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常》孤烛异乡人

24、第 24 章

　　类似于那种“我回家的时候，抬头一看，家里的阳台总是亮着，开门的时候，总能发现门开着，家里有人在等我，他们开着门为我点灯”的文字，四十七号实在不能明白，赶路回家，为什么一定要突然抬头看一眼？
　　他不怕走夜路撞见鬼，也不怕走路的时候没看见撞上路灯，连一脚踩空掉进坑洞里去摔一跤也不怕？
　　走路不看的人，死了不知道多少个，居然还有人要这样走路，他们究竟为什么？
　　图一个前仆后继的死亡记录吗？那也太好笑了。虽然四十七现在并不怎么想笑。
　　他并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样的小说，他也不记得自己看书的经历。
　　他可以对天发誓，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里，持续失忆般的状态里，总是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天马行空也就算了，他很怀疑自己要是闭上眼睛睡一觉，还能在梦里见到光怪陆离。
　　那可能就不是什么好梦了。
　　所以，如果现在有人对他说一句好梦，这句话就会变成诅咒吧？！
　　四十七号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越发偏离既定轨道，他的脑子，现在仿佛一辆轰隆隆冒白气的大火车，眨眼间就脱轨撞向无法预料的未知，最离奇的部分在于，没有车毁人亡。
　　他手上的水已经干掉了，门开着，所以不用上手，他走进去，迎面看见刚结束一局游戏的飒从床上起身，摸了摸床头的背包口袋，手里多了东西，坐在床边对他伸出手来。
　　这相当于拦住路了。
　　四十七号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恶意，停住脚步，站在飒的面前，望着他，等着解惑。
　　“你吃巧克力么？”
　　飒抬眼看着四十七号，同样试图表达善意，然而他露出的笑容与怯生生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怯生生给人一种笑起来就变乖巧的柔弱感，面前的飒笑起来就给人一种十项全能的冷酷学神兼校霸突然转性子开始向周围的同学示好，让人不由得既忐忑又激动。
　　四十七号点了点头。
　　飒就将手里的巧克力递给他一颗，这是拇指长、方块状、小袋装的名牌巧克力，反正是看着就挺贵的。
　　如果就四十七号突然冒出来的漂亮明星轮番接品牌广告宣传的新记忆片段来考虑，对于他，这东西够贵了，平时是绝对不可能自己付钱买的，因为钱不够，或者说，他大部分时间是没有钱的状态。
　　四十七号接过小巧克力，弯了弯眼睛，低声道了谢。
　　飒收回手，脸上有些微妙的红，并不明显，这让四十七号产生了对方正在害羞的错觉。
　　他重新躺会床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又开了新局，看起来一点也不冷酷了，反而让四十七号感觉到对方的温柔。
　　虽然不是怯生生那一类，但是他也很可爱。
　　四十七号撕开包装，将巧克力推入唇齿中，抿化开，心情又好起来。
　　他回到床上，之前消失不见的人又回来了，这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太，穿着一身紫底白花的宽松衣服，正在他的床边跟他对床的明艳聊得天南地北，四十七听了听，不知所云。
　　说完话，老太太从包里掏出一串香蕉，金黄色的外皮，没有黑色斑点，看起来还很新鲜，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东西。
　　她把香蕉递给四十七号，又继续低着头在背着的包里翻找着别的东西，一边找，一边说：“给大家分一分，吃啊，分一分就行了，快去快去。”
　　四十七号接着香蕉，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分开香蕉，分别递给另外的三个人。
　　三个人都笑着说不要，摇头摆手的模样，很明显是认真的，也有单纯客气的成分，但不包括喜欢吃香蕉这种表面推让实际喜欢的情况。
　　四十七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香蕉放在了另外三个床头柜上，自己留下一个，也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
　　老太太似乎完全没感受到情况不是想象中那样，还在翻找，找出许多东西，拖鞋，换洗衣服，一个帽子，四十七号不要，她又收了回去，不知怎么哐了一下，她居然还拿出了筷子和饭盒。
　　四十七号看见饭盒有种条件反射，他反胃了，差点吐出来，咳嗽了一声压下去，全当什么事情也没有。
　　可能这就是若无其事吧。
　　东西都拿出来了，老太太拉好黑色背包的拉链，颤颤巍巍似的站直了身体，对他说：“你自己在这里，我先走了。”
　　四十七号点了点头，目送着人离开，等人走远了，一点影子没有了，突然一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头顶，那块天花板，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没有晚饭。
　　忘了说了，看样子，这里的晚饭是吃过了的。
　　他没戏了。
　　今晚只能饿一顿，不过，他也确实不怎么饿，大不了把裤腰带再勒紧一点。
　　等等，四十七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他之前还没注意，这条裤子过于宽大了，甚至可以称之为肥大。
　　他穿上这条裤子，完全不合身，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往下掉，虽然他的腿足够长，裤子没有拖地，也只能勉强保证这条裤子不会出现被他一脚踩中然后直接自己脱下去的情况，一点也不安全，稍微不注意，他的裤子就会掉在地上，或者走着走着落在身后的地上。
　　总要在地上滚一滚，蹭一蹭，才能保平安似的。
　　裤腰带呢？
　　他开始翻找。
　　没有。
　　口袋里没有。
　　裤腰上没有。
　　衣服里没有。
　　头上？没有。
　　腿上？没有。
　　哪里都没有。
　　他穿这条裤子不可能没有裤腰带！不然早就掉下去了。
　　虽然刚才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掉地，也不代表他刚才没有用手提着！肯定是有的，或者，应该是有的……吧？如果没有，明明他之前也是穿的这条裤子，他记得在穿白大褂的男人办公室里，这条裤子还是正常的，不用他特意关注，他之前走路的时候也没有提。
　　之前没有，怎么没有提呢？这就对不上了。
　　那带子呢？在哪里？怎么会找不到？总不能自己掉在地上了。
　　那不可能。
　　等等……四十七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他坐在办公室里，抽掉了自己的裤腰带放在办公桌上，不是第一个办公桌，后来还有一个，就在这条走廊上，那是第二个办公桌，他在里边写写画画，连笔也交出去了。
　　好像还是因为笔和裤腰带都不符合安全的标准？
　　医生护士都没有说，只是让他交出去，他就交了。
　　这条裤子不能不穿，要是换掉，他还得洗，要是洗，他还得找能换的裤子和洗衣服的肥皂或者洗衣液，太麻烦了。
　　他倒不是不愿意洗。
　　只是费时间，又麻烦，想一想就失去了做事的欲望。
　　可是，他也不能一直不洗，这是个问题。
　　四十七号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叹气。
　　他还是现在就去洗算了，早死早超生，早洗早睡觉。
　　换洗衣服好像就在这里……找到了。
　　四十七号拖着鞋子，走到洗漱室里，开始研究热水器。
　　开关，冷热，水流，水量。
　　哗啦啦……
　　他走出来的时候，莫名有种自己的黑眼圈又严重了一倍的错觉，因为他还没照镜子。
　　眼睛有点睁不开，天色晚了，这个时候，应该睡觉了。
　　他顺手洗了个头，没有吹风机，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一直往脖子里灌。
　　风一吹，凉飕飕的，还得庆幸，现在是夏天，温度高，天气热，他的头发也不算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干掉了。
　　四十七号眯着眼睛，慢吞吞回到三零七的床，坐在床上，突然就精神了。
　　他又睡不着了，一点也不困了。
　　这就离谱，有点像找茬，虽然他没有证据。
　　四十七号怀疑是身体在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不让他好过，这半天了，高兴就那么一丁点，好像是金贵的稀有资源，舍不得给出来似的。
　　眼睛困得厉害，脑子吃了兴奋剂，说不清楚想睡还是不想睡了。
　　他揉了揉眼睛，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似的翻来覆去，成功被自己用被子捆住了，费了好大劲才从被子里脱身，又被月光吸引了注意。
　　月亮很高，他看不清楚是圆还是缺，只觉得亮。
　　白色的月光像溪水一样流淌着从窗户透进来，又在铁栏杆的缝隙里呼吸吟唱，清冷柔亮的音调和着风奏鸣，宿鸟栖止，鸣虫乐起，窗外的树叶都静悄悄，一起聆听不知名的曲乐，似乎想寻找歌谱。
　　四十七号眨了眨眼，更睡不着了。
　　他躺在床上，枕着枕头，不说话，也不打滚了，就睁着眼睛，望着模糊的黑白交融的天花板，心里一声接着一声叹气，也不是忧愁，也不是怅然，只是想，睡不着，做点什么好呢？想不出来。
　　此处应有“不愿再笑”表情包出没。
　　第二天早上，阳光充沛，醒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怔愣。