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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受罚 ...

  •   夜幕四合屋里静的瘆人,梅槐驿坐在灯下给自己的裤角打着补丁。他腿边儿盘窝着那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白狐狸。
      “三天了,小舞都没有醒。”梅槐驿眯了眯眼睛,继续缝缝补补,“他这次是伤了根本了。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哎......”随着这声叹息他肩膀一沉,又道:“可贵也可贵在他的心善了。”
      那白狐起身转了一圈,跳上床紧挨着梅舞盘成个圈,细细舔着他的脸。
      蜡烛噼叭作响 ,梅槐驿笑了:“要醒了要醒了,这烛火都忍不住笑了。”

      梅舞的手指动了动,白狐最是机敏起身盘在他的胸口上,尾巴遮住脸。“无尘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醒了醒了,小舞!你感觉怎么样?”梅槐驿走过来,看着床上的梅舞。
      无尘下来站在床边上也看着他。梅舞伸手摸了摸无尘的头,笑着说:“您没事儿我就没事儿。”
      “你个傻孩子,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拿自己的‘原脉’赠与他人了。”梅槐驿说:“我这就着人去禀告宗上去。”
      “不忙。”梅舞坐起来活动了活动,慢慢道:“不忙去禀告。我此次怕是要受罚的,先给我弄点吃的吧。吃饱了再去。”
      “那......”梅槐驿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按了按眼角说:“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槐爷爷,别出去了。这屋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吧,您老这门一开我师傅就得知道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里虽是梅舞的住处,可梅舞自从满十六岁以后梅洛岑对他更加严苛,屋里也是什么都没有的。梅槐驿摇了摇头说:“只有我吃剩的半个饼子,还有些剩菜......”
      “行的,快些拿来吧再好不过了。我都要饿死了。”梅舞坐在桌子边儿,端着剩菜干饼子就着热水吃的欢快。
      “慢点吃,别噎着了。”梅槐驿又给梅舞添了点儿水,笑着说:“只怪我身份太尴尬,连累你了。”
      “说什么身份的事情?”梅舞吃完了,舔着盘子说:“我少时病了饿了衣服破了不都是您在身边照顾我陪着我吗?”梅舞停下动作想了片刻,笑了一声说:“不过那时师傅也不像现在这么...这么不近人情。”
      “胡说!”梅槐驿对梅舞做了噤声的动作,轻声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又要告你的黑状。宗上对你严格要求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结原’,而不是针对于你。”
      梅舞闻言笑了笑,“我岂能不知?”他站起来,刚刚的虚弱已经消失了,走到床边上把手里的一小块饼放在无尘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它吃,淡淡的说:“我只是觉得师傅变了,不似从前那般......是我执念于过往了,去禀告宗上吧,说我醒了。”

      ·
      梅舞跪在正殿之中,冰凉的地砖冷的刺骨。梅洛岑站在正中的台子上,梅舞跪了有半个时辰了,他都一言不发。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梅舞不曾抬头却依然能感受到刺在背上冰冷的目光。
      “你可知错?”梅洛岑冷冷的声音慢慢的飘下来。
      “知错。”梅舞俯的更低了,勾着头闷闷的说:“徒儿知错。”
      “哼!何错之有?”梅洛岑端起茶碗儿,低头抿了一口冷茶,一点儿力气都不带的说:“说来与为师听听。”
      “徒儿不该动了自己的‘原脉’。”
      “就这样?”
      梅舞转了转眼睛,心说:还有什么错?又说:“徒儿不该...不该......”

      不该了半天,梅舞也没有不该出个所以然来。
      “不该轻易动了你的‘原脉’此一错。不该再救了梅槐驿,藐视‘生来病死’的定数,此二错。不该,尊卑不分不顾身份唤他什么爷爷,此三错。不该丢下云微上仙不顾,此四错。”梅洛岑把盖子重重的盖在茶碗上,发出一声闷响。
      梅舞不想火上浇油,从善如流大声道:“徒儿知错了。”
      “何错之有?说来听听!”
      “......”梅舞的手指微微弯曲,扣着光滑冰冷的地砖心里一凛:刚刚师傅一共说了我几错来着?我怎么给忘了?“徒儿不该,不该不接娄姨...的驾......”

      “你混帐!”梅洛岑暴怒放茶碗的小几应声裂开,他闭着眼睛说:“你去吧。去你爹的灵位前跪着吧。你...想清楚了自己错在哪里,再来找我。”

      祠堂
      梅舞坐在‘梅洛侠’的灵牌前...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梅舞十六岁以后梅洛岑已经很多次罚他跪在这里了,最长的一次整整跪了一十五天。梅舞坐的累了,索性躺下。
      外头打更了,三更天。梅舞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约莫半刻钟忽的一声轻响,无尘悄悄地钻了进来。
      “我猜的你今晚就要来。”梅舞坐起身后,看到无尘的前爪带血,拽了过来,“给我瞧瞧,怎的伤了?你同族又打你了?”
      无尘转了圈,放下嘴里叼着的东西,用那只没染血的爪子往梅舞手边送了送。
      “这是什么?给我的?”梅舞拿起来瞧着,笑着说:“这不是我给你的‘梅蕊酥’吗?还留着呢?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伤了?”
      无尘端坐在梅舞面前,眼睛只睁开三分之一,闻言低了低头。梅舞叹了口气,说:“何苦呢?我不吃这个也行的,你弄伤了自己又是何苦呢?”梅舞自己看了看无尘的伤口,说:“被咬的,伤口不大。我帮你包一下。”

      梅舞撕下自己的里衣,仔仔细细的包着无尘的爪子,淡淡道:“我那会儿救你,就觉得我俩太像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吗?”无尘闻言闭上了眼睛,又听梅舞说:“你是不杀生不吃荤被同族排斥、欺负,我呢?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在族里特别的格格不入。”
      包好了无尘的伤口,梅舞站起来抱着供桌上的灵牌,说:“这是我爹和我娘的排位,我已经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我就有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好像是我爹在教我‘侠义’。”

      梅舞站在原地沉思片刻。
      “记不清了,那时我还太小。后来我闹的不行,槐爷爷拿我无法才告诉我,我爹才是梅族正宗,只因命短归天。当时梅族又处在上,上不了天。下,下不了凡间的尴尬处境。在三白大师和梅族长者们几次请求之下,我师父才收了我做义子做了梅族的宗上。现在镇住‘千足虫妖’的那‘梅原’还是我爹结的呢。”
      梅舞重新把排位放回原处。
      “‘侠义’?”梅舞笑言:“所谓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生死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①。而这些!”梅舞看着无尘,“都是梅槐驿教我的。”
      “他是身份尴尬。因为他是桃叶蓁带来的人。必须是身份尴尬的嘛,连桃叶蓁都不是梅族的人,何况是她带来的人。”
      无尘跳上桌子又无声的跳上了梅舞的肩头,舔了舔他的耳后。
      “安慰我吗?”梅舞抬手摸了摸无尘,满含眼泪苦笑道:“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桃叶蓁是谁?她是梅洛侠的妻子是我的母亲啊!尴尬在哪里了?与其说槐爷爷身份尴尬,倒不如直接说我身份尴尬好了。”

      外头又打更了。
      “四更天了。”梅舞的泪干在了脸上,他摸了摸无尘,“其实年少时,师傅不曾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记得他带着我赏雪,抱着我看月呢。你知我为何不喜娄云微?”
      无尘挠了挠他。
      “你知我的。”梅舞笑了,“所以说我你这只不合群的小狐狸与我才是真知己。睡吧,明日我还要受罚呢。这点心是我给你的,你留着吃。下回见了梅柳我再问他讨些吃食给你。”

      ·
      外头静悄悄的,梅槐驿打完了更。准备往祠堂这边摸。廊下站在一道黑影,穿着斗篷兜着头看不清人脸轻轻的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梅槐驿。他掉头往住处跑,没看清路踩到石子上跌了一跤,偷摸的回头瞧了一眼。只瞥见了那黑影转身时衣服的一角,是紫色的。
      “娄云微。”梅槐驿打了个寒战,迅速起身回了去。

      廊子另一头还立着个黑影,瞅见这边的情形,悄悄摸摸的到了祠堂。轻轻的打开窗户缝,扔进来一个包裹,没吭一声转身跑了。
      “看看,我才说要给你要点心了,有人就惦记咱们给送来了。”无尘叼了包裹到梅舞近前,梅舞伸手打开。果然是点心,花样不多但都是两份。梅舞自己吃了一块,往无尘嘴里塞了一块。无尘吐在地上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与梅舞的一口吞截然不同。
      “你说你个小狐狸还注意什么形象?坐就是正襟危坐,吃就是细嚼慢咽。”梅舞拍了拍手,支着头躺下,说:“梅柳!这么多人,唯有梅柳哥哥才是咱俩的衣食父母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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