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54、龙

　　“吃货龙，照旧，两碗扬州炒饭。”两个打工人来到小吃摊旁边，对正在卖力炒菜的摊主熟稔的说。
　　摊主点点头“自己找地方啊。”
　　“行了，我拿啤酒和小菜了啊。”
　　“自己来。”
　　这几句对话之后，吃货龙已经炒好了一锅面条，分盛在四个碟子里，客人们自己来端，在附近找地方吃。
　　吃货龙的摊子火爆，一来因为他价钱合理，二来是因为味道实在出类拔萃，虽然烹饪手法简单，但是将食物的美味完全激发出来，实在够过瘾。
　　所以，每晚他的摊子人流络绎不绝。
　　或许不了解内情的人，觉得这不过是个小吃摊，但是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灵，都知道，这个摊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因为，他的主人，那个被大家亲切称作吃货龙的胖胖的，一直笑眯眯的老板的身份实在惊人，他的原身，乃是华夏图腾，《山海经》中的异兽——龙。
　　当然，吃货龙来山海居报到的时候，已经不是昨晚小摊大厨的样子，而是衣着整洁，相貌出类拔萃，谈吐温文尔雅的样子。
　　“以前，大家喜欢称呼我龙大师，但是现在，我更喜欢吃货龙这个称呼。”龙湘道。
　　龙湘自出生以来，便是神族，修行较其他种族高深不是一点半点，其实也无需来人间界体会，只是，他的修为到了一定地步，总是停滞不前，于是，他决定来人间看看。
　　“我不缺钱，自然也不必寻找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养家糊口，但是总要有点事情可做，正好，我对烹饪很感兴趣，于是，在东南市开了一家极乐楼饭馆。生意，倒还过得去。”龙湘道。
　　听到这里，红尘苦笑，何止过得去，东南市极乐楼，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饭馆，各路老饕与厨师，没有不想过来试菜取经的，主要原因就是龙湘的厨艺实在过于出类拔萃，他用的食材，从来都是世间难寻，烹饪手段又用到了术法，人类是不可能学会的，自然在餐饮方面一方独大。甚至国/宴那边都曾经请他去掌勺，被他婉言谢绝了，这些年，接待的豪客贵宾无数。他一桌美食价格不菲，甚至是一个正常平民之家十几年的总收入，饶是如此，餐馆的订餐还是拍到了几年之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前，极乐楼关门歇业，大厨龙师傅销声匿迹，众说纷纭，但是都不得法。
　　“其实，我一直都在东南市。你们知道。”龙湘放下茶杯，道。
　　浮生与红尘点头，龙湘在夜市摆了个小吃摊，专门卖炒饭和炒面，再不似当年那位高端大厨模样。也与他尊贵且高高在上的龙族身份格格不入。
　　“其实，这个改变，从疫/情开始……”龙湘道。
　　因为这个原因，龙湘的饭馆也只能暂时禁止堂食，但龙湘也绝不愿意做外卖生意，他所掌勺的菜色，等不得，一旦超过品鉴时间，色香味都会衰败，这是他完全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干脆关门歇业，反正也不缺钱，乐得清闲。
　　只是，他身为神族，又旅居人间，且龙族一直受人类香火朝拜，断然也没有见到人间疾苦坐视不理的道理，但天规森严，想要理，也要有度。于是，他只能做一点力所能及却又不至于越界的事情，例如，做厨师给zhi/愿？者们做点饭菜。
　　这群辛苦工作的人们，因为工作量的巨大，当然没有什么时间去理会饭菜的好坏，甚至凉热都估计不上，很多人只是随便吃一口，便去继续工作，龙湘辛苦制作的美食，在他们看来只是口味稍微出色一点而已。
　　“起初，我得到这个认知，觉得它们简直侮辱了我的手艺，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个人的侧重点可能有点问题。”龙湘道。“我发现，有点死气沉沉的人间，在灾难面前反而变得生机勃勃，人类身体内的某种未知能量似乎激发出来，或者说，是在人间界所有生灵体内的能量都被或多或少的激发出来，人类管这个，好像叫热血沸腾，无论高低贵贱，都愿意献出一份力量。这种情况，是我在神界很难见到的，让我感觉无比温暖，我忽然觉得，深入他们之中，或许能获得更多的启迪，以往的高高在上，未免过于索然无味。接触的，也并不是人间真正的大多数，体会不到真正的民间疾苦。”
　　“于是，您就开了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小吃摊？”浮生道“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很大，我以前遇到的人，都是彬彬有礼，衣着光鲜，谈吐风雅之辈，我很清楚，这群人很想向神看齐，自诩过得神仙日子，但是我能一眼看到他们的结局，是一种不好不坏的虚无。好的，或许还有轮回的机会，而不好的一些，则可能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
　　龙湘说的不错，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风景，可以善良的活着，也可以邪恶的活着，这都是因果，但是唯独无功无过的活着，才是大恶。这种无功无过，跟庸碌平静的生活并不相同，特指那些蒙受祖荫庇护，只做米虫的人的人生。这是一种毫无价值的生存，甚至阻碍的人间界的“新陈代谢”。而龙湘以前餐馆里遇到的，其实大多是这种人。
　　所以，他的修行没什么进步，也是非常正常的。
　　当龙湘开始真正接触“人”这个种族，其实应该就是从半年前这个夜市小吃摊开始，这个小吃摊虽然小，但是客户，却都是真真正正脚踏实地，活在人间界的人类。他们有各自的喜怒哀乐，有各自的爱恨情仇，有活得恣意潇洒，有活得压抑苦闷，这些，才是人间烟火该有的样子，让一直高高在上的龙湘大开眼界，明白了很多人间界的规则和人类的想法，再不局限于自己那高贵，纯洁，一尘不染的世界，从而，隐约有走出瓶颈的迹象。
　　“修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固步自封，水至清则无鱼，若是不肯主动走下神坛，总有一天，会被人拉下神坛，到了那一天，恐怕很难自处。”浮生道。
　　“幸亏，我发现的还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