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夺目红》卿墨淮

107、一年又一年

　　自那以后，每年的春分变成了栾墨盏的大日子。既要在衣衫上画白梅，还要用‘八荒一偶’再现梅瓣飞舞之姿。
　　栾墨盏经常拎着酒壶，依在小园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风雪深处。

　　似有故人来，日日空伤怀。

　　·
　　这是梅舞走了的第二年。

　　马车的叮叮当当的赶来了，栾墨盏接了消息老早就命椒图开了门站在那里笑脸相迎。秦明掀开了帘子落雨满脸欢喜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
　　“去年落雨有了身子，本是我们来的。”秦明身上少了些锋芒，倒是多了一层厚厚的慈祥，“紧着她我便打发江碧透和林尽染来看主子。”
　　“啧啧啧。”栾墨盏抱着个小人，笑嘻嘻的：“无妨，岛上事多你忙你的。眼下又得了个宝贝儿子还不得紧着夫人。笑一个哎哟哟你看看他对着我笑了，再笑一个再笑一个！哈哈哈，真是个俊俏个娃娃。”
　　“公子好似瘦了。”落雨容貌未改只是有些圆润，“梅灵苦寒公子要保重身子才是。”
　　“嗯，梅灵山...挺好的。唉，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栾墨盏抱着人起来，拿了个桃木雕的栩栩如生的小狐狸给他玩。“取了名字没有？”
　　胖娃娃有两个小酒窝，笑的时候最为好看。栾墨盏喜欢的紧自进了屋一直抱着。
　　“栾明雨。”落雨笑着说：“此子名叫栾明雨。公子以为如何？”
　　“好意我心领了。来，小心！”栾墨盏心里颇为震惊，将孩子交还给落雨抱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胖脸蛋儿说：“只是你既已为人妇凡事还是要多问问你夫君的意思。”
　　“主子，这名字是我取的。”秦明一向稳重，此刻更是不容改变，“若是没有主子我遇不到落雨...你，我，落雨，三人均不是本姓。这孩子我和落雨会好好教导，往生阁...日后往生阁便交给他。”

　　孩子真是个神奇的存在，秦明和落雨住了半月有余临走时栾墨盏左亲亲右抱抱爱不释手还舍不得让走。若不是梅灵山风雪太大栾墨盏真不想他们走，只是这一走......
　　梅灵少了欢声笑语更像是少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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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舞走的第三年。

　　深夜时分有只小鸟跑来叫门，栾墨盏被他啄的气急败坏险些给他拔了毛为餐桌添道菜。
　　月色里瞧着梅柳瘦了不少，魏闻天倒是春光满面。
　　“睡吧，夜深了有事明儿再聊。”栾墨盏一脸嫌弃，心说：一对一双什么的最好别来。

　　次日清晨栾墨盏依旧寅时起来，却见外屋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嗯？栾墨盏面无表情洗漱了之后魏闻天便来招呼他。
　　“栾公子快来尝尝这是我家小柳的手艺。”
　　栾墨盏伸向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心里不是滋味......
　　“栾公子起来了？”梅柳进了屋关门，坐下后说：“感谢栾公子救命之恩还要谢谢栾公子赠宅子的恩情。”
　　“言重了。”栾墨盏拿起筷子拣了个点心来吃，“那园子住的可舒心？”
　　“极好的。小柳很喜欢。”
　　“......”栾墨盏又放下了筷子，“喜欢便好。不知魏掌门眼下......”
　　“我爹？”魏闻天笑着说：“我爹现在赖着你爹娘呢！”
　　“？什么？”
　　“栾公子你听我说，是这样的。闻天他爹自下了梅灵神智有些......”梅柳轻咳了一声，“一直以为自己已然是得道成仙，成天在青峰山里帮人完成心愿呢！不过这样也好，每天都活得非常的自在和满足。”
　　“不是。”栾墨盏又细品了一下梅柳的话，皱着眉头问：“这魏清风在青峰山里和我爹娘有什么关系？这青峰山和金沙岛可是相隔甚远啊。”
　　“我爹下了梅灵就疯了，还会有谁跟着他？再说我爹在梅灵山的所作所为和之前的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也被人抖了出来，清风派...去年江湖里就没有这个门派了。”魏闻天尴尬的笑了笑，“我又不会什么武功，全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我就盘算把青峰山给卖了，卖给往生阁的老夫人了。攒了点钱我想给梅柳打个......”
　　“停！打住。你想给他弄什么不用告诉我，我就想知道我娘买青峰山做什么？她是老糊涂了还是钱多烧的？”
　　“梅老爷要呀。说自己在山上习惯了不习惯住在岛上，反正现在岛上也有人打理。青峰山四季如春满山绿色郁郁葱葱神仙都羡慕，多好的地儿啊买了不吃亏再说......”
　　“然后我娘...就就买了？”栾墨盏的太阳穴在‘突突突’。
　　“是呀。梅老爷仁义，见我爹那种情况也没让挪，每日寻一些穷人家的小孩子管吃陪着我爹玩呢，后山不是有个祭台，梅老爷怕他们在那儿玩有危险还专门给修缮了一番，哄的我爹以为自己现在玉皇大帝了。哈哈哈哈梅老爷当真是个大善人！哈哈哈哈。”

　　魏闻天的‘哈哈哈’带着栾墨盏的太阳穴‘突突突’，此刻没有铜镜，栾墨盏深感自己的这个表情此生怕是都再难遇见。

　　送走了梅柳和魏闻天栾墨盏窝在灵树上，心里想着魏清风那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也好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跟着群孩子还能体现自己的神通挺好的。栾墨盏眼下觉得，只要是心愿实现了便是最大的幸福！
　　镜湖自上次的创伤被大雪掩盖...也算是一种修复吧，之后就有了另一番美感，风雪肆虐栾墨盏拎着酒壶对月自饮。

　　三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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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舞走后的第四年。

　　那天一直巨大的雪鸮盘桓在小院之上，栾墨盏自一个人在梅灵以来便不再食肉，那鸮被栾墨盏盯了许久...心里盘算，豆包实在太小但是这只......要不要添个菜呢？
　　正午才过雪鸮便不见了，难得的是雪也停了。栾墨盏索性端出来坐在院里吃饭。两碟点心配了一盘小菜，这菜还是梅柳他们带来的说什么他俩自己种的栾墨盏一直不想吃......
　　不到半个时辰，雪鸮又回来了落在了栾墨盏的院子里梅松从他身上走了下来。
　　“栾公子。”梅松眉心间多了红色的花钿，气宇非凡。
　　“梅松哥哥。”栾墨盏起身行礼，恭恭敬敬道：“这边坐。”
　　梅松先是转着瞧了瞧梅舞曾经的小院，回眸对栾墨盏轻轻一笑道：“栾公子有心了，若是小舞回来定会高兴的。”

　　那日梅舞以身补了镜湖，梅松送那些凡人下山整整用了十日。途中生了病的，吓坏了的梅松竟然都给他医好了才送回去。唯有魏清风.....
　　梅松还医好了丹城的疫病，他领着梅族回到梅灵山准备重建家园时，天空响了惊雷，整整一十八下！
　　梅族苦尽甘来终于飞升了，梅松名正言顺成为了新一任的梅族宗上。

　　“谢谢哥哥，小舞高兴我便高兴。”
　　“其实。”梅松坐在栾墨盏对面，面容祥和，“这个宗上该是梅舞的，丹城的疫病还有小镇上的疫病都是小舞的功德...让我来做有些......”
　　“哥哥又何出此言？你我还有小舞心里都清楚，宗上是你才是最适合的。”栾墨盏没说缘由，给梅松倒了杯热茶，“这水是小舞教我的，取了开的最好的梅花上的落雪。哥哥尝尝。”

　　梅松不予多言，端起来品了品，少顷含笑道：“相差甚远，不能与我小舞的手艺相媲美。”

　　“哈哈哈。”栾墨盏笑言：“谢谢哥哥直言不讳，我定当再接再厉，下回......”栾墨盏想说下次来他再沏给梅松品。
　　许是私心有些做祟，栾墨盏迷信了一把，改口道：“下回哥哥来还是让小舞给你沏茶。”
　　梅松脸上一直挂着笑，栾墨盏看着亲切。终于啊，有人是愿意一个人来看他的。
　　“初次见栾公子时，我有些疑惑。不明白小舞为何选了你。”
　　“不明显吗？因为美貌啊。”
　　“若是如此说梅舞才是美貌。栾公子这...英俊，还是有些棱角的英俊。”梅松语气和缓，语调轻柔就是说这样的话也让人心里很是舒服，“后来我有些明白小舞为何偏偏选了你。”
　　“嗯？哥哥明白了什么？小舞为何偏偏选了我？”
　　“梅灵山人人向往却终不是梅舞所想。”梅松没有答话，只淡淡的说着：“凡尘的人凡尘的酒也皆不是可以留得住梅舞的理由。栾公子是风，却又不是梅灵的风。”

　　“栾公子是烈日下自由自在肆意挥洒的风，小舞自幼酷爱自由遇到栾公子这风.....”

　　今日无风，难得的晴日。
　　栾墨盏难得的能在院子里和人品茗聊天。
　　“这青玉茶盏，是那年小舞生辰时洛岑宗上所赠的。是小舞最看重的。”梅松把茶盏放在了栾墨盏面前。

　　雪鸮带着梅松走了，他坐了不到两个时辰。
　　仅仅两个时辰，栾墨盏却有种心身被洗礼的舒畅。

　　“栾公子乃是全天下最爱重的小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