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对我情根深种》七境

17、江洲城

　　“从明日起，阁中所有弟子、长老出入必须佩戴大方戒律符，无论魔族还是人族，如有违背，驱逐出阁。”

　　瞬间人群中一片骚乱，长老们还想反抗，然而阁主的语气分明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

　　“阁主，如此怕是不能服众吧。”明修长老道。

　　“长老负责管理仙盟事务多年，劳苦功高，”阙千山手指在袖口碾过，轻声道，“不过，也是时候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众人惊愕。

　　只见阙千山飘然而去，宣布这场临时会议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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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几日，十名魔族弟子陆续进山。

　　席砚站在山门口，望向押送的队伍，为首的正是月竹。他们四目相对，月竹的视线充满戒备，席砚虽有心询问那夜的事情，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并未找到机会。

　　他转而朝药庐走去。

　　医修正为风语疗完伤，掀开门帘，视线对上席砚，他立刻调转方向，转身回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还仔仔细细贴了三道符咒。

　　“你别再逼我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医修隔着门哀求道。

　　之前席砚来找过他几回，医修不小心说漏了嘴，从此席砚隔三差五就来逼问。他最开始还能跟席砚过上两招，然而这几日，席砚功力日渐涨进，即将突破金丹，随手就能把他这小小的药庐掀个底朝天。

　　“开门。”席砚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如同恶魔低语。

　　医修只想以头抢地，然而他连撞的机会都没有，哐当一声，贴了符咒的门登时倒地。

　　席砚一袭白衣，身后是刺眼的阳光，他逆光而战，宛若天神下凡。——自然是邪神。

　　“我不逼你。”席砚淡淡说道，他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大有反客为主的意味，逼问了几次都没有结果，他不是喜欢做无用功的人，今天来找医修为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双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来：“棫。”

　　阁中一月一次的后山探宝将至，席砚需要更多关于那蛊花的消息，方便寻找。

　　医修听见此事更为头疼，扶额道：“后山如此之大，那蛊花本就稀少，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心里说的却是：就算没有那蛊花，你叫阁主去做什么，他怕是也不会拒绝。

　　“你只管把所有相关的医书都拿出来即可。”席砚的语气冷冷的，对峙片刻，医修败下阵来，无奈只得照做。

　　医书堆了整整一桌，医修翻到相关的位置，等席砚一本一本确认。

　　直到深夜，席砚还没看完，医修却已经眼皮直打架，昏昏欲睡，几乎倒在桌边。

　　“那日我走火入魔，阙千山是不是跟来了？”

　　“是——”

　　医修拉长音，意识不模糊，又道：“何止来了，还关心得很，不只是关心得很，还……”
　　片刻，他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瞬间清醒，改口道：“没有，阁主没来，是我失言。”

　　席砚咬着牙，握紧拳头，眼里眉尾高高扬起，正准备教训一顿，再继续逼问。

　　这时，咯吱——，药庐的房门开了。

　　“你来干什么？”席砚警惕地看向来人，脊背绷成一条线。

　　阙千山身披月光，脸色清冷，一如月色，空气中还混着一股白檀的香气，席砚惊觉这味道居然和他房中的熏香如出一辙。

　　“侧殿无人，来接你回去。”那人唇瓣轻启，却不泄半点情绪。

　　席砚望向医修，医修双手合十，正拼命向宿敌求助，席砚狠狠瞪了他一眼，眉眼如画，却带着种凌厉的威胁意味。

　　“下次再找你算账！”席砚咬着牙道，转身跟宿敌走出了药庐。

　　-

　　这次的后山探宝与之前不同，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参加的除了阙中弟子，还有魔族弟子。

　　众人在两仪广场上集合，席砚因为前一夜辗转反侧，到达的时候已经过了集合时间，广场上人满为患，大家都仰着头，看向空中飘着的一条白花花东西，像是一条小龙。

　　席砚远远地就注意到那条龙，条件反射般想起那个让他头疼的身影。

　　“师弟。”何师兄几人朝席砚打招呼，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戒备，席砚这才注意到，众人虽然都站在广场上，但这边的几十个人族弟子和十名魔族弟子之间隔了一条老大的缝隙，犹如楚河汉界一般。

　　两方分立而站，甚至没有人主动打招呼，很快席砚就在人群中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弟别去！”那几人叫道，然而为时已晚，席砚已经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跨过了那条十分“危险”的边界，走到了魔族弟子那一侧。

　　“你也是魔族派来的弟子？”席砚拍拍那人的肩膀。

　　眼前是一个青衫男子，他长得颇为俊朗，但动作畏畏缩缩，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那人看向席砚，轻“啊”了一声，猛得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席砚一把拉住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是……我是弟子……”那个紧张得连说话都磕磕绊绊。

　　何师兄几名人也急忙赶过来，他们眼神中充满惊慌，明显是对于魔族的畏惧。——在话本故事里，这些人都是“邪恶”的反派，突然要跟他们同处一阁，实在让人无法放下顾虑。

　　“谢……谢谢你！”那青杉人低着头，动作局促，身子不自觉地后退，明显他也害怕眼前的人族弟子。他的动作紧张，和身形明显不匹配，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然而席砚却不觉有他。毕竟，习惯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长没长眼睛！”

　　席砚回头却看见那只巴掌大的小龙被江瑛握在手里，他手举得高高的，脸上的表情发狠，一把就要把小龙摔在地上，席砚虽然并不想管，然而理智还是让他不得不出手。

　　“江瑛，你把他松开。”席砚道，语气不似往常狠戾，也丝毫没有为人打抱不平、志在必得的心理。

　　下一秒，江瑛对上他的视线，脸却唰得一下红了。

　　席砚：“……？”

　　江瑛立刻放下手，砰——，那小龙化作一个半人高的孩童，一脸肉嘟嘟的样子，分外可爱，他一把抱住席砚的胳膊道：“看在你护下本尊的份儿上，本尊就勉强收你为小弟了！”

　　又是嘭的一声，他手中出现一块灵石，献宝似的递给席砚：“喏，小弟，本尊赏你的。”虽然个子很矮，但是语气却高高在上，让人听了直想打人。

　　席砚：“……”

　　这时，黑脸长老走上高台道：“现在进行分组——”

　　分组是自由组队，不过这次多出一条额外的要求——每组至少有一个或以上的魔族。

　　眼前的场景明显有些许的难办，魔族人族弟子隔着那条楚河汉界对望，除了席砚这里有略微的交融，其他地方分界明显。

　　“阁主的命令，谁敢不听？！”黑脸长老怒道。然而很明显，他对阙千山的决定并不满意，他看向魔族的眼神仿佛就在说，如果不是魔族这群恼人的东西，他根本无须这么难办。

　　这时，席砚再次踏过那条楚河汉界，举起方才那名青衫弟子的手道：“我们一组。”

　　“喂！你个小弟怎么敢丢下老大！”那小白龙像个团子一样，在地上一弹起跃进席砚的怀里，虽然那青衫弟子看席砚的视线还很懵懂，然而很明显，三人小组已经形成。

　　“还差四个人。”黑脸长老记下三人的名字，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江瑛扯着赵棠和另外两名弟子，朗声道：“我们也跟他们一组！”

　　黑脸长老露出一个极其纠结的表情，记下其余四人的名字。何师兄那几人错过了先机，此时再想跟席砚一组，为时已晚。

　　-

　　后山大阵的玄妙之处就在于，虽然入口同一，但是进入后会被传送至不同之处，不同组弟子传送进入的大阵难度也略有不同，根据各组实力所定。

　　席砚一行五人进入的大阵，他们手腕上带着的绳结，闪闪发亮，这是用于分组的记号，保证一组的人在传送阵中不会走散。

　　眼前最初朦胧一片，雾气昭昭如入云端，很快一座城池从中脱出，城上黑云密布，放眼望去分外荒凉，寸草不生，一人提议道：“不若我们进城看看？”

　　席砚点点头，率先朝城中走去。

　　一旁的赵棠却惊道：“这……这是江洲城！”

　　江洲城，说书先生故事里，席砚和阙千山大战之处。

　　席砚扶额，将将止住脚步，心道，难道这话本里的故事还能成真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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