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谁疯过谁【血族】》一会儿

6、把柄

　　夏天的夜晚骤然生起寒凉的风。
　　发丝在聂知言紧绷发白的脸上拂动。
　　岑九川的头发，还有宽松轻薄的上衣，在这风中狂乱的舞动，宛如他的表情，十分得意张狂。

　　“是你？”聂知言生出某种怀疑。

　　岑九川挑动眉。

　　张呈潇刚刚的表现实在不像个正常人，像是受到蛊惑，被人操控，没有思想的傀儡。

　　聂知言不由得怀疑，张呈潇刚刚是清醒的吗？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岑九川露出疑惑，“我只是正好经过这里，看见你把人推倒。倒是我想问，你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吗？”

　　他弯腰俯身看着她，好看的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笑意。

　　聂知言捏紧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人已经死了，急救也没用。”岑九川笑着，坏透了。

　　聂知言不听他话，输入120键号。

　　岑九川冷觑她的动作，如同恶魔念出咒语，“聂知言小姐，不出所料，你很正直，已经准备好担起杀人的罪名。”

　　聂知言松开手，浑身无力，泄气的撑在地上。
　　她抬起头问这个怪物，“真的是我杀的吗？”
　　眼中沉积悲愤的光。

　　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在害怕什么。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反而冷静了。

　　因为已是正面对决的时候，担忧和害怕全无作用。

　　“昨天你咬了他，就像你的帮佣和管家对陈浅做的那样，今天他就死了，你敢说这跟你没关系？在我推他的时候，他身上根本没有体温。”

　　“所以，你要把这些诡异的猜想告诉警察？”岑九川危险的看着她。

　　聂知言答应过岑九川，不会将他的秘密透露于人。
　　她做到了。

　　但她现在担了杀人的罪名，而这一切很可能是面前这个怪物设计陷害。
　　他想让她背锅。

　　在她把岑九川的秘密告诉别人之前，她首先要面对的是被怪物杀死的风险。

　　当她把一切推给这个怪物，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她的话？

　　她到底该怎么做？

　　虽然学过防身术，但在这样的非自然力量下，简直毫无用处。
　　她就是他手中的虫子。

　　“年纪轻轻，就要蹲监狱。因为触犯刑法，还会被开除学籍。坐牢出来后，带着这样的污点，连最差劲的工作都找不到。真可怜啊！”

　　在他的阐述下，聂知言真实的看到自己的未来。

　　在绝望的时刻，恶魔凑近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就像守住我的秘密一样，我也可以帮你守住秘密。”

　　聂知言不解的看他。

　　“这附近没有摄像头。就算有，也已经坏掉了。”

　　“那又怎样？”聂知言瞪着他反问。

　　岑九川低头看向碧绿的湖水。

　　聂知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内心一阵惊骇。

　　难道？
　　聂知言无法相信一瞬间生出的想法。

　　“这对于你有什么好处？”聂知言冒出这样的疑问，“让我‘杀人’，还让我毁尸灭迹。”

　　“简单来话，就是想看到聂知言小姐陷入绝望的脸。其实你还算聪明，应该可以为我做事，”

　　“做梦！”聂知言破口而出。

　　“是吗，那你当我白说。是我太心急了，你现在需要考虑其他的事。”

　　岑九川就这样等待着，并不催促。

　　一分一秒十分煎熬。内心的挣扎，十分痛苦。
　　聂知言滴下汗水。

　　这个世上存在这样的怪物，没有人来制裁和审判。

　　而她要为目前的状况断送未来，并且是替这个恶魔的猖獗买单。

　　恶魔很悠哉。
　　这条僻静的路随时都会有人。
　　聂知言终于站起身。拖动脚下毫无生气的躯体，就这样到了湖边。
　　她伸出手，再次确认男生的呼吸。

　　没有。
　　泪水夺眶而出，聂知言感觉到一种痛苦，背叛自己良心的悲哀。
　　哭着将尸体推进湖里，看着它发出沉闷的落水声，就这样缓慢的沉入湖底。
　　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转过身，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

　　岑九川在夜色里举着开了灯光的手机，按下结束录像键，“你的把柄，在我手上了，有着暴力倾向的聂知言小姐。”

　　坏人！
　　聂知言的脑子被两个字疯狂占满。

　　她那挂着泪水的眼睛变得凌厉。
　　抬腿刹间，踢掉某人洋洋得意举着的手机。
　　在手机落地时，迅捷的扑过去。
　　她不好容易拿住手机，准备删掉视频，身体却突然动不了。
　　就这样僵在地上，定格。

　　岑九川悠闲的走了过来。
　　聂知言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抽走手机。

　　她不该忘了，他的变态程度。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不可能赢我。”岑九川抬动手指，聂知言的头自己抬了起来，挂着泪水的眼睛一动不动直视他。

　　“你会帮助朋友吧，聂知言小姐？我可是准备好跟你愉快相处哦。”
　　这个学校有名的男神，有着一双幽绿的眼睛，一张邪恶的脸。
　　她为什么会招惹上他？这丑恶的命运。

　　聂知言再次睁开眼。
　　劣质的绿纱蚊帐，昏暗的寝室。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
　　王妍姿和江可然一边说着话一边进门，打开灯，看见一头大汗坐在床上喘息的聂知言。
　　“做噩梦了？”

　　“你们没在寝室？”聂知言问。

　　“啊，刚回来。你睡了一觉？”

　　聂知言没答话，双手蒙住脸。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甚至认为一切都是梦。

　　她真的很希望是梦。

　　可是裤子上的灰，脸上黏黏的泪痕，以及咽喉的疼痛，都告诉她，多么糟糕。

　　*
　　海湾别墅区。
　　岑九川的身影闪现在顶楼的房间。

　　将手机甩进抽屉，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他是只养尊处优的吸血鬼，有钱，爱干净，喜欢奢华。

　　当他穿上浴袍，擦着湿发，开始盯着门口的脏衣篓犯难。

　　上次把安娜和安德烈弄得半死，他们因为感到伤心，说不想替他做事了。
　　岑九川也没为难他们，给了一大笔钱好聚好散。

　　那两只低劣的吸血鬼，是数年前冷止从欧洲带来送他的，说是给他找的奴仆。
　　岑九川倒是不需要什么奴仆跟前跟后，但有人洗衣服，打扫房间，确实舒心很多。

　　如果不想一直住酒店，就只能找家政了。

　　突然没了帮佣的岑九川先生，预想到了今后的不方便。

　　坐在沙发里回放手机视频。
　　聂知言满是眼泪的脸，在看到镜头时的瞬间，实在精彩。

　　“在看什么？”冰冷的气息靠近，沙发背后多了个人。

　　冷止低头看他在干什么。

　　岑九川懒得动弹，放任来人动作。

　　在他出现在别墅的瞬间，岑九川就已经知道了。

　　身形瘦削的冷止，散着乌黑长发，俊秀的脸，眼角一颗细小泪痣，美得像个女孩子。

　　认出视频里的人，清澈透亮的眼敛了柔和，面露不悦。

　　“你又去见她了？最近怎么老是做不像你的事！上次也是，居然放过了她。”

　　“他们都是H大的学生，在我这里突然死掉，我会很烦恼。”手指点着脑袋，岑九川沉思着说话，“目前还不想换地方住。”

　　“你没有抹掉她们的记忆？为什么又找上去？”

　　“就是好奇，会不会真的信守承诺。”

　　“什么啊？就为了这个，你真的没删掉记忆？”

　　“知道我们的存在，第一时间想的是救人，而不是逃跑，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既不好奇，继续探索，又不会害怕到战战兢兢，无法生活，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所以呢，你弄清楚她的想法了？”冷止生气的看着面前的岑九川。
　　他居然对一个人类感兴趣，还做这么危险的事。
　　其实冷止是为了问另一件事来这里。
　　岑九川和男性朋友拥吻街头的新闻，虽然被他费了劲儿清理了，但他揣着很大的疑问，一定要问问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的事。

　　“那张照片，我查了，是从她们两人中流出来的。现在想想，你不会故意的吧？”仅仅猜想就让冷止气得不轻。

　　“辛苦了。”岑九川回道。

　　“什么？你……”
　　冷止不明白岑九川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个疯子！

　　岑九川本来没想要做特别的事。
　　图书馆，教室，街道，作为吸血鬼，他能突然出现在任何地方，并且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起初只是想确认，她是否有真的守诺。渐渐的发现，她好像根本没受秘密的阴影。

　　认真学习，努力打工，她的生活过得很自在，有些过于舒服了。

　　所以，在街上看见她时，临时起意，咬了纠缠他的男生。

　　故意让她看见，提醒她，他的存在。

　　没想到，照片会流传出去。
　　可真是干了件大事情！他怎么能放过她呢？

　　“你拍了什么？”冷止拿过一旁的手机，看完视频全程后，恶劣的笑了。

　　“拿这个回敬照片？真不愧魔鬼。”

　　被戏称魔鬼，岑九川也不反驳，抢走手机，走到床边躺下，掀被子睡觉。

　　“喂！你什么意思？故意的！大晚上睡什么觉？”

　　“好吵！”岑九川翻了个身，“真的累了，晒了一天的太阳。”

　　冷止走过去，站床前道，“照片的事太显眼了，我哥应该注意到了。”

　　岑九川无动于衷，“知道就知道。怕什么？又不是你们的人了，做什么，管得着？”

　　岑九川无所谓的态度。

　　冷止却忍不住担忧。

　　这些年，哥哥真的不知道岑九川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