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59、吉量

　　“其实，我很想帮老人家延长一点时间，至少让他完成最后的这个科研项目，我也的确有办法做到，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所以，还是想来请教一下师兄，拿个主意。”吉祥对浮生道。
　　浮生点点头“你还是很有分寸的，至少没做出让人遗憾的选择。”浮生道。
　　长生是一部分人的追求，但是得到长生，也未必是幸事，当初因为乘黄而得到长生的那位王府郡主，便是最好的例子，长生成为了她漫长人生的桎梏。
　　活得太久，真的未必是一件好事。
　　今天这位客人，与当初的乘黄兽可谓一时瑜亮，他的真身，是《山海经》中一种马形异兽——吉量。这种异兽，与乘黄的属性类似，都可以主长寿。骑乘乘黄可以增寿两千年，而乘坐吉量马，可以增寿一千年。
　　这只吉量马吉祥，来到东南市修行之后，去养老院做了服务人员。他工作尽心尽力，很多年都被评为优秀员工。
　　吉量供职的养老院，不是公立养老机构，而是价格高昂的私立养老机构，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能够住进去的，是东南市家境好，实力雄厚的那一批人。
　　吉祥最近服务的那位老人，便是一位很著名的物理学家，享受特殊津贴那类，哪怕是退休了，住进了养老院，他依旧还在关心自己主持的实验项目，每天都要工作八小时以上，非常尽职尽责。
　　若不是身体实在撑不住，吉祥觉得，他还是会考虑继续在大学任教。
　　“这位老先生一直工作非常努力，但是很不幸，因为长期的辛劳，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癌症，时日无多。他倒也还算乐观，一边积极配合工作，一边继续他的项目。他的经验，是这个项目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他现在出问题，这个项目很有可能要拖延很多年。”吉祥道。
　　“所以，你打算，给他续命？”浮生问。
　　“我希望，至少可以让他完成他心心念念的这个项目。”
　　“你要知道，这不是容易做到的，你们吉量马一族，续命是有绝对时限的，这一出手，他恐怕要做的不止一个项目。一千年，至少也得一万来个吧。”浮生笑言。
　　“正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我才为难，我也知道天道轮回的机缘，人有生老病死，神有天人五衰，都是为了平衡，长命百岁固然好，想要有这个机缘，也要通过残酷的竞争淘汰，亿万人中，不会出现一个。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还是爱惜他的才华。”吉祥道。“他实在是个才华非常出众，德行也很出色的人。或许……”
　　“不需要或许，你只要记得，等闲变却故人心，尤其是，聪明人。”浮生忽然道。
　　“师兄的意思是？”吉祥不解。
　　“我的意思是，这世上的人和事，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看他勤勉低调，高尚善良，如果他拥有了漫长的生命，他就未必会继续保持这种品质。还记得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就是因为人性实在难于琢磨，所以人类于修行和寿命上的限制要比我们禽兽类艰难的多。”浮生道。“你现在看他好，只是因为跟他相处的时日不多，我并不是说他一定会变化，但是，这个概率绝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上升，聪明人一旦黑化，造成的恶果并非你我可以预料到的。况且，想要进步，从来不是靠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就能达到的，这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获得一点成果。他一直在，便会一直压制后来者进步，这不是一个良性的循环，还记得灭蒙鸟吗？若不是他的彻底放手，他的继任者，又怎会有今天的成就？”
　　吉祥听到这里，点点头。“不是和师兄抬杠，这些东西，我也缜密的思索过，只是实在是……”
　　“遇到了瓶颈，我明白。”浮生道“在修行的过程中，钻牛角尖是很轻松的事情。人都无法避免，更何况兽。”
　　“我问过白爷爷，老人家尚且还有一个月的寿命，最后会梦中身死。现在我必须做一个决断。”吉祥道。“太过执着一样东西总会造成一些恶果。我不想堕入那个循环，所以，想好了一条路，希望师兄可以成全。”
　　“你希望如何？”浮生问。
　　“我希望，可以在山海居借住一个月，算是眼不见为净。”吉祥道。
　　浮生沉吟片刻，让红尘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安置。
　　红尘将一起安排停当之后，来书房寻找浮生，红尘从来都不觉得逃避是解决问题的一个非常好的方法，也不觉得浮生会选择这个办法来帮助吉祥。看到在书房踱步的浮生，红尘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浮生是在想办法。
　　浮生思索了良久，还是不得法，心内的魔障，如果那么好去除，也就称不上魔障。这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看浮生忽然坐在地上，红尘赶紧走进书房。“老板，如果想不到，不如就按照吉祥的做法，眼不见为净算了，不过一个月而已。”
　　“这不是一个月的问题，而是心魔难以去除，会影响修行的问题。”浮生道“吉祥既然向我求助，我能帮他自然要帮。”
　　“可是老板，心魔即是一种执着，如果不能让他如愿，是怎么都会存在意难平的，不如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行事，多多少少也能避免一些矛盾，或许还是付出最小代价的选择。”红尘劝道“老板也不要自己堕入这个执着之中。”
　　浮生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伸出胳膊，红尘将他慢慢扶了起来。
　　“吉祥喜欢吃蘑菇，我去菌狗那里给他买一点做菜。”红尘道。
　　“等会，你说他喜欢什么？”浮生忽然问。
　　“蘑菇啊。”红尘有些好奇。
　　“有办法了！”浮生一拍大腿，大笑不止。
　　“什么，办法？”红尘问。
　　“还记得视肉吗？”浮生道“你去找他，讨一片肉来，反正吉祥的心魔不过就是希望那个科学家能完成自己的研究，视肉的肉，可以短暂的延长寿命，对人也没有害，不必害怕损伤阴德。”
　　“对啊，老板，我这就去。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红尘笑道。
　　吉祥熬了一锅蘑菇汤给老人服用，老人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病气退却，精神不少。立刻又投入了工作之中。他要抓紧时间，将这个工作完成，便是心愿已了。
　　吉祥望着伏案工作的老人，倒也有些豁然开朗之意。放下，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抉择，哪怕你已经尽力。老人是如此，吉祥也是如此。不过吉祥很庆幸，自己没有堕入一个死循环，而是懂得求助，将事情圆满的解决。其实有的时候，自己被心魔控制的时候，真的可以考虑选择最快最佳的路径，向人求助，这不是一种丢脸示弱，而是一种正确的出事态度和抉择。吉祥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同样，也希望陷入瓶颈的人，不要选择强行突破，而去寻求帮助，得到让大家满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