。童一诺心疼地看着他：“难道你是为了我的事情上火了？你也太脆弱了吧？”
　　程子墨笑笑：“没有啊，就是感冒了。”
　　这时候，童一诺的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这一天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童一诺按了拒绝接听，回了个短信：正在加班，放心，我不辞职。
　　妈妈回复：别让妈操心，妈老了。
　　童一诺鼻子一酸。
　　电话再次响起，是唐诗雅。她也是打了好几次电话，要约见童一诺。
　　童一诺按了拒绝键，发了与妈妈相同的短信。
　　唐诗雅回复：别让老娘为你操心，我老了。
　　童一诺笑了：“怎么跟我妈一样呢。”
　　程子墨弱弱地说：“都怪我。”
　　“别人辞职也像我这样，鸡飞狗跳的吗？”
　　程子墨没有说话，躺到了沙发上。
　　童一诺轻轻地吻着他的额头：“好像又重了。”
　　程子墨拉过她的手，放在嘴唇上亲吻着：“会传染你吗？”
　　“那太好了，我正愁没有理由不上班呢。”
　　童一诺把他的脑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用手梳理着他的头发。
　　程子墨把她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有泪水沾在她的手上。
　　“你这是怎么啦？”
　　程子墨笑着擦了把眼泪：“发烧还挺难受的。”
　　童一诺把手抽出来，抚摸着他的头：“大小伙子，这么不坚强啊。”
　　她站起来，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流眼泪可费水了，快起来喝点水，哈哈。”童一诺端起水杯：“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回终于轮到我了。”
　　程子墨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他的眼睛红红的。
　　“快躺下。”
　　程子墨没有躺下，反而站了起来：“我去洗两个水果。”
　　童一诺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可她的力量很弱，他还是进了厨房。很快，他又出来：“我去买点新鲜的。”
　　“不行，你在发烧呢。”
　　“没事的。”他挣脱了童一诺。
　　她担心地看着他：“你别出去了，我不想吃水果。”
　　“我想。”
　　“那我去吧。”
　　童一诺的力气终是抵不过他，程子墨还是穿上衣服出去了。
　　20分钟后，程子墨拿着好几样水果回来了，有芒果，杨梅，菠萝，荔枝。
　　他把水果洗干净，把芒果和菠萝切成小块儿，插好牙签，端到童一诺面前。
　　童笑格一见水果就开心：“谢谢正在发烧的宝贝。”她在程子墨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好像感觉凉点了，不对，是外面风吹的吧？”
　　程子墨笑着：“被风一吹舒服多了。”
　　她贪婪地吃了几口。程子墨并没有吃，一直看着她吃。
　　“你吃呀，别光看着我吃。”她把水果送到他的嘴边。
　　“看着你吃就够了。”
　　“是我的吃相太难看，看得你吃不下去了？”
　　“我愿意看着你吃。”
　　“我不愿意。”童一诺拿着一块菠萝塞到他的嘴里。
　　程子墨慢慢咀嚼着：“好甜啊！”
　　“酸甜儿，又酸又甜。”
　　程子墨的眼泪又落下来。
　　“你这是怎么啦？”
　　“我被酸到啦，哈哈。”他笑着擦眼泪。
　　童一诺拿过毛巾给他擦眼泪。程子墨半闭上眼睛，任由她在自己的脸上划拉着。
　　“人生病的时候，很敏感脆弱的，特别是像你这种不爱生病的人。”
　　他温柔地看着她点头：“是啊。”
　　“我小时候特别爱掉眼泪，我妈就让我把眼泪憋回去，我说，要想不让我流泪，除非不让天下雨！”
　　“你好可爱。”程子墨注视着她，良久不动。
　　“你今天怎么啦，快把我给看毛了。”
　　程子墨低下头：“请原谅一个发烧的病人。”
　　第二天早上，程子墨基本上退烧了。
　　他照例早早起来，煮了小米粥，蒸了地瓜和山药，煎了荷包蛋，炝了两个小菜：清拌莴苣丝和芸豆拌口蘑。
　　童一诺起来，饭菜已经做好。她搂着他的脖子，用嘴唇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两人吃完饭，童一诺轻轻地拥抱了他。
　　“在家好好养病，不要乱跑。”她说。
　　“听命，领导。”
　　童一诺穿好衣服。程子墨向她摆摆手：“工作愉快。”
　　童一诺来了一个飞吻：“拜拜。”
　　说着，她出了门。
　　程子墨听着她的脚步声由大到小，直到听不见。
　　他来到窗前，眺望着她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