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65、象

　　“旅行愉快吗？”浮生在老人的招呼下，坐在了石凳上，旁边的桌上是一些果品点心，周围树木葱茏，山清水秀。
　　这里是某个边陲城市的自然保护区，经过人类多年的精心维护，植被不减反增，景色更加优美秀丽，很多已经从人类眼前消失的种族也开始陆续迁移回来，着实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非常愉快，这次旅行，让我看清楚了，人类的确是进益了，至少懂得了和平相处的真正含义，不再像以前一样自私自利，盲目自大。”老人坐下，笑眯眯的说。他这一坐之力，差点把浮生从石凳上弹飞。“抱歉抱歉，开心过头了。”
　　老人看似瘦弱，其实不过是人形的表象而已，他真实的体重，实在了不得，因为，他的原身乃是——象。
　　而且，他便是前几日新闻里很火的那群“吉象出巡”里的那个象群的族长。
　　他们这次出门，也是有一件事情要考察一下。
　　这位老爷爷名叫向远，几十年前，修成人身的他，依照管理来到人间生活修炼，他力气奇大，但是没什么文化，于是在林场做了伐木工，那个时候，人间的经济还不算发达，正是建设的重要时候，对木材的需要也很大，伐木工是个很吃香的职业，向远对工作很认真，又很有力气和精神，与另外一位人族的工人交替成为伐木场的劳动明星，只是天长日久，他开始颇为不安。
　　不安的原因自然也是很简单，伐木，的确填补了人类建设的一些原材料缺口，却也严重影响了环境，甚至有违天和，于是，他决定从这个职位上离职，前往码头做搬运工。
　　几年过去，他在人间的修行已经完成，回到了山林族地，此时的山林，因为人类的滥砍滥发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毁坏，很多栖息在山林的动物逐渐离开，让向远非常无奈，于是，他决定带着子孙们前往昆仑避祸，这一避祸，便是三十年。
　　后来，他觉得应该前往人间界看看现在人间的生活，于是，重新化作人形，来到他印象中的森林，原本以为，这里应该高楼林立，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脑海里的家乡重新回来了，山明水秀，人杰地灵更胜从前，与他的想象真的可谓天壤之别，他便动了重新回到人间居住的心思。
　　昆仑仙境虽好，却缺少了人气，动物们和人类杂居，其实是一种完美和谐的生存状态，对物种的多样性是有非常好的积极作用的，且昆仑法度森严，很多未修炼的动物幼崽有的时候因为一时顽皮丢掉性命，实在得不偿失。
　　让向远更加坚定迁徙决心的是他又一次遇到了以前的那个伐木场的同事。
　　此时的他，已经退休，家庭幸福，儿孙孝顺，却并没有安心在家里颐养天年，而是积极开始“向山林还债”活动，常年致力于宣传植树造林工作，还时常去学校等地演讲，带动了一大波人开始重视环境，在向远看来，他虽然年老体衰，竟然也隐约有地仙之态，过世之后，定然另有造化。
　　眼见这样重视环境的人越来越多，让向远回归人间山林的想法越发坚定，但是他还是想要做最后一次考察，他带着自己族内一些胆大且有些修为的孩子，在山林中慢慢穿行，想看一看人类对他们的态度。
　　人类对他们这个象群的态度出乎大家的意料，并没有过多的干预，哪怕他们前往村庄，人类也是避让为上，并没有对他们多加干涉，一路下来，倒也轻松惬意，还得到人类的投喂。
　　充分感受到人类的善意之后，向远心满意足的带领孩子们回到昆仑，正式决定搬回山林继续生活。
　　回到山林之后，生活的无比惬意和谐，野象的种群也因为他们的回归而重新壮大，这是人类科学家和动物保护组织非常乐于见到的。在他们的影响之下，很多种群也决定从昆仑重新迁徙回人间生活。山林的生活，逐渐回归了当年，各个种群平衡且和谐的发展起来。
　　“人类是很奇怪的种群，他们似乎有很多面，我很庆幸，现在的他们，对待我们兽，保持很温和的一面。”向远拿起一个香蕉，直接扔进口中，说。“其实稍微给予一点信任，生活会更美好一些。”
　　“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我过于自我。”向远道。“这世界上所谓的离群索居，其实并不真的存在，永远本能抱有偏见和保持距离，是很辛苦的，对自己的修行也没有益处，不如学会放下，或许会进入新的境界。”
　　“这是个人选择问题，适合你的，未必适合我。”浮生道。
　　“你完全不肯尝试，自然就不会知道是不是适合你。”向远继续道“每天做同一件事，吃同一道菜，独自生活，真的幸福吗？”
　　“修行就在静心。”
　　“静心，不代表离尘啊。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一下呢？或许多所有人都有好处。”
　　“你是出于咱们的交情来劝我，还是想帮别人来劝我？”浮生忽然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浮生挑挑眉。“你知道，我是不太喜欢说客的。”
　　“大家都只是关心你，你再这样下去，对自己本身无益，其实你也可以考虑……”
　　“我不考虑！”浮生站起身来，“我今天来，不过是为了山海经的事物，至于聊天，一直可有可无，既然话不投机，也不需要虚伪的维持。”
　　“浮生，你的修行多年没有进益，焉知与执着无关？”向远问。
　　“可，至少我快乐。”浮生的回答让向远觉得很诧异。这个回答，足以让向远判定浮生是有一些改变的。
　　“快乐？”
　　“至少不会为一些我并不想参与的事情头疼。”浮生道。
　　“那么，其实你是有……”
　　“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浮生语气严厉，“好好修炼，多为你的族群和自然的平衡谋福利才是你的当务之急，不要胡思乱想，对谁都没有好处。”
　　浮生离开向远的家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沾染，前车之鉴，让他对很多事情保持严重的戒心，或许这就是聪明人的悲哀，也是利己主义的一种格外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