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070章：老实人的反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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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三丫虽然极力克制，但年岁小心思浅，曹卿芷还是轻易就从她言语中，听说隐隐的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跟她昨天听说曹家夫妇上门被怼时，一样的情绪。
可见对曹家两口子以及曹家宝有怨的人，不止她一人，眼前这个据说曹家最憨厚老实的人，对他们也是有缘的。
想想也正常，泥尚有三分性，何况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本来她也想趁年前，好生跟曹三丫聊上一番的。
恰逢曹家这事，曹卿芷干脆也不着急出门了，“今天稍晚些出门？我们一起聊聊？”
曹三丫早赶着过来，也正有此意，自是没应的道理。
于是，曹卿芷带着人返回屋里，到正屋泡了壶花茶，就招呼曹三丫往她屋里去。
到她屋里的桌子跟前，姐妹两分坐在坐在两侧，曹卿芷给各自倒了一壶茶，而后摆出一番促膝长谈的样子，“这段日子下来，感觉怎么样？”
“很好，从未有过的好。”打小曹母就告诉他们三姐妹，弟弟是他们将来的靠山，让他们一切以弟弟为先。被洗脑十多年，她以为他们姐妹三，一辈子都得为弟弟而活。
可先是大姐差点被卖到青楼，好不容易遇到好人家，被救脱离苦海。
没几个月后，卖大姐的银子被弟弟挥霍一空后，他们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二姐给卖到那种地方去。
姐姐帮扶弟弟的人不少，可她从来没见过谁家，为了帮扶弟弟，连着卖姐姐的。
那时候她就清楚，自己要是不想办法改变，用不了多久，她也得被卖。
如果只是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使唤丫鬟，她没意见。
可她很清楚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卖不了多少银子，他们不会愿意的。
哪怕她没有大姐的才情，没有二姐的相貌，卖到青楼不如两位姐姐值钱，也一定比卖给人当使唤丫鬟得到的银子要多。
她还是会跟二姐一样，最终被卖到青楼。
所以她找上了大姐。
也幸而，她找上了大姐。
从大姐这里知道，女子也能做买卖营生。
而自打她每天给曹母钱，她发现父母对她的态度都跟以往不同了。
以前他们姐妹三人，每次都得等曹父曹母还有曹家宝三人吃完饭，才轮到他们，特意为他们张罗吃的更是没有。如今虽然也没给她特意张罗吃的，但好歹她再不用全家最后一个吃饭。
搁以前，曹家父母这一点改变，足以让曹三丫欣喜若狂。
可这段时间在人来人往的码头讨生活，她所见识的人和事，比她过去十一年的见识都来得多。她渐渐明白，曹父曹母对他们姐妹三人，压根没有正常父母对孩子的感情。
在他们眼里，他们姐妹三人的用处，就是换银子，填补他们的宝贝儿子。
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尚不一样长，她不求父母对他们跟对弟弟一样，但起码不能完全不把他们当人。可事实就是，他们完全不把他们姐妹三人当人。
看不明白这点时，她经常在想，要怎么才能做得更好，怎么让他们更满意点。
可当她明白，无论他们姐妹三人再怎么做，父母都不可能满意时，她再没这种奢求。
本来她也以为自己顶多不奢求，其他该怎样还怎样。
结果昨天看到那三口子，因为被骗，痛哭流涕，痛彻心扉的样子，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的、兴奋的心情。
她看得出来，大姐打心底不想跟爹娘和弟弟有任何牵扯，于是她毫不避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而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姐，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坏？”
瞧瞧，瞧瞧，再是老实憨厚的人，被压迫久了，也会反抗的。
在她看来，就曹家夫妇那样的父母，完全不配当人父母，曹三丫再怎么想他们都不为过。
不过，在这个天下无不是父母的时代，她不想胡乱给曹三丫塞一些现代的理论。
当然她也不想曹三丫，当一个愚昧的人，于是她斟酌着开口，“圣人言：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1】意思是说做人子女的，要孝顺；做人父亲的，要慈爱。”
“也就是说，子女的孝顺和父母的慈爱，是相互依存的，没道理其中一方一味问另一方索取。”
这话曹三丫第一次听说，但另外一句话，她却是知道，“父慈方能子孝。”
“他们从来没对我们慈过，凭什么要我们孝顺？！”
见她能这样想，曹卿芷就放心了。
她最担心的是这小姑娘是个愚孝的，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局面，回头被那对夫妻哄骗几句，就把什么都交出去，“这种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好，在别人面前可千万别这样说，知道吗？”
听到她这样说，曹三丫就知道，她的大姐，没有因为她心里阴暗的想法，对她敬而远之，“你尽管放心，我不傻。”
大姐对她的态度虽不热络，但她能感觉她对自己实实在在的好。
这是第一个对她这样好，第一个为她谋划将来的人，她不想对她有所隐瞒，这才将心事袒露给她听，“他们再怎么说都生养了我，该给他们的我还是会给。”但多的就没有了。
她要认真攒钱去赎二姐，才不要把银子都给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曹家宝花。
见她自己心里有数，曹卿芷便没继续说，转而问起她买卖的事，“这段时间你应该有攒下一些银子，翻过年是继续做这买卖，还是盘个铺子？”
“我想继续做这营生。”起码把赎二姐的银子挣到手了，把二姐赎回来了，在想其他的事做。
赎曹二丫的事，她没给曹卿芷说，所以曹卿芷并不知道她的想法。
但比起现在就买铺子，继续稳扎稳打一段时间，确实更理想，“那你就继续做着，但不要忘了想想后续打算怎么整。今儿个我赶时间去绣坊，没太多时间跟你详聊，改日找个时间，我再细细跟你说说。”
听说她着急出门，曹三丫不再耽搁，“春节我来拜年，到时候你再跟我细说。”
曹卿芷点头应允，然后两人一起从房间出来。
曹卿芷又去交代了一声就出门，曹三丫则去推她的车子……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绣坊是年二十八开始休息的。
温家在守孝，过年不用杀鸡宰鸭，不用贴春联放鞭炮，而各种粿以及瓜果糖果等之类的东西，王婶早都给准备得好好的，根本不用曹卿芷操心什么。
难得清闲，天气又不错，曹卿芷干脆搬了她那把专用的躺椅，在天井里晒太阳。
前段时间又是雪，又是雨的，这几天雨雪都停了，太阳还特别好。
暖暖的太阳照着，曹卿芷觉得心情都被照敞亮了。
上辈子不是没经历过雨雪天气，可又是雪地靴，又是加绒打底裤，又是羽绒服的。进出有车辆接送，然后房间里要么暖气，要么空调，再是恶劣的天气，也影响不到她多少。
不像这里穿的都是布鞋，哪怕她把布鞋的底做得再厚，也免不了湿掉。再说衣衫，虽然有那种大氅，但无论曾经的原主还是温家的情况，都用不起那种皮毛做成的大氅。她穿来后倒是挣了些银子，可皮子这东西精贵，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
于是，她这个冬天，当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上辈子要有人跟她说，让她过这种日子，她肯定会觉得做梦。
可真被扔到这里来，现实就会让她低头。
这大概就是现实比人强吧。
前段时间没机会让自己舒服点，今天难得有心情，有条件，她当然不忘让自舒畅一些。
可惜她这才舒畅没多久，就陆续有人上门来。
上门的人，一个个脸上堆着笑，说是过来帮忙看看，有没有需要帮衬的地方。
听曹卿芷说，该准备的王婶都帮忙准备，不牢他们费心，这些人也没离开，而后说着说着就说没见过国子监监生录取名额的黄花笺长什么样，能不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就知道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来他们也有意，借这些不安好心的人，让监生名额的事归于平静。
他们这都还没具体安排，这些人就这么上赶着，那她就不客气了。
当然，任何东西都是越被珍视，别人才会越觉得有价值，所以她自是不能太过干脆‘答应’大家的要求，“黄花笺必须保存完好，到时候才能凭借它去国子监报道，而且至此一张，不小心弄脏弄破了，都没地方再补，我可不敢拿出来给大家火瞧。”
“不用过咱们手，就拿在你手里，给咱们过过眼瘾就行。”、
“对，我们远远看着就好，保障不靠近，不伸手摸，肯定不会给你弄脏弄破。”
“……”
曹卿芷犹犹豫豫的，好像很难做决定的样子，让个别性子急的人，立马上纲上线，“当初你们家走水，大家伙儿都忙着救火，这会儿不过是看个东西，你都这样推来推去的。那日后再有事情，可别怪咱们这里邻里乡亲的不帮忙。”
一听这话，曹卿芷立马紧张地应道，“行行行，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成吗？”一副怕晚了，这些人就真如他们说的那样……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第070章：老实人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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