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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宅斗(三) ...

  •   叶兰生坚定地说:“宁大哥的仇,咱仨一起给他报。”

      话说到这个份上,晏青云知道好友是不可能走的了,不再劝说,心里有些感动。

      既然撵不走,便好好谋划一番,三个人的力量肯定比一个人大,自己在侯府独木难支,有了两个好朋友帮忙必能事半功倍。

      “那你千万小心,有别人在的时候还是把我当主子。”晏青云嘱咐着。
      “我都晓得,放心吧,晏大哥,你快起来别跪了。”
      “不,戏既然开场,我得演到底。”
      晏青云把貂裘还给叶兰生。
      “貂裘我不能穿。”
      “为什么不能穿啊,天多冷啊。”

      “我还嫌不够冷,最好能生一场病。”晏青云一挑眉,“你明白吗?”
      叶兰生福灵心至,“明白了!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
      晏青云满意地点头,“明白就好,你去帮我叫侯爷过来。”
      “好。”

      叶兰生应下,拿着貂裘跑了。

      太阳向西沉去,云朵遮住阳光,天阴了下来。
      风吹起丝绸里衣,飘飘荡荡,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晏青云冻得脸蛋通红,双手抓了一把雪,用雪搓手保持温度,等着谢予臻到来。

      江玉容采取罚跪这种相对温和的处罚措施来试探谢予臻的底线,晏青云也想借此试探谢予臻心中自己的重量如何。

      又下雪了。
      晏青云抬起头,让雪花落在脸上。
      冷,但很爽。
      脸冻木了,不再觉得难忍。
      膝盖和手掌发麻,指尖刺痛。
      飘飘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晏青云身上,给他穿了一层雪衣,他闭上双眼,感受每一片雪花带来的冰凉与纯净。
      冷风吹透了身子,像一根根针,直往皮肤里钻,又像一把钢刀,割掉他的血肉。
      渐渐地,他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如同冰雪覆盖的山峰,最后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

      “青云!”谢予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晏青云猛然睁开眼睛:
      来了!
      ……

      “主子,侯爷就要来啦!”
      春桃追着江玉容焦急地说。
      “奴婢看得真真的,晏青云的小厮拿了件貂裘给他,俩人耳语几句后小厮跑了,肯定是去向侯爷告状!主子不能坐以待毙,快想想办法呀!”

      江玉容面沉似水,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茶杯盖,手指发颤。
      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动,也不出声。
      睫毛轻颤,显然内心十分不平静。

      春桃急得在地上转圈,不停说下去:“晏青云为什么不穿貂裘,宁愿在雪地里冻着?还不是为了让侯爷看了心疼?
      狐媚子,就有这么多心机!魅惑主上,奴婢咒他不得好死!
      不过话说回来,万一侯爷看见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样子,真心疼了可怎么办?
      那狐媚子旁的不说,长得确实有点魅主的本钱,连奴婢看他跪在雪地里都觉得很好看,有那么几分妖气仙气,甭管什么气吧,反正侯爷就吃这一套。
      以前侯爷娶妾,从没这么上心过,对待这个晏青云,和以前那几位都不同。
      没进门,先建了云香居,听说昨儿又叫了好多人去云香居伺候。
      恐怕侯爷这次是动真格儿的。
      主子你还在这稳如泰山,火都烧到眉毛了!”

      春桃扑到江玉容膝前,仰起脸,眼里闪过狠毒之色:“主子,我现在去拦截那个小厮,不让他告状,怎么样?”
      江玉容不置可否。
      春桃一咬牙:“主子,从将军府我就跟着你,你一声令下,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不想晏青云……”
      春桃眼神狠戾,目中射出可怕的光芒,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玉容有了反应,抓住春桃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这样做,这会引起侯爷反感的。”

      春桃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奴婢实在不懂,主子又不是没杀过人,为什么这回对晏青云如此心软?”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杀过人不代表这次还要杀晏青云,如果晏青云死了,那就彻底成为侯爷心底永远不能得到的宝贝,侯爷会怀念他一辈子的,我怎么打得过一个死人?”

      江玉容放下茶盏,站起来踱步。

      “不要去阻止晏青云的人通知侯爷,更不要私下对付晏青云,我想看看侯爷在我和晏青云之间选谁,我不信侯爷心里没有我……”

      门外跑进来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叫道:“主子!侯爷来找晏青云了!”

      谢予臻来得很快。

      天空中的雪花像撕碎的棉絮一样飘下,密密麻麻覆盖大地。
      大雪如同一把刷子,给树木、房屋、亭台、假山刷出一层白色,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晏青云静静跪着,如同一座雪雕。
      谢予臻沿着小路过来,见到的就是一身素白,天然去雕饰的雪中仙子。

      “青云!”谢予臻叫了他一声。

      雪雕出现裂纹,雪花碎裂,那人回眸,露出一张比雪还白的脸庞,点缀着两颗黑漆漆的眼。

      晏青云想说些什么,嘴唇哆嗦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谢予臻一把抱住晏青云摇摇欲坠的身子,连声呼唤,“青云!青云!”

      晏青云柔若无骨地倚靠着他,被他半拖半抱地拽起来,双腿无力地垂下,谢予臻揉了揉他冻麻的腿,拂去他衣服上的雪花,手掌贴住他后心,给他输送真气。

      随着谢予臻全力输送,晏青云感受身体涌进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后汇聚在心脏处,消融冰雪,驱逐寒气,僵硬麻木的身体慢慢缓了过来。

      “好些了吗?”
      晏青云低头颔首,“嗯。”
      “还冷吗?”
      谢予臻紧紧抱住他。
      晏青云摇头,“没事。”

      谢予臻嘴唇贴在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冰冰的触感,像在吻一块冰。
      谢予臻沿着额头一路吻下去,双手捧住他的脸,如同捧住什么稀世珍宝,闭了双眸,虔诚地吻着他冰凉的脸蛋。
      轻轻地啄,满怀温情似的。
      晏青云没做抵抗,任由他的吻落在自己脸上。

      谢予臻练功原因常年体温偏低,如今晏青云和他一样冷了。
      两个人像两个冰块,在冰天雪地里相拥取暖,触碰的地方互相抵触,谁也没有融化,除了棱角刺伤彼此之外,没有得到一点暖意。
      晏青云随他亲着。

      “我已经听说了,我来了,谁也动不了你。”

      晏青云红着鼻子,故意软软地叫:“侯爷……”
      冻了半天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哑,比平常更加柔弱。
      靠在谢予臻肩头,呼出的白气喷在谢予臻脖颈处,他的身体似乎没有重量,脸色极其苍白,眼神充满哀伤和无助,显现出平常绝不会有的脆弱之态。
      他平常总是很硬朗,很坚强,很有主意。眼下他十分虚弱,像溺水濒死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牢牢抓住谢予臻,让谢予臻能够体验到被人全心全意依赖的满足感。

      他忽然发现其实谢予臻很吃这一套。

      他一边做柔弱之姿,一边感觉别扭,实在不愿去看谢予臻,移开目光。

      偶然瞥见谢予臻袖口有几滴黑红色的点子,目光一凝。

      谢予臻注意到晏青云的目光,随之去看。

      发现晏青云的目光落在袖口上,谢予臻举起袖口,在晏青云面前晃一晃。“你在看这个?”
      “这是……?”
      “血迹。”

      谢予臻不用晏青云问,自己主动说出来。

      “我刚杀了我的第七房小妾。”谢予臻嘴角上翘,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买通府里大夫假装怀孕,今天我请新来的叶大夫诊治,这才揭穿她。叶大夫说没怀孕,她说怀孕了,两人说法不一,我懒得再去府外找大夫验孕,直接用手刨开她的肚子看看。”

      谢予臻用沾过血的手,摸上晏青云面颊。

      “我的手伸进她肚子里面,果真没有孩子,我又顺便捏碎她的心脏,她没叫一声就死了。”

      上一世,谢予臻也是用这只手掐死晏青云的。

      一股令人想吐的感觉涌起,晏青云硬压了下去,没吐出来。
      跟这种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家伙在一起相处可真不容易。
      晏青云把脑袋放空,制止自己去想那些不应该想的事,把心变成一座冰雕,紧紧封闭起来。

      谢予臻的大掌如同寒冰,摸到哪儿,就在哪儿激起鸡皮疙瘩。
      晏青云在他掌下颤抖。
      瑟缩着肩膀,想躲又不能躲,想退又不能退。
      他偏过头,躲开那人灼热的视线,赞了一句:
      “侯爷杀得好。”

      “哦?杀得好?你听了不害怕?”谢予臻有些意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该死,敢骗侯爷,侯爷该把她脑袋剁下来扔到乱葬岗,尸体剁碎喂狗,让她死无全尸,死后不能超生。”

      “哈,想不到你会这么想。”谢予臻笑道,“那可不行,我只会对我尊敬的人才给予那样的死法。”

      晏青云也跟着笑。
      勉力调动五官,在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来,笑得阴恻恻的。
      “侯爷说的是。”
      “青云,你不觉得我很残忍吗?”
      “当然不。”
      “你变了好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现在是你的人,当然不能和以前一样,你没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既然嫁给侯爷,以前的晏青云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我。”

      晏青云倚在他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都喜欢。”
      谢予臻对上他的眼。
      “你善良我喜欢,你狠毒我也喜欢,除了你之外,旁人皆蝼蚁,你不嫌弃我行事过于狠辣就行。”

      “我怎么会嫌弃侯爷呢?”

      那小妾虽然用假孕骗人,但无论如何罪不至死,她是你的女人,也曾和你同床共枕,也曾与你一起有过快乐时光,你直接刨开她的肚子,谢予臻,你还算个人吗?

      既然旁人皆蝼蚁,那我又凭什么特殊呢?喜欢我的时候,我是特殊的,不喜欢我了,我也是蝼蚁吧。那我整个人的价值就在于你喜不喜欢?

      谢予臻,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了。

      我只会希望你赶紧去死吧,可别留在世上再祸害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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