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挺好》晴江唱晚

1、穿越丫头村

　　第一章

　　“上天啊，如果有来生，什么也不求，请给我一个健康正常的身体吧。”
　　炎炎夏日，阳光白的刺眼，这间屋子却拉紧了窗帘，呈现出一个昏昏沉沉的景象。房间内物品摆放整齐，井然有序，地面一尘不染。物品虽多也不显混乱。除了生活杂物，半面墙的书籍格外显眼，另有一个透明的塑料箱子，塞满了各类证书奖章。配音比赛冠军、编程冠军、翻译奖章、捐赠证书、翻译资格证、心理咨询师……这本该是一段成功的人生。或者说已经是了。
　　只是床头柜上半杯白开水和一堆凌乱的药以及床上平静躺着人说明这已经是一个故事的结尾，主角正在安静地向命运表达遗愿。
　　她其实只有三十五岁，她也有很多钱，但是平静地评价这一生的奋斗和成就以后，她觉得足够了，这样结束刚刚好。
　　“啊，如果有来生……贫穷也好，卑贱也罢，只要有个健康的身体……”

　　世界上有神灵吗？我不相信，但我们的这个故事的主角幸运的遇到了。

　　“大喜！快一点，府里的嬷嬷们已经来了，我娘说千万不能迟到！”
　　“秋红，你再等一下，我这就出来了。好了好了，辫子扎好了，包包拿上。走走走！”
　　“哎呀我们已经落后了，大喜要是迟到了我跟你没完！”
　　“行了我的好姐姐，快点快点。”

　　……

　　闻竹恍惚中听到忽远忽近的说话声，她的意识像风中吹掉的一件衣服，飘飘荡荡，终于落地。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房屋和人群，而她正站在道路中央。这是哪儿？

　　“闻竹！你怎么傻站着不走，再不去来不及了。”是那个秋红的声音，她过来拉了一下闻竹的手臂，闻竹猛地挥动胳膊避开，戒备地看过去。秋红动作一僵，赶紧逃离躲在大喜身后。

　　大喜挺身上前一步，面露警告之色：“傻竹子你干什么？想打人吗？又发什么疯！”

　　她说完就转身拉住秋红：“嘿理这个傻子干什么，谁知道这又是抽什么风，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我们快走！”大喜冲着闻竹嗤了一声，拉着秋红走远了。

　　闻竹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思绪终于活过来。前面生命流失的感觉依然清晰，哪知还会睁开眼，并来到这么一个陌生又新奇的地方。她很快想到一个新词“穿越”，看来自己是这么个情况。

　　闻竹心里定了定，又摸摸胸口，感受到了有力跳动的心脏。抬起手看向手背，是黝黑的太阳晒得过度的颜色。太好了，她爱死了这种彩色的黑。以至于选择性忽略这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鞋子。

　　闻竹想了很多，在外人眼里不过一瞬，她们只见这个出了名的傻竹子表情动作奇怪，纷纷远离她。闻竹回过神来便迈动着脚步，快走起来，赶上不断汇集的人群。

　　这是一个村庄，举目望去远处还有小山，村里的房子呈月牙形分部，围着一个宽阔地人造湖，湖对岸的山脚下有一些高大的组团式院落，连接这边的村庄和那边的院落靠的是湖中央堤坝一样的小路，小路仅容两人并行，离水面有一米多高。很显然，前面的院落是个祠堂类似的存在。

　　大家都跑的挺快，闻竹适应了一会了能够跟得上她们的速度了，甚至跑起来，到了大喜和秋红后面。

　　“听说今年选的人比去年的多，足足三十个呢，去年只有二十个。”
　　“原因你知道的吧，今年有公子过来，不知道是两个还是三个，去年没有呢。”

　　“那么我们里面有十个会去伺候公子，剩下二十个会干什么呢？”
　　“哎能干什么，如果本家有哪个小姐或者奶奶需要替换的我们还有希望，不然就在府里熬着呗。”

　　“那样也不错啊，例银也有二钱，至少吃喝不愁，其他的后面还有机会。”
　　“秋红我们一定要互相帮助，努力进府里去啊。”

　　“肯定会的，你这身子我看了都羡慕得很。”
　　“羞死人，别说了……”

　　“闻竹！”闻竹听了前面的秋红和大喜说话，把这趟的目的猜了七七八八。听见别人喊她，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清秀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粗布裙子，头上的头发编成辫子用花布装饰了一下，胸部发育的很好，跟闻竹这个身体形成两个极端。

　　她跑的气喘吁吁，动作中带着属于青葱少女的活力美。她一过来就挽着闻竹的胳膊，皱着眉不满道：“竹子，不是叫你等下我吗？要不是我家大黄狗进去叫了几声，我都不知道你跑这么远了。”

　　面前的人动作亲热有余，尊重不足，联想前面二人口中的傻子，闻竹迅速判断出本身的处境。一个略有地位的人家的女儿。看这丫头的语气，她出身显然比她差些。二人关系的维持只能是闻竹作为“提款机”冤大头”而存在。

　　“福丫，你怎么打扮那么久啊，快点到前面来！”听到身后的声音，前面的大喜热情地回头招呼，福丫欢快地应着放开闻欣的手臂跑了过去。大喜冷冷地瞥了闻欣一眼，带着其他两个同伴跑的更快了。

　　大喜，对原身有很强的优越感和鄙夷，出身跟福丫相当甚至更穷。
　　秋红，老好人一个，但没多大主见，家境最差。
　　玩游戏免不了找几个队友，现阶段前面的这三个人是她以前最熟的，不妨从她们入手。
　　闻欣分析着，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那个院落是个圆环形的大房子，从小门进去豁然开朗，能看到三层屋檐，这是福建土楼样式的房子。正中间是两进的祠堂。里面正祠堂的门是关着的。

　　前面两层楼高的大厅上面的廊子里，站着一排四五十岁的女人。她们打扮得非常精致，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戴着金银首饰，衣服的料子也不错。

　　但有个统一的感觉，她的装扮非常朴实，与富贵华丽完全不沾边。最中间的三个嬷嬷衣服是珍珠黑的绣着彩色的花，发髻也不一样，想来就是姑娘们提到的“府里的嬷嬷”了。

　　广场上全部都是女孩子，大家的衣服都是粗布料子，但从颜色上看，红黄蓝绿青靛紫各式各样，显得活泼又有朝气。

　　比如福丫穿的是米黄色的上衣和蓝色的裙子，大喜穿的红色的整套，秋红穿的浅绿色的整套，三个人都拿着洁白的绣花手绢，背着跟衣服搭配好的单肩包，头发也是整齐又活泼。

　　闻竹低头看看自己，竟然是麻灰色的一整套，没有背包，手上还有疑似锅底灰的黑色。手在身上粗布里蹭两下，竟然擦不干净！罢了。

　　闻竹就那么站着，别的姑娘三三两两凑做一堆，就她孤零零的。闻竹也没觉得尴尬，一边竖起耳朵听她们聊天，一边四处打量。

　　场地里并非只有她们这些姑娘，大门口有十来个大婶，楼上有一堆看热闹的，正对面的一楼也坐了几个人。

　　姑娘们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半天，就听见山顶处钟声响了几下，广场前面有人敲鼓，外面的大门吱呀着被关上了。所有人安静了下来，队列悄悄地变得整齐，闻竹甚至没怎么动，就站在了一个队伍里。

　　楼上的人开始说话了，闻竹认真理解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拼凑出了那么一点剧情：她现在在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古代，身在一个名为丫头村的权贵人家的庄子上。这个庄子的目的就是给富贵人家尤其是那个唐家培养高品质的丫头。现在这一波是今年十三岁这一区间丫鬟的选拔赛。站在这里的丫头有住校的，村里的，临近几个村的十到十三岁的女孩子，一共三百人。现在要在这里挑选今年合格的人选，再在中间选择三十个送去唐家老宅，迎接京城唐家公子小姐们的到来。

　　闻欣看看自己的手脚，再对比下别人，她大概离十三岁没几个月了吧。结合秋红她们说的，十三岁还没一项技能合格，原身是个真傻子？

　　三个嬷嬷轮流说了一些话，大概是这次选拔的要求、合格标准、评价标准。闻欣听出了对自己有利的一点：她们将把三百人集中培训一个月，逐步挑选出最终带回唐家的三十人。至于剩下的那些合格的人。将按需送往其他富贵人家。

　　三个嬷嬷说完以后，又有个这边的老太太讲了几句，下面的人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不时地拍巴掌表达激动的心情，闻竹则显得特别呆一动不动。

　　最后是一个惯例程序，需要大家一个个走到前面去签下自己的大名，让嬷嬷确定你是你，要来的也是你。

　　闻竹等前面的人签完字，迈着没什么变化的步调走上前。才走几步，那个登记的嬷嬷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低声斥责道：“竹丫！你没吃饱饭吗？还不快点过来！”

　　闻竹抬头看她一眼赶紧低头，马上猜到这恐怕是她亲娘。又联系下这半个小时得遭遇，按照应有的正常反应，怯怯地看了那个妇人一眼，低眉垂点地慌忙上前，但是写字这件事，她犹豫了，笔拿起来，写了一半就没法继续。

　　妇人骂了一句“傻丫头，笔给我！”便夺过笔，在那里补上闻竹两个字。她抬起来，看着闻竹的脸上一脸不悦，眉头皱起，眼里也是不耐烦：“报了名了，赶紧回去吧，在家好好想想这些年学到些什么了！你这次要是再过不了，直接配个庄稼汉给主子种田去吧！”

　　闻竹诺诺地走了，妇人愁苦地揉着太阳穴，她边上的妇人安慰道：“月红啊，你早就该放下了。你家竹丫确实脑子不灵光，注定服侍不了主子的。你和闻当家的何必为她到处打点呢。”

　　月红咬牙道：“嗯，最后一次了。谢谢你翠苗。”月红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跟翠苗的女儿一样随便嫁个人，二十多岁生娃干活老的不成样子，但是呢，孩子太不争气，给她找那么多机会都抓不住。她这个当娘的，只能信命了。

　　闻竹走出院子，出乎意料的，福丫三人竟然在等她。见她出来，福丫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竹丫，刚刚你娘跟你说什么了？”

　　陌生环境第二条，抓住机会融入，机会来了。闻竹按着想象的傻子人设，一五一十回答道：“娘让我写名字，我忘了。她帮我写上，就要我赶紧回家去想想以前学的东西。”

　　“哦，”福丫松开她的手，带着嘲讽地笑道，“这样啊，那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哦。”

　　“嗯，谢谢福丫。”闻竹像是不知她的心思，点点头便往回去的路走去。走了两步，想起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回来表情僵硬地抓住福丫的手，生硬地哀求道：“福丫福丫，我怕等下娘亲出来骂我，又怕掉水里去，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噗！”大喜没忍住笑喷了，秋红盯着闻竹思索了会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福丫没想到她又折回来，还提出这个要求。她想要拒绝，闻竹死死抓着她的手。福丫打了她两下：“哎你这傻竹子，今天是怎么了，你把我抓的好痛，快放手，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福丫走在闻竹边上，一路上对她又拍又掐，嘴里不挺数落，还说这是闻竹欠她的，明天要给自己两块白手帕做回礼。闻竹哦哦支应着，大喜和秋红在后面一边笑一边说着闻竹以前的丑事，最后过了塘中央的小路，朝另一头去了。还不忘嘲讽闻竹一句：“你说你，村东头的大牛可是看上你好久了，干脆傻子配傻子嫁给他得了，何必跟着我们受这个罪？”

　　福丫看看四周人离得不近，但不确定她们听见没，喊了大喜住口：“你真是，这种话不能瞎说，忘了先生教的纪律课吗？”大喜满不在乎地吐吐舌头，甩着手帕走了。

　　福丫说完大喜，等她走了，自己对闻竹却也是一样的态度，她扯着闻竹特别用力，走的很快，闻竹只觉得手腕要被掐破皮。她跌跌撞撞跟着，终于在一个房子前慢了下来。福丫把她往前推一把：“喂傻竹子！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到家了快进去吧，千万别在你娘面前说我坏话，不然我再也不找你玩了！听见没。”

　　闻竹低着头胡乱点着，眼睛瞄着院门。

　　“喂，难道你又忘了带钥匙？这次可别跟着去我家啊，你就坐在门口等你娘吧……”
　　福丫话没说完，只听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满脸不善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