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Program Step Six ...
-
“薇拉？”他放下枪，来不及舒展紧皱的眉头。
“哈喽~！”站在他身边背负着许多弹药的黑人胖子咧开大嘴微笑举起右手和我打招呼。
“尼奥先生？”我拉着获救的小女孩正要向他们走去。胖子的笑容变为了恐惧，尼奥先生也抬起枪对准我们：“等等！薇拉！放开那个女孩！！！快！！！”我站在原地犹豫地看了看我牵着的这个孩子。她的脸色像纸一般苍白，并且伴着剧烈颤抖。更可怕的是她缺了右下腭的皮肉，白森森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裸露出来……
她想咬我！！！
我甩开她的手迅速后退却不知踩到什么滑倒重重摔撞墙边。枪声及时结果了这个丧尸。我紧贴着砖墙大口喘息，手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发颤，浓厚的血腥味使我难以呼吸。它倒下了没错，但它饥饿的眼仍然死死盯着我。我瘫坐在那儿像傻子一样瞪着面前的血尸不敢轻易动弹，生怕稍不留意她就会活动起来扑倒我啃咬。
“薇拉，没事了。”尼奥持枪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支持我站立，他的蓝眼睛时不时扫视巷子里的情况时刻保持警惕。此时的站立对我来说简直是个艰难的工程，光是发狠咬牙给双腿施加压力就是件痛苦得泪水直淌的过程。我紧紧扯住尼奥的袖子，靠在他身边小声抽泣。我知道这不符合礼节，但是无法控制自己……
尼奥察觉我低落的情绪，低头默默看我。
沉默片刻后他说：“把你的枪给我。”“…嗯。”我尽量埋着头擦泪把枪给他。他接过很快地抽出弹夹检查，加满子弹再交回我手上。“这样，”他看着我露出柔和的表情，“你就有安全感了。”我拿起这把沉重的枪忍住没有再流出眼泪：“…不，我完全不会用。”说完这句话后，我觉得喉咙疼得难受。
“噢，这个鬼地方他妈臭得要死。你们还真呆得住。”站在离巷口不远的黑人皱着一张肥脸吐气。尼奥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我，用眼神示意我先走。我握紧手里的枪，绷紧神经往黑人方向走去。黑人又对我咧开嘴笑，前屈肥胖的身体如黑白电影里试图使自己看起来优雅的老痞子，姿态粗俗且滑稽：“嗨，小姐。跑遍拉斯维加斯的舍农，愿意为您效劳~”我看到他灰色衣服里红色的印染字体，立即想起他是警局里的那个偷车罪犯。“你好，我叫薇拉。”我向他点点头自我介绍道。尼奥低眼确认手表的时间对我们说：“现在距离事件发生过去了6小时，按正常情况发展，现在的波旁街里应该还有不少幸存者。”
“呃，我在警局接到一通幸存者的求救电话，他说他在这里的卡尔曼诊所。”
说完这句话时我们正好走出暗巷，面对的是卡尔曼诊所破烂不堪的玻璃大门。尼奥停住脚步抬头仰视诊所楼房的白色窗户，问：“他一个人？”我跟着停下步子看诊所那排装饰精美楼栏，阳光一如往常地透过栏杆在鹅黄的墙上绘出优雅的倩影。我继续说：“不，还有他的女儿。他说那些人疯了，要吃掉他们，他自己被咬了一口。”“距接到电话大约有多长时间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是从警局跑过来的，中途被耽搁了一些时间。”
“那么不用去了。”尼奥轻描淡写地说着，往别的方向移步。我抱起臂膀对于他这样冷淡的态度非常不解：“为什么？”“因为他们活不成了。” 他语气里的坚定使我吃惊。隐约的直觉告诉我他知道某些事实。可他不想说。
我再次将视线转向诊所，忽然记起不久前进去查看时的情景。
“不，有！柜子里有东西。”我加快几步走近尼奥，“我之前看到丧尸在抓一个柜子。”“柜子？”尼奥想知道详细。还没来得及整理我乱糟糟的语法，舍农插话打断了我：“柜子里能藏什么狗屁玩意？得了吧，我们走这么久见到的不是臭虫就是变态。别管柜子专心逃跑吧。”我坚持地说：“可是那柜子里说不定还有活……”
“好吧，我们去看看。”尼奥阻止我们争执，决定往诊所去。
诊所里的丧尸还在吃那具尸体。尼奥右脚刚踏进门就抬枪击倒了它们。柜子旁的两个丧尸扭过没有皮肤的脸，朝我们发出饥饿的咆哮。没让它们靠近，尼奥开了两枪，它们头部中弹歪倒在地。我被手枪发出的震响吓呆靠在舍农旁边。面对一屋血腥，尼奥毫无惧色地过去踢开脚边挡路的丧尸，伸手打开柜子。一只浅黄色的拉布拉多幼犬蜷缩在柜子里，它愁眉下那双湖水似的眼珠带着惧色不安定地注视我们。
“狗？…它们连狗都要吃吗？”我捂着鼻子挡住袭来的阵阵尸臭看着可怜的小狗。
“凡是能吃的它们都吃。”尼奥从柜子里把小狗抱出交给我。这小东西吓坏了，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像是从冰窟里出来一样。我抱紧它抚摸它的绒毛尽量使它感到安心。它的脖间吊着小巧的金属狗牌，上面精巧的英文雕印地十分精细优雅，如同文艺复兴时期油画里绘制的玫瑰条纹。‘多尼•克尔维拉’，狗牌上写着它的名字，还有主人的姓。它仿佛得知获救，感激地舔着我的手心，摇着短小可爱的尾巴。尽管柜子里的是只狗，但我心里悬着的担忧终于能够放下了。
“噢，真受不了，为只狗跑到这里…尼奥你真是他妈爱的使者。”舍农烦躁地脱下鸭舌帽抓了抓他短短的头发再戴上，“难道我们遇到的每只畜生都要去救吗？”“舍农，要知道……”尼奥擦着枪冷漠地看他，流露出鄙夷的笑容，“你也是畜生。”
“条子，你真他妈的混账！老子要撂倒你这个杂种！”舍农猛力踢开旁边的椅子想走近尼奥干架。尼奥举起枪对准他：“门儿都没有①。”随即开枪。
“不！尼奥先生！！”我尖叫着想阻止，但是尼奥已经开枪了……
枪声过后，满是血的躯体重重摔倒在肮脏混乱的地板上。我的胃像被冻住了一样，我紧紧抱着在怀里同样受惊的多尼，害怕得不敢看那具尸体。
“好，这下满意了？”尼奥放下枪扬眉说道。我听见类似牙齿打架的咔咔声音，睁开眼看见舍农站在那儿缩着肩膀，像一个颤抖的黑色肉球。他身后的血泊里躺着一具可怕的尸体。
“条条条子……你真真他妈的狗娘养的……”舍农向身后的那尸体看了一看，尽量放慢语速以防打颤的牙齿咬到舌头。“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尼奥解决了这个埋伏在舍农背后的丧尸，便往诊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舍农也生怕落下小跑跟紧。
“这个街区被封锁了，当然被封锁的地方可能会越来越多。我们得找到适当的交通工具绕过那些人的防线逃出去。”尼奥对我说这条街的情况。“那些人？”我焦急地握着枪疑问。“对，安布雷拉的人，还有被买通的政府官员。”疑问在脑子里越积越多，我不能想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圣雅各的学生，你猜得到这是怎么回事。”尼奥似乎透析了我的心思，虽然他看也没看我，只专心警惕周围走动的活尸。
“安布雷拉……”我读着这个单词，仿佛心里早有了答案，可总有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纱阻碍我的视线，使我难以探清真实。
“安布雷拉，这个狗娘养的公司真够种，我哥哥的头儿们进去偷东西就没出来过。”舍农愤愤地吐了口痰在脏污的地面上。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我有些好奇地问走在身后的舍农。
“哈……就是一些药品。”舍农漆黑的手抹着嘴含糊不清地回答。
“例如□□、LSD、□□之类的东西。”尼奥自然地接过话题。
“你怎么知道？”舍农表情僵硬，出于罪犯特有的惯性不敢看他身边的条子。
“你哥那毒品案子是我接的。”尼奥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小型停车场。
“噢——他妈老子真是遇到克星了。”舍农用手拍打头部，像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走进停车场，地面上大片拖拽的血迹像是疯狂画家即兴创作的抽象随笔。里面停放有几辆轿车，一些车的门是开的，驾驶室空着，车窗玻璃上有凝结的血块。人的一只手臂躺在一辆红色轿车旁，绝望地向前伸着。人体的内脏组织残缺不全地浸泡在深色血液中任凭蚊虫叮食，炎热的阳光将血腥味挥发得淋漓尽致。我尽可能不去追究这些气味是从什么地方散发的，因为那些只会让恐惧与不安成倍增长。
走在前面的尼奥停在一辆轿车前问舍农：“舍农，你偷一辆车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怎么？你要我偷这玩意儿？”舍农皱眉敲着那辆轿车的前盖端量比较，“这家伙不行，撞几下就开不动了，还是那小伙结实，以前我经常开着环绕拉斯维加斯……”“呵，那么说你开着它事先做过撞击实验了？”尼奥调侃舍农道，一边向舍农看中的那辆不怎么起眼的灰色汽车走去。
这时，我怀里的多尼开始躁动不安。它瞧着那辆汽车的方向，呼吸急促。我像是获得什么警告般叫住尼奥：“等等！尼奥先生！那边有东西……”
在我说话的同时，一个全身破烂不堪的人从轿车后爬了出来，不断脱落血肉里露出变形的白色骨骼，像极了活活挤压惨死的人。他残缺的双手顽强地向前爬动，脸本该有嘴唇的部位只剩下两排被血色染污的牙齿还有一块貌似唇部肌肉的肉瘤吊在那儿随着他的行动而摇晃。眼睛已经没有了——不知被谁啃掉了——他还是能够朝我们准确爬来。
我看着那个丧尸，不由自主地往舍农身边退。背后舍农那只大手阻止我，他瞳孔收缩，愕然瞪着身后停车场出口。那里，正有二十几个恶魔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看情况我们被困住了。
“舍农！！”尼奥开枪打死了那汽车旁的丧尸，唤舍农过去。舍农明白尼奥的意思，快跑过去摸出自己干活的工具，熟练地插进汽车的钥匙孔竭尽所能在最短时间内打开这沾满血迹的车门。我单手抱住多尼，掏出枪试着对准那些饥饿的怪物开枪，延缓他们的前进。
“攻击头部！！”尼奥对我说，“那是他们的弱点。”
我加重呼吸努力控制哆嗦的手朝他们的头部放枪。除了打掉他们身体的皮肉外，根本无法准确地击中他们的脑袋。就在心急败坏，想下一枪瞄准它们时，我感觉自己的右脚踝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那毛骨悚然的滑腻触感使我不能自控地放声尖叫——几乎全身的皮肤都被冻僵了。那个原本被尼奥先生击倒的丧尸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他残缺不齐的手指紧紧掐住我的脚踝，抬起他破烂的脸朝我饥饿地怒吼。有这么两秒我瞪着他，无法作出任何思考。当看到那张血红的大嘴接近我的脚踝时，我奋力猛踢它丑陋的脸，脱落的肉片溅到我脚上，我的胃开始抽搐。尼奥快速拉开我，一枪干掉了这个被我踢得面目全非的丧尸。我的太阳穴‘咚咚’跳个不停，心脏像被轰炸了般阵痛。
“舍农！！还有多久？”尼奥先生看见朝停车场聚集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向身后的舍农急迫地问。“噢！他妈的，没看门开了吗？！！再给我15秒！！”舍农已经把车门打开了，可这会儿车还不能发动。舍农掏出他的手机解码器并以常人难以相信的速度连接车内的电脑系统开始解码。“薇拉，先上车！！！”尼奥先生打开后座车门一手推我进去。我摔在座位上动弹不得，那只残缺的手遗留在脚踝的力度那么深刻，使心跳速度迟迟不减。多尼在我身边紧挨着我，呼吸也和我一样的紧张。尼奥关上车门，冲挨近的丧尸开枪。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尸群离我们的距离没多远了。
“条子！快上车！！！”解码完毕的舍农打开车另一边的门对尼奥张口喊道。尼奥迅速上车，车门未来得及关紧舍农就加足了马力狠踩油门。汽车发出惨烈轰鸣，用不可想象的极速飞驰出去。
“系好安全带！！宝贝！咱们出发了！！！！”舍农黑人独特的幽默嗓门淹没在金属撞击□□所发出的碰撞声中。汽车不得已迎面撞倒了几个丧尸，车轮在它们身体上碾过时产生的震动和骨肉撕扯断裂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剧烈摇晃的昏暗车厢里，我出手摸索安全带，身体瘫软在后座完全不听使唤。盘踞内心积压的恐惧已经完全压倒了我。车窗外的敲打还有可怕的呻吟，那许多腐烂的手臂和饥饿的眼球，使我深深意识到死亡离我们不过一层玻璃。
到这里，我几乎丧失了生的希望，眼前漆黑无光。与其这样痛苦地在恐惧中求生，还不如直接绝望地死去。不愿面对恐怖的死亡，我的懦弱接受不了这样的重压。可以使我结束这一切的枪放在裤袋里，只要伸手拿到，将枪口对准太阳穴扣下扳机……
就在我手摸向裤袋时，一串银色的光芒静静滑过我的眼帘，正如我落下的泪一般晶莹。
装有我过去幸福记忆的心型项链——不知什么时候从衣服内袋滑落了出来——躺在我身侧，银色外壳上的两朵玫瑰反射的淡淡光辉美如黄昏的星辉。那一刻我惊醒了，仿佛之前沉入遥遥深海却在瞬间被海浪捧到海面见到了久违的日光。
就这么放弃，忘记大洋彼岸还有谁在等着我吗？如果我没有回去，他们是会心碎的。这样的痛苦我不能让他们承受。我要活着回去，笑着对他们说‘我回来了’、‘很想你们’，当然最关键的一句是‘对不起，原谅我’，还有最重要的一句‘我爱你们’……很多很多的话要说，这些话就像藏在纸鹤里的愿望，都是发自内心最真的期望。
我的脸紧紧埋在手里，我不敢期待有什么奇迹发生。我希望只有一秒也好，车窗玻璃不要碎裂。在死神宣布我进地狱之前，让我的呼吸延续下去，继续延续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Program Step Si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